序章 向聖女獻上奇蹟
在西方大陸的一座村莊,一名女嬰的降世引發了不少注目。
一出生便覺醒的先天能力,這說出來是多麼令人震驚的事情?
先天能力最看重的就是血緣,但那不過是一把鑰匙、只是一個開啟這條道路的契機罷了。
實際上有血緣卻沒辦法覺醒的人也大有人在,更沒有人能保證一個人的先天能力會在幾歲的時候覺醒、該如何覺醒,這些都是沒有定論的事情,數百條案例有著數百條推論,但彼此之間總有矛盾之處,沒有絲毫相似之處。
說好聽就是樣本數不足,但說難聽點就是這種事情又只能用「命運」二字形容。
而且先天能力是一種技能,就像是所謂的術業有專攻,越早覺醒越有時間去磨練,因此所有人都認為越早覺醒的人其資質越好。
約莫五六歲就能稱得上是天才了,差一點的也會在十二歲以前覺醒。
至於超過十二歲的,基本上已經不要覺得自己還會覺醒先天能力了,沒有期待就沒有傷害。
命運已經讓他有了繼承先天能力的資本,但一輩子也無法發揮,這也是命運的捉弄。
有人一輩子無法覺醒先天能力,相對應的,自然有人一出生就覺醒先天能力。
那樣的人,鳳毛麟角,千年都不一定能遇上一個,但在時間洪流之中,這樣的人物大多都有著能引領世界的力量。
作為領袖、作為實行者,無論是以何種身分走完人生,都勢必會掀起驚滔駭浪。
只是,這掀起的巨浪究竟會帶來是福是禍,就無人可以知曉了。
在西方大陸某個隱密的村莊,這裡是隸屬於「亞森」的地盤。
圍繞在一座濃密森林的村莊,幾乎沒有外人能夠闖入,封閉的宛如圈出屬於自己的小天地,過著沒有外人進出、與世無爭的世外桃源。
即使點燃篝火升起的狼煙外頭也看不清楚,除非有旅人不小心誤闖了森林,還很幸運地走到了這座隱密的村莊,否則基本與外界毫無聯繫,過著自給自足的生活。
看起來與世無爭,但「亞森」的名號之響亮,呈現的卻是截然不同的對比。
亞森之名雖然有名,但可都不是甚麼好名聲。他們就像是只能活在影子裏頭的巨大怪物,在光明之下毫無察覺,但一旦踏進了黑暗之中,便會覺得他們隨時都有可能一口把人給吃了。
利誘、威脅……
偷竊、搶劫……
也可能是,殺人。
這些都是亞森會做的事情,他們就是活耀在黑暗之中的,能為任何人所用的劍。
只要提出的委託他們能夠接受,任誰也阻止不了他們,誓死也會完成任務。
在這樣的環境之下,先天能力便成了極為重視的一環,所以越早覺醒的孩子越容易會受到青睞,更別說是天生便覺醒的孩子。
所以當伊莉西絲誕生於這世間,一出生便展現了她獨有的先天能力,整個村子如同一處死潭注入了源源不絕的活水,生氣蓬勃的樣子替這寧靜且封閉的村子帶來了熱鬧。
他們是亞森家的旁系分家,會生活在這樣的森林之中顯然其地位並不受到重視,而伊莉西絲的出現無非可以改變這一切。
只需要隱忍到她長大為止,小心呵護不要讓她受到損傷而夭折,甚至不用到懂事的時候,只要能走能跑就有舉足輕重的籌碼。
先天能力的修練更多的是對於自己體內力量的認識,而現在她還是懵懂無知的狀態下便覺醒了這股力量,等同是她在成長摸索新事物的過程當中同時也在學習著如何使用自己的先天能力,最後會變得跟呼吸般自然,不使用先天能力還會感到渾身不對勁呢。
只是,在周圍大人的期待下,伊莉西絲卻感覺備感壓力。
今年已經六歲的她,同齡人還在廣場上玩著捉迷藏,她卻只能待在房間裏頭,聽著大人為她傳授知識。
即使不在家中,也是在磨練投擲暗器之類的訓練,基本上就是提前預習未來的工作內容。
想要玩,卻不準玩;想要哭,卻不準哭。
在這樣的環境下長大,她自然是孤零零的一個人。
摸著自己蒼灰色的短髮,只是靜靜坐在窗邊發呆──即使在正常人眼中這個行為可能只是單純的在虛度光陰,但對她而言能這麼做就是一種福氣,要擠出能發呆的時間還真不容易。
忙裡偷閒頂多只能偷得五分鐘的發呆時間,這還能稱作是虛度光陰嗎?
看著窗外正對面的屋子裏頭用獸皮製成的窗簾微微晃動,好似有隻貓無聊的撥動窗簾,這個小小的動靜只有她注意到,但卻沒有留下太多的印象。
或許是風吹的吧。
伊莉西絲並沒有太過在意,只是注意著自己的優閒時光已經所剩不多了,接下來必須去參加村里的狩獵團,張羅今晚的食物。
當太陽的位置偏移,她主動從窗邊離開,拉上了窗簾,感受著風從縫隙中輕輕打在臉上,然後無奈的轉身離去。
拿起為她量身訂做的小弓,踏入了屬於他們的獵場。
在夜晚的篝火旁,為了今日的大豐收開著感謝自然恩惠的豐年祭典。
感謝著上天能賜給他們豐厚的收穫,好不會挨餓。
伊莉西絲對此並不感興趣,看著自己獵下的小兔子與山豬一同放在一起,然後立刻小心翼翼地去揣摩自己身邊的父母的表情。
六歲的孩子能獵到一隻兔子已經稱得上厲害,但是一出生便覺醒的先天能力的事蹟還是讓他們忘了她只是個孩子這件事情,雖然沒有特異指責但也沒有任何誇獎。
伊莉西絲眼睛一沉,當下就想要離席,不過眼下這情況她還是選擇隱忍下來,選擇乖乖配合,負責陪笑。
自己有收穫,在收穫祭典上自然會被分家家主點名讚揚,沐浴在其餘族人的掌聲之中,而她只需要露出尷尬又不失禮的微笑,便足夠了。
在她不斷向周遭的大人點頭致謝時,蒼藍的瞳孔默默注視著這一切,內心並沒有過多的想法,心以死,就這樣附和著他人度過今夜吧。
在她視線掃過四周,差點忽略掉某戶人家的窗簾動了下,一雙眼眸在黑夜中注視著她。
而那間房子正好在她家的對面。
「午後我看到的人就是她?」
原以為只是風吹,沒想到竟然是人,讓她內心有些感到不可思議,同時也覺得好奇,整個村莊的孩子她都認得,怎麼會有個不認識的人在玩樂的時間還待在屋子裡?
更何況今天是豐收祭典,這樣的日子還待在家中,莫非是她看錯了?
還來不及細看,就被臺上的聲音給吸引過去,她才意識到原來到了成年儀式舉行的時間,立刻學著身旁的父母將視線緊盯在上臺接受儀式的那個人。
那個人是誰伊莉西絲自然認識,但是她滿腦子都是剛剛在窗邊見到的那個人,不時會偷偷確認那人是不是還在,但在僅有溝火與月光照耀的光線下難以看清她的樣貌,只覺得她好像也閉上眼睛像著誰在內心述說著甚麼。
雖然是很重要的儀式,但仍然有不少孩子偷偷竊笑著,所以並不算安靜,反而有種歡樂感取代了本該有的寧靜,很貼切豐年祭典的主題。
然後等待了幾分鐘,吵雜聲逐漸蓋過了孩童的嘻笑聲,伊莉西絲聽聞後這才張開眼睛,然後下意識去追尋那個人的目光。
然後她發現到,那個人卻仍然在閉上雙眼,好像在給剛剛那個人獻上祝褔。那畫面平靜的就好像睡著一般,又宛如藝術品似的,只給人留下「好美」的讚嘆。
那天之後,伊莉西絲總會特意留意自家對面的那個人是誰。
這個問題詢問自家父母也都說沒有住人,即使她反問說有看到人也被一口咬定是附近小孩子跑進去惡作劇,最後甚至直接把她趕回去練習今天所教的功課。
之後問了許多大人,得到的都是差不多的答案。像是「去年已經死了」、「本來就沒有住人」、「前年外出去旅行」等等的答案,伊莉西絲越聽越搞不懂,她小小的腦袋瓜不大理解到底這戶人家的主人是否真實存在,搞不清楚也搞不明白,唯一可以知道的便是「那個人應該不存在」。
自己看到的是不存在的人嗎?她不是很懂這個意思,她的先天能力與視力無關,不會看到別人看不到的東西,明明就真的有看到人啊,為甚麼大家都說看不到?
如果纏著大人追問得到的回答不是問她「功課都做完了沒」不然就是「派給她功課」,處理方式與父母的反應極為相似,而且到了晚上又會被父母詢問相同的問題,越問越沒有時間──因為到最後功課已經多到做不完的程度。
功課一多她也就沒時間多想,以至於過了大概一個月的時間才有心思去一探究竟。
這次不打算選擇拐彎抹角的方式,而是直接上門,就當作是在家附近的小小探險。
做完功課,得來十分鐘的空閒時間,伊莉西絲沒有準備任何東西只抓了幾件暗器便踏出了家門。
畢竟還在村莊裡頭,也只是要去對面的鄰居家,帶幾件暗器也算是小題大作。
不過伊莉西絲並沒有覺得自己太過誇張,只是出於某種習慣、只是出自於無意識的行為罷了。
筆直的向前走著,十分鐘的時間並不算長,她一點都不想浪費時間。
看向天空,透過太陽再度確認現在的時間,邁出的步伐並沒有停下的打算,反而因為即將揭開未知的神秘面紗而感到心跳加速。
說是神祕但實際情況一點都不神秘,既然在家的對面也就沒有多想,很普通的走了過去、很普通的敲了門,然後很普通的自己打開門走了進去。
一連串的動作沒有任何延宕,行雲流水的完成一連串的動作。
一走進屋內,立刻把門關上,雖然現在還是大白天但很明顯這間屋子的採光並不充足,關上門後便感覺自己被壟罩在黑暗之中。
簡樸的屋子,空間與伊莉西絲的家差不多大,可是看上去非常寬敞──這番矛盾的形容原因就出在於整間房子並沒有多餘……應該說根本沒有家具,家徒四壁得難怪覺得空曠。
一進門毫無阻攔的便會注意到那張擺放在窗邊的木床,就算不注意到都難,沒有別的會吸引走注意的東西。
伊莉西絲原本以為沒有人,但在靠近床邊後才發現到原來床上躺了個人。只是被棉被蓋住才沒有發現,小小隻的好像小動物非常安靜地睡著。
平穩的呼吸,甚至沒有發出太大的動靜,呼吸貧弱到伊莉西絲都必須直接測對方的脈搏才確認人還活著。
伊莉西絲將手收回一半,然後輕輕地搖晃對方的肩膀要叫醒對方。
「醒醒……」
比自己嬌小許多的孩子在她的刻意放水下搖晃的幅度還是有些大,不過這都沒有吵醒對方,只是身體似乎開始掙扎表情有些難受。
伊莉西絲見狀只能默默收回了手,看來如果有話想說也只能等下次了,而且算算時間現在回去雖然早了點但也不算太早,稍微休息一下或許是個不錯的選擇。
不想被父母責備,伊莉西絲很快便放棄的轉身要走。
「我……下次會再來的……只是不知道要多久以後了……」
伊莉西絲最後留下這句話,然後轉過身小跑步離開。
「聖女……大人……」
而留在屋子的,只剩下這個小孩子,以及她拚盡全力才硬擠出的隻字片語。
之後,只剩下虛弱咳嗽的聲音迴盪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