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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耽美】殺手《盜皮》第三章 前奏曲陰影

牧葵 | 2021-11-01 11:04:33 | 巴幣 12 | 人氣 218


  1.
  杜易齡醒來後就像個沒事的人一樣──也可能因為葉子眉為他們準備的公寓裡擺了一臺直立鋼琴,讓他直接忘記了其它的事,一睜眼便衝到琴前,興奮地撫摸原木色的琴身。
 
  「竟然有琴,唔,不錯呀。」
 
  琴是臺舊琴,外觀的漆面多處剝落,弦也鬆了,彈起來沒一個音準。即便如此杜易齡依舊非常滿足,他坐在塑膠板凳上,按下觸感缺乏層次的琴鍵,細細地聆聽弦震出單薄的音符。
 
  公寓空間不大,客廳擺了玻璃桌與舊沙發,杜易齡不久前便是被何央安置在上頭。一個小小的陽臺連通了屋內與玄關,望出去盡是老舊的建築、框在鐵窗的縫隙之間,被橘黃的暮色包圍。
 
  浴室位在唯一的房間中,杜易齡在琴上玩得不亦樂乎時,何央正好沖了澡走出來。他看到杜易齡的背影,好似初見鋼琴這種樂器般興奮,什麼也沒說,自個兒坐到沙發椅上擦頭髮。
 
  關於早上的事,杜易齡不提,何央不會主動問。他隱約感覺得到這個大學生心裡有事,可那與工作無關,何央本就不擅長和綁架來的人交際。
 
  正常應該交際嗎?這也是個問題。他停止無用的思索,背對他的杜易齡顯然早半分鐘也留意到了他,玩遍了琴上的八十八鍵,便闔上琴蓋,碎碎念了起來:
 
  「要是有調音工具就好了……一般人會放調音工具在家裡嗎?哎,我們要待上一陣子吧?能給這架琴調音嗎?」
 
  何央慢吞吞地折起濕毛巾,杜易齡連人帶著椅子向他轉了過來,地上磨擦出一連串噪音,隨後屋裡陷入了沉寂。
 
  這區真是安靜,偶爾有一兩聲狗吠或貓叫,除此以外一片靜悄。何央半張臉在夕陽裡,濕漉漉的頭髮貼著鬢角。杜易齡望著他,臉上露出了笑容,口吻越發輕快:
 
  「也不用專門找人,有工具就行。我學過一點鋼琴調音的技巧,那時候跟你說過嗎?」
 
  「應該沒有吧?!?/div>
 
  「哦,也對,我們根本沒機會好好聊天。那天我找你搭話沒多久,就有個音樂系的跑進來搶琴房了對不對?嘖,你幹嘛讓給他?你看,後來我再遇到你就是……」
 
  杜易齡攤開手,何央當然曉得,他沒說出來的第二次碰面,就是他把他綁走的時候了。
 
  他其實一點都不了解杜易齡此人,樂器研究系的事也是今天聽他和葉子眉的對話才得知。那是個和音樂系相差甚遠的系所嗎?他不太懂,那天他僅僅是確認了自己不可能帶回馬怡禮的事實、又恰好看見杜易齡獨自走在校外──
 
  何央走神了片刻,杜易齡起身來到他面前。他挺高的,蹲下來頓時讓玻璃桌與沙發間的空隙顯得狹小,盯著何央的眼睛,他臉上寫滿期待。
 
  「調個音吧?既然有可能長期配合,住的地方總也需要一點音樂嘛?!?/div>
 
  「為什麼是音樂?」
 
  「不然呢?」
 
  何央有一瞬間無法確定,是自己想得太多、還是杜易齡把奇怪的思考說得太理所當然。他想了一會兒,緩緩說道:
 
  「比起音樂,應該要求打電話……給家人、朋友?!?/div>
 
  「為什麼?」
 
  杜易齡的反問把何央問得啞口無言。本身便不擅言詞,這下子更答不上來。他避開了杜易齡的臉,看向角落的鋼琴,琴上積了一層灰,剛剛被杜易齡碰到的地方留下了幾個圓圓的指印。
 
  「調了音?!?/div>
 
  何央話說一半便頓住,心想自己大概已經準備同意了。
 
  「你要彈嗎?」
 
  杜易齡臉上的笑更深了,目光直直地盯著何央。有種錯覺,像他要拉起他的手,但他真那麼做的話,何央不確定自己會不會再反射地把人劈暈。
 
  「我更想聽你彈?!?/div>
 
  他眉目間的色彩使何央有些迷惑。杜易齡真心喜歡他的琴聲,否則最早不會衝進琴房裡??伤髅鲝椀煤懿睿诮酉逻@次委託前,連五線譜都認不得。
 
  他想問杜易齡為什麼,對方卻在他開口以前,先一步站直了身子、伸了個大大的懶腰。
 
  「哎喲,蹲到腳都麻了。話說我們什麼時候要開始工作?要去地下市場嗎?我還沒去過那種地方耶?!?/div>
 
  何央一瞬間難以反應,過了半晌,如同才想起怎麼聽懂人類的語言。
 
  「明天就去?!?/div>
 
  「哦?!?/div>
 
  只等這次任務結束,他們就再也沒有關係了。他不像葉子眉,還可以留名片給杜易齡。何央想,包括他們第一次碰面,這些都是意外,無論觸動杜易齡的是什麼聲音,一切很快便會結束。
 
  所以他應當無須深思,無須為杜易齡前一秒的眼神感到困擾。
 
  「房間給你。明天、要早起。」
 
  何央站起身,邊說邊由杜易齡身旁擦肩而過,他的頭髮已經乾了,現在打算去廚房找些吃的,晚點也能趁早休息──
 
  「對了?!?/div>
 
  杜易齡突然想起什麼,若有所思地提出了讓何央渾身一震的問題:
 
  「有件事我蠻想問的,你老闆皮夾裡的照片……你有概念嗎?」
 
  何央停下腳步,站在廚房前,頭也不回。杜易齡緊盯著他,有幾秒鐘那目光簡直成了針刺。
 
  「是她母親,梁家門的當家?!?/div>
 
  「梁家門?」
 
  「黑道?!?/div>
 
  到此為止的話,還可以當作杜易齡一時興起而隨口發問,但他似乎認真地看了照片,連細節都觀察過。
 
  「原來如此,看上去真的很年輕耶?!?/div>
 
  「是養母。」
 
  養母。杜易齡並未在這個有許多聯想空間的點上停留,前面的問題只負責扮演前奏似的角色,他一開始便準備問別的:
 
  「那男的呢?如果女的是養母,那男的是她老爸嗎?」
 
  何央不說話了,並非這個問題需要思考,他已經完全停住了腦袋裡的想法──至少他希望如此。他忽然覺得,身後這人簡直像狗一樣,一旦咬住了東西、便死死地不肯鬆口。
 
  杜易齡無從得知何央不倫不類的聯想,他抓了抓頭,發自內心地感到好奇:
 
  「他好像你?。窟€是說,是你長得像他?」
 
  「我跟那個人沒有關係?!?/div>
 
  「他是誰?」
 
  何央有意撇清,杜易齡依然緊追不放。在追問的眼光中,何央微微側過頭,視線盯住了腳下的地板。
 
  「是周先生。」
 
  他自己沒察覺,他的聲線有些緊繃了。
 
  「有人說……他幾乎是青城的主人?!?/div>
 
  「那麼厲害?縣長之類的嗎?」
 
  杜易齡故意開玩笑,想也知道,和葉子眉母親合影的絕不會是什麼正派人物。青城的主人這種名號聽上去可真詭異,但何央講出來的口氣卻有種違和的嚴肅感。
 
  「那都是以前的事了。」
 
  何央不想談那位「周先生」,也虧他對另一人的問題有問必答。杜易齡得寸進尺地想問到底,何央卻第一次、在他出聲前有些粗魯地打斷了他。
 
  「他跟任何人都沒有關係?!?/div>
 
  「哎,這麼說反而讓人更好奇呢。」
 
  何央終於整個人轉向他,杜易齡臉上展開燦爛的笑容,以為可以聽見天大的秘密……倏地卻聽見「刷」的一聲,有個冰冷的物件貼上額頭,慢半秒才意識到,何央腰間的槍套空了。
 
  「好傷心喔。我還以為我們最少可以做為同事好好相處呢。」
 
  杜易齡乖巧地擺出投降姿態,何央看來實在被逼急了,缺少表情變化的臉孔上竟然硬生生地擠出了一絲焦躁。彷彿能聽見他心裡混亂的不和諧音,杜易齡抿了抿嘴,大聲地嘆氣:
 
  「知道了,我不問啦。但沒辦法保證以後不會不小心就知道囉?畢竟聽你說起來,也是個有名的人嘛?!?/div>
 
  何央頓住了片刻,看著杜易齡的臉、慢慢收回槍。他重新轉過身,腳下的步伐邁開了一步、又不自然地停下。
 
  「他已經離開了?!?/div>
 
  說完他便快步踏入廚房,沒頭沒尾的話反倒提供了無限的遐想空間。許多極其狗血的猜想一下子撞進杜易齡腦海──他該不會碰見什麼家庭肥皂劇的情節了吧?
 
  那個「周先生」,為什麼和葉子眉的養母一同出現在皮夾裡的相片中呢?他跟何央又是什麼關係?
 
  杜易齡回想起畫面中男人的面孔,雖看得不算特別清楚,但那人臉上的微笑讓他印象深刻。除此以外,也許五官不全然相似,但有一種抽象的感覺,何央的神韻與那位周先生簡直一模一樣。
 
  他邊想邊坐回鋼琴前。實屬難得,杜易齡會對無關音樂的事情產生興趣。
 
  
 
  2.
  接近黎明的時候,天空比任何時候都黑。何央由朦朧的夢境中醒來,耳朵比眼睛更先感知到外界,他聽見杜易齡的鼾聲,為另一種斷續的聲響打拍子。傾聽了很久,才知道是公寓裡的排水管,水流的聲音在此刻分外突出。
 
  好像前一晚也在相同的情境中睜眼,只是那時杜易齡站在工寮外哼著曲子。夜涼如水,何央憑印象回憶著他哼的旋律,坐起身,腦海裡的念頭一閃而過。
 
  今天還會再忽然大叫嗎?
 
  他往房間的方向瞥了一眼,杜易齡倒睡熟了。他花了一會兒讓眼睛習慣黑暗,環顧四周,那臺舊琴的琴蓋是打開的。
 
  細碎的光在白鍵上散落,白的亮又被黑的暗分割成斑駁,空氣裡的微塵都隨著人的目光流動、好似自成了旋律。不知道這樣的音樂會被古希臘人分類到哪一種層次?
 
  何央默默地從沙發上滑了下來,他走到琴前,想著把琴蓋蓋上、指尖卻無意地碰到琴鍵。
 
  他嘗試輕輕按下,疲乏的弦也配合地發出微弱的音響。他想彈杜易齡昨天哼的曲子,可既不曉得指法、更沒見過曲譜。只好一個鍵一個鍵地試,試到第九個音,總算對上記憶裡的開頭。
 
  接著第二個音。像小孩一樣摸索聽過的音符,那是在現實、抑或夢中的音程?濃稠的夜色裡他也被弄糊塗了,只知道好不容易找到前三個音,便像是要死命留住它們般,開始重複彈奏。
 
  杜易齡死了一般地沉睡著,若非如此,肯定得衝過來、用癡迷的眼神看他彈琴。那正是初次碰面時他幹的事,當下他還不知道,那富有彈性的手腕是習慣用來轉動手槍的。
 
  自己適合彈琴嗎?何央不清楚,他壓鍵的力道越來越輕,直到彈出的音符融入寂靜、又不至於被空氣吞噬。
 
  ──鈴鈴鈴鈴鈴!
 
  刺耳的門鈴猛地劃破了整棟公寓的寧靜,何央反射地按住槍套,琴音的殘響也瞬間消失。杜易齡被驚醒,房間傳來他摔下床的巨大動靜,在他的哀叫中,何央走到陽臺、槍也謹慎地對準了玄關口。
 
  「誰?」
 
  這裡是五樓,整座公寓最高的一層。透過外面樓梯道的氣窗,對方應當能聽見他的聲音。今天來到公寓時便發現樓下的大門鎖壞了,但何央仍沒料到會有人上樓而不被他察覺。
 
  或許他太仔細地聽琴,未留意到腳步聲──以及遠方破曉的跫音。
 
  日出的第一道陽光射入鐵窗,來者就像準時的鬧鐘,提醒他們天亮,該上工了。
 
  「我是來協助任務的黑市嚮導。」
 
  一道女聲自門外響起,杜易齡睡眼惺忪地從後方探出頭,被何央按著腦袋推了回去。他上前小心地打開門,門外人的模樣使他愣了愣。
 
  「嚮導?」
 
  「是。黑市的嚮導?!?/div>
 
  青城出現白子的機率比其它地區高上許多,但他也是第一次見。女子乳白色的頭髮在光照下閃閃發光、淺灰的眼睛蒙著一層似真似假的笑意,左邊的眼瞼──並不明顯──但有一道小小的疤痕。
 
  「或許你不清楚,現在的地下市場就像深山叢林一樣複雜,沒有人帶路、很容易迷失在其中,可以把我想像成那兒的原生住民,我會協助你搜索你在找的東西。」
 
  「老闆沒有提過妳?!?/div>
 
  何央隔著鐵門空隙與她對話,看見女子臉上浮出了笑容:
 
  「是。我叫唐采鳴,直接受大老闆所委託。」
 
  不知何時杜易齡湊到了何央背後,他好奇地打量門外的白子,又偷偷瞄向何央,後者的臉色看上去並不好。
 
  「……葉老闆委託了妳?」
 
  「不,是夫人,你知道的那位?!?/div>
 
  唐采鳴搖了搖頭,有一瞬間,杜易齡感覺她就像在欣賞著何央的表情,笑意盈盈地瞇起了眼睛:
 
  「──那位梁家門的主人?!?/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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