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居然也想用這招收買小耀,好讓我們離開我媽,跟他一起生活。小耀拒絕了,那個人渣就把我的事告訴他!」
「學長。」看到宋楚桓精神面臨崩潰邊緣,連用字都顯得不雅,季月曦心如刀割。「好了。別說了,別再說了。」
「我好生氣,氣他為什麼要這樣?也氣我自己,為什麼當時什麼事都辦不到!我本來就該知道的,從答應為那個人效力開始,就等同背叛媽媽跟弟弟,因為我選擇了那邊啊!」
深怕學長陷入孤身一人的深淵中,季月曦緊緊抱住他,卻始終無法抑止宋楚桓的滿腹悲傷。他不斷宣洩,不斷自責,聽到他撕心裂肺的哭喊,她也覺得鼻酸。眼眶積著淚水,又忍下去。
男孩沒有繼續回顧從前,被揭開的傷疤歷歷在目,那不堪的一面都被季月曦知道了。他宛如燃燒殆盡的蠟燭,頹然地坐在那,不發一語。
氣氛變得萬分沈重,萬萬沒想到,學長有這樣的過去。
現在她明白,學長所承受的壓力,以及跟弟弟分離的原因。
難怪他在學校總是獨自攬下所有事,當個濫好人;平常都面帶笑容與和善面,卻對大家保有距離,就是因為他怕與人深交,怕哪天又傷害到身邊的人。
而她,理解事情的來龍去脈後,到底能為學長做什麼?
兩人在窗邊待上好一陣子,直到季月曦的手機響起,新鮮空氣才再次流通。
低頭一看,時間居然過了快兩小時。唐紋星跟張琴雪打來好多通電話,也傳不少訊息,聯絡不到他們正緊張不已。
糟了!
季月曦驚覺不妙,慌忙起身。腳有些麻,但不礙事,趁學長不注意,躡手躡腳跑到無人的轉角。
「季月曦,妳終於接電話了?妳跟學長在哪?小夏他們都來了,你們什麼時候才回來?」剛接通來電,張琴雪沒好氣地提出一長串的追問。
「我們在……呃,六樓!」她左瞧右看,教室沒有寫樓層,只好來到樓梯處,這才答得出聲。
「六樓?那邊沒有對外開放啊,你們怎麼會在那……楚桓學長呢?」
「他、他……」總不好說正在哭吧?「他看我身體不舒服,陪我到樓上呼吸新鮮空氣!」左思右想,季月曦編出一個謊。
琴雪,對不起,唯有這件事沒辦法據實以告,原諒我吧!
「哈?妳又怎麼了?不是告訴妳不要給學長添麻煩嗎?妳怎麼——喂?」
電話另一頭話還沒說完,瞬間換成另一個聲音。
「小曦,妳還好嗎?」
這次不是厲聲斥喝,而是充滿關心的慰問。
「還好。」季月曦認得出這抹嗓音,「玟星,琴雪她……」
「哎唷,她沒生氣啦!你們好了的話就過來吧,大家都很擔心喔!」
「好,我們現在要回去了?!辜驹玛貋砘仵獠?,望一眼坐在遠方的宋楚桓,滿是不放心。
她掛斷電話,跑到隔壁教室與學生對話,沒一會兒,在宋楚桓面前蹲下。
「學長,你冷靜點了嗎?」
「嗯……」男孩應了聲,聲音明顯剛哭完。他覺得羞恥,將臉龐遮起來,不敢看她。
「這給你,敷一下眼睛吧?!刮惨魟偮洌纬傅氖中鸟R上被塞入一包物體,摸起來毛毛的,透著一股冰涼,不時還有喀啦喀啦的聲響。
微微一愣,宋楚桓揚起頭,才發現是剛裝好冰塊的塑膠袋,正用乾淨的毛巾包覆著。
「學長?」
「啊……謝謝,給妳添麻煩了。」接過手,宋楚桓閉上眼,老實地蓋上。
他不了解,是冰塊的關係,還是季月曦貼心的舉動,似乎療癒了點他支離破碎的心。
聽到宋楚桓的道謝,季月曦安心一笑,她沒有移動腳步,始終盯著對方的臉,溫柔又誠懇地說:「才不麻煩!學長,我也被你拯救很多次,我才要謝謝你呢!」
「謝什麼,我什麼都沒做。」對方輕笑一聲,毫不在乎地道。
「有啊!幫我跟玟星和好,還替我找到工作,認識琴雪她們……總之,要不是因為你,我恐怕很難在這裡生活?!?/font>
宋楚桓不予以回應,季月曦還是不放棄,雙手緊握在自己胸前,像是替他打氣,說出最真摯的心情:「學長真的比你自己想像得還要優秀,不要放棄啊!你弟一定會看到你的努力,我保證!」
男孩從冰袋底下偷偷撇了她一眼。
她要拿什麼擔保?又怎麼確信小耀會回心轉意?這麼多年過去,連他自己都無法解開的結,她就有辦法嗎?
看著耿直的季月曦,他本想說這些,最後卻選擇吞下去。
她真是個奇妙的女孩。
明明不關她的事,卻喜歡插一腳,蹚不必要的混水。平時也很有活力,個性直率,好像所有困難都能迎刃而解,把溫暖傳染給身邊的人。而他不敢面對的事情,這個學妹給了他勇氣。如果是這樣……
「雖然剛剛你的臉有點……陌生?但也表示你承受太多的壓力,才會一時之間全部宣洩出來。從今天起,你別再想著什麼事都獨自解決了,好不好?」
「……哈,哈哈、哈哈哈!」
「學、學長?」宋楚桓突如其來的大笑,嚇得季月曦措手不及。她說錯什麼了嗎?學長怎麼一下哭一下笑的?
宋楚桓將眼前的冰袋取下,伸出右手想讓她攙扶,「眼睛好很多了,我們走吧。」
也許這次,試著相信她一次,也沒關係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