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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史爾特爾站在公共浴室的鏡子前，藤紫色的雙瞳多了不少血絲。她睡得不好，儘管宿舍的環境不差，但也許還是難以習慣突然變得安逸的生活。
    
    天還沒全亮，窗外是一層蒼灰與紺藍交織而成的天空，猶如浸入水中的一團潔白綢緞，巡梭在奇異的光線之中。
    
    一層黑眼圈在雙眼的下方形成，讓史爾特爾有些懊惱。她知道這不會持續太久，不過還是在心裡產生了些微的不悅。
    
    這時，史爾特爾聽見了房門關閉的聲音。隨著從容的腳步聲逐漸接近，她從鏡中看見了一位女子的身影。
    
    「哦，妳是新幹員對吧，妳好啊?！雇咭练驳念^角帶著一股原始的氣息，她十分有活力地打了招呼?！肝业拇柺秋L笛?！?br>    
    「嗯?！故窢柼貭柕吐暬貞B忙用水潑了臉，胡亂地拿毛巾擦拭。
    
    風笛的身高比她高上一些，一頭陽澄色的柔軟長髮凸顯了那份活力，蘭紫色的瞳孔不帶任何的睏意，看上去精神十分振奮。
    
    她穿著頗有軍隊風格的制服，明顯是已經起床一段時間了。在洗手臺前只是清理手部，洗掉的東西應該是泥土？可能是在整理自己房間中的盆栽吧。史爾特爾對於對方的作息感到有些訝異，畢竟時間尚早。
    
    「哦，博士早啊?！癸L笛在一旁的烘手機待了一段時間。
    
    接著進到公共浴室的是博士。她舉起手，表示招呼地晃了晃，看上去有些缺乏睡眠，走路的姿勢像是還沒舒展開的葉片，棕褐色的長髮也還未梳理。
    
    史爾特爾突然有些在意自己現在的穿著，僅僅只是黑色的素面T恤與運動短褲而已，雖然博士身上也只有看起來軟綿綿的睡衣，加上昨天穿的那件羅德島長版外套。
    
    也許，有很長一段時間不曾遇上這種狀況了，至少在今天以前，漱洗都是自己一人進行的。
    
    「嗯？什麼？」風笛突然應聲。
    
    史爾特爾看了過去，發現博士流暢地比著手語，而風笛時不時地點著頭，兩人的交流正迅速地展開。
    
    「噢，妳沒有帶到白板啊?！箍粗┦课⑽Ⅴ酒鸬拿碱^，風笛心領神會地說道。
    
    不知為何，史爾特爾覺得心裡有點不是滋味。也許是那兩人正用著自己無法理解的語言溝通吧？秋末的涼風從通風口吹入，難以言喻的距離感又使得那陣風的溫度更加冰冷。
    
    她收拾盥洗用具，想要回到自己的房間去。至少待在屬於自己的空間，能夠讓她感到放鬆。
    
    不過，史爾特爾才剛打定這個主意時，肩膀突然被輕輕拍了兩下。她回過頭，看見博士笑瞇瞇地看著自己。
    
    「怎麼？」史爾特爾抓了抓頭髮，下意識地想整理儀容。
    
    「博士要妳在房間等她一下?！癸L笛在一旁說道?！溉耸虏窟€有一些事情要妳過去辦理，博士想說妳一個人，可能需要幫忙?！?br>    
    內心某塊陰鬱而混濁的昏灰情緒，突然在這一刻明亮了起來。
    
    「喔，好啊?！故窢柼貭栂胙b作不在意，不過連自己也發現說出口的語調有些上揚。「我要等多久？」
    
    博士對著風笛，將慣用手握拳並伸出食指，放在另一手的掌心上，接著食指像是指針般地轉動了九十度。
    
    「她說十五分鐘?！癸L笛立刻回答，隨後又補上一句：「女孩子要打扮一下嘛。」
    
    史爾特爾沒有多說什麼，只是嗯了一聲。這時，她裸露在外的肩頭突然被博士一手蓋住，然後輕輕地搓揉了幾下。
    
    博士拉了自己的外套領口，似乎是希望對方多穿一件衣服的樣子。
    
    「我知道啦。」史爾特爾小聲地說。「那我先回房間。」
    
    語畢，她有些害臊地走了。此時風笛露出了一抹帶有深意的微笑，她湊到正在刷牙的博士身旁，用手臂碰了一下對方。
    
    「博士呀，新進的幹員好像挺有意思的?！癸L笛的語氣帶有幾分的好奇。
    
    然而博士只是含著牙刷，接著伸手拍了拍風笛的頭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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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時間差不多了。
    
    史爾特爾好好地穿上了羅德島配發的外套，而裡頭有些褪色的裙裝也弄得十分整齊。她在狹小的房間裡走來走去，時而看著空蕩的書桌，或者拿出隨身攜帶的筆記本翻過一兩頁。
    
    那上頭寫了不少文字，大多是瑣碎的名詞，或是短暫的場景描述。那是將記憶裡的碎片試著用紙筆描繪，最終留存下來的形式。
    
    醫療部門說，會試著研究記憶的恢復與相關資訊，但他們顯然毫無頭緒，只有建了一份文檔而已。
    
    敲門聲響起，史爾特爾立刻將筆記本塞進外套的口袋裡。她並沒有將內容大肆宣揚的意願，儘管來訪的任何人應該都不會這麼做。
    
    史爾特爾應了一聲，隨後將房門緩慢地被推開。如她所料，門外是應約而來的博士。
    
    走吧。博士將白板舉至下巴的高度，並左右晃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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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陽光從雲層後方，拋出了微弱而缺乏力道的光線，那是讓人感到舒適與懷念的陰暗色彩。也許在記憶中有過這種經歷？史爾特爾短暫的閉起雙眼。太籠統了，沒有獨特性。
    
    先去人事部門，他們需要妳填一些東西。博士似乎習慣一邊走著一邊寫字了，她的臉上依舊掛著微笑，在蒼白的光線之下也顯得十分柔和。
    
    史爾特爾點了點頭。她嗅到了清淡的香水味，同樣是昨天小蒼蘭的花香調，在使人感到溫暖的博士身上，增添了一股軟化心靈的作用。
    
    她的臉上也多了很薄的粉色頰彩，讓氣色變得好看許多。淡眼妝也是最淺的奶茶色系，恰到好處地使那對眼眸看起來更加深邃。
    
    不妙，有點看太久了。史爾特爾看著正在擦拭白板的博士，突然意識到自己的視線。博士的身上有著一股吸引力，讓她不自覺地將目光留下。
    
    這是為什麼呢？
    
    隱約的，史爾特爾產生了熟悉的感覺，像是博士也同樣帶有著與自己極為相近的某種特質。但在此刻，卻又無法將那種虛無飄渺的東西完整說明，只能任其停駐在思緒之流的中央，如鯁在咽。
    
    直到人事部的玻璃自動門緩緩開啟，一陣飢餓感才讓史爾特爾想起自己還未用過早點。
    
    我托了其他幹員幫忙買早餐了，也有妳的份哦。博士幾乎同時間地在白板上寫到。她露出了微笑，那抹笑容依然溫煦。
    
    辦公室被陽光照得一片通明，堆積的紙箱與凌亂的文件隨意擺放，細微的影印機運作聲化作背景，空氣中也飄著油墨與紙張的味道。分配給員工的格子間座位是人事部裡頭唯一整齊的存在了。
    
    博士引領著史爾特爾走向裡頭的辦公桌，幾名幹員輕聲地打了招呼，有幾個人是昨天登艦時就見過面的，他們並沒有做出特別的反應。
    
    有時候人資需要我加班，所以這裡也是我的辦公地點。博士迅速地寫著，並拉了張椅子。她從抽屜裡抽了幾份表單，將平板電腦與原子筆遞給史爾特爾。
    
    表單的內容其實很直觀，史爾特爾得以順利地填入資料。平常應該要感到很不耐煩的。她寫完了一個段落，發現到自己好像接受了原先難以理解的環境。
    
    空調讓秋季起伏的溫度難以影響到室內，僅有陽光傳遞著那帶著熱力的光芒。史爾特爾嗅了嗅空氣，紙張的乾澀味淡了不少，待在博士身旁反而能感覺到她使用的淡香水味。
    
    薩卡茲的頭角靠在牆上，史爾特爾看著博士勤快地敲鍵盤。突然，一包紙袋放到了辦公桌上。
    
    「兩人份的早餐。」那道身影的動作毫不拖泥帶水，聲音也十分地乾脆而俐落。
    
    「陳警司，早安啊?！挂慌缘膸謫T打了招呼。
    
    「早?！龟惢貞?，立刻打開了座位上的電腦。
    
    博士站了起身，將登記過的資料交給了陳。她透過快速的手勢進行溝通，陳則是靜靜地讀著博士的手語，並在結束之時將目光放到紙本資料上。
    
    「新進幹員?！顾鸵髁艘宦暎哉咀讼螂娔X輸入文字。
    
    陳也是最近才配到人事部的哦。博士在白板上為史爾特爾做介紹，接著便將手伸進紙袋裡探尋。她拿出了吐司總匯與沙拉，並塞了一杯咖啡到史爾特爾的手裡。
    
    「咖啡是從會客室那邊拿的，早餐就當做我請的好了，畢竟妳幫我處理了工作?！龟愐粯勇耦^打著資料。
    
    她不喜歡虧欠別人。史爾特爾接過半份吐司，握起了溫熱的紙杯。濃郁的烘焙焦香撲鼻而來，流入口中的酸澀填滿了味蕾。薩卡茲看向紙本資料被放入資料夾中，意識到自己的一切幾乎都被他人紀錄了下來。
    
    博士知曉了那些事情了。關於破碎的記憶，關於攜帶在身上的那把「萊瓦丁」。但她的態度沒什麼變，或許是因為這些並非她該煩惱的事情。不，博士只是沒有過問，她應該不會對任何一位新幹員都表現出這樣的關心程度......
    
    忽然，博士從沙拉裡頭叉起了一片奇異果，伸向了史爾特爾的嘴邊。後者不假思索地將水果吃下，思緒還停留在某個遙遠的空間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