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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盲人的女兒】
(本篇建議服用背景音樂,音源:youtube)
目送興夫帶著樂夫離開以後,我們並沒有沿著原路回村,而是特意繞了一條遠路,打算先跟樸大爺詢問該如何處理這顆憤怒之玉。
樸大爺看了包在藥草裡的物體遲疑了一刻,隨後才驀地伸手接過了玉石,臉上看似面無表情,卻又是有那麼些意味深長。
「既然成功收回了玉石……那就代表事情處理的蠻順利的。」
我暗自覺得有點奇怪,樸大爺的語氣確實有高興的成分在,但感覺他的心大多不像是在眼前的玉石上,而是飄搖到了某個地方。
不過,這一切當然都只是我的猜想而已,像是幽靡可能就沒這麼覺得,興致勃勃地跟樸大爺提起了方才所發生的事情。
「有我在那是當然的,可是剛剛其實發生了……」
都說有轉折的敘事才會讓人家集中精神,面對遇到突發狀況的幽靡,樸大爺那魂不守舍的樣子好似也隱隱消退了一點。
「嗯……玉石的氣息流向了幽靡的身上嗎?」
「當時的感覺真的很奇怪,我完全能感受到興夫的憤怒……」
幽靡似乎還對那個感受感到相當神奇與不可置信,樸大爺沒有多想,輕易回答得像是老師單純的替學生解惑一般。
「玉石是人類的情感所凝聚出的物質,所以被附身的話,相對應的情感就會失控。」
我的眼睛骨碌碌地打轉了一圈,難怪當時興夫有提過他本來並不是這樣易怒的人,就是因為被玉石附身了才會改變人格。
釐清了自己的思緒,我看著樸大爺輕柔地捋了一下幽靡額前被風吹亂的髮絲,細長的指甲很快將那些頭髮歸回原本所應該在的位置,說話混著幾分沙啞。
「看來,幽靡妳具有共享情感的特殊力量呢……」
「這就是大家所說的天賦嗎?」
幽靡並沒有抵抗,眼睛直勾勾地盯著樸大爺,草色瞳孔打轉著一絲異想天開的光斑。
聽了這個問題,樸大爺只是挑了一下眉首,直截地回答。
「不知道,但我會再幫妳打聽看看。」
或許是對自己的新能力一無所知的關係,臉上的表情雖藏不住失望,但不曉得也是沒辦法的事,幽靡僅是嗯了聲,聲音隨著拉長而降低喉音。
像是擔心幽靡會對從未展現過異狀的自己產生些不同的見解,樸大爺注視著幽靡的眼睛睜得大了些,因而聚起了額上的皺紋,說話也變得更加小心翼翼。
「……會害怕自己突然有了這麼一個能力嗎?」
幽靡面對這個問題僅僅只是思考片刻,便又對樸大爺露出了她古靈精怪的淘氣笑容。
「不會!如果不是來到了這裡,誰都不知道我有這麼驚人的能力對吧?」
或許她是看出了樸大爺會因為她的回答而被左右出不同的處境才這麼回答,也或許她本人真的對這些毫不在意,只是充滿著好奇而已。
但她接下來的行動讓我覺得,應該是偏向後者會比較合適。
「可愛!可愛——小、可、愛!」
這是第三次,氣氛又再度僵化了起來。
雖然還是只有幽靡在自娛自樂,不過我比起一開始的尷尬,現在倒是有種「啊,這就是幽靡會做的事」的念頭產生,果然是相處之後也慢慢習慣了吧。
而在幽靡沒有仔細留意到的當下,一句無心的話從樸大爺的嘴裡趁隙溜了出來。
「妳會回到這裡,也是因為命運嗎……」
忽然的轉捩來得又急又快,我顏面微動,即使他說得很小聲,我卻沒有錯失掉早已飄散在空氣裡的這幾個字,抿起嘴流轉起不著邊際的思緒。
只聽見樸大爺有說話的幽靡縱使連忙詢問了他究竟說的是什麼,他卻沒有回答,一句沒事輕描淡寫地帶過了這個話題。
儘管幽靡下一秒就把探究的重心放到了我們身上,但看著樸大爺欲言又止的樣子,我還是先暫時保留了這個秘密,或許延陞也是如此。
「既然拿到了玉石,就該放回保管箱才行了。」
樸大爺轉過身,拿起了放在家門口連接的木臺上、一個十分老舊的褐盒子,上頭有一個類似「中」字的黃色圓形標記,各個頂點跟鑰匙孔上有特地用其他木頭製成的防撞設計和鎖頭,兩旁的拉環已經非常老舊。
輕車熟路地打開了箱子上的鎖後,他便把憤怒之玉放在裡頭嵌有七個玉石形狀的軟墊上,一顆玉石獨自被放在左上角,看起來有些莫名的空虛。
「玉石終於歸位了一個……」
他低聲喃喃,流露著些許失而復得的欣喜,和見著此狀的幽靡是截然不同的反應。
「哇!這就是封印箱嗎?跟書上寫得一模一樣。」
她新奇地讚嘆,像是一個從來沒見過世面的小孩子,這般純真也讓樸大爺不禁笑出了兩聲。
「幽靡知道玉石所流傳的故事嗎?」
幽靡微笑著,沉默了一下後皺起眉頭,臉上的笑容忽而變得有些抱歉。
「我是知道一些啦……但我都忘了講其他人不知道有沒有聽過……」
在兩個人的目光來到我們身上前,我忙不迭擺手表示無事,原本就是打算先幫忙解決興夫的事情,等到有時間再來好好聽聽到底發生了什麼,盡速給了幽靡一個臺階下。
理解了我的說詞,樸大爺點點頭,沉思了半晌,像是在翻閱腦海中那本書所記載相關的部分。
「嗯……要從哪裡講起好呢?」
說完,還真是像要聽故事一般,樸大爺示意我們可以暫時坐著,而他坐在屋下平臺,雙手撐在兩腿之間頂地的那根拐杖上,望向蔚藍天空舒了口氣。
「七大玉石,是破壞童心七大情感的凝聚體。」
憤怒、後悔、貪婪、怠惰、忌妒、暴食、猜忌——這是各個玉石所代表的屬性。
但打從一開始以來,玉石並不是自然生成的物體,而是為了保護童話村的人保有和小孩一般純粹且稚嫩的童心,用來吸收並抑制這幾種負面能量的一種結晶體。
抑揚頓挫的聲調,就如同故事裡情境的轉換一樣,講到下一個段落時,樸大爺的語氣也變得淒涼。
「但是在前幾年的一場大火中,這些玉石全數遭竊。」
樸大爺按捺不住外露的洩氣,表明其實一開始來到童話村時,並不需要搭上那個時光傳送陣的。
但正是因為那次大火,導致守護玉石的防備出現了空隙而被宵小偷走,由於火勢過強造成了村內一大部分的損失,加上遺失玉石會導致村內的童心不再純淨,逼不得已才只能關閉和外界正常連通的道路。
「如今,這些玉石又再度出現了……還是以附著在村民身上的狀態出現。」
所以會叫我們來,其實就是這個原因。
出現的玉石非但不是以能夠預期的方式出現,反而還讓那些應該保有純潔心靈的故事人物變成了這些負面情感的寄宿體,導致做出了那些堂皇之事。
「會有這樣的狀況,代表著有人揣著惡意,將這些玉石植入了人們的心中。」
樸大爺雙眉一擰,對於這個推測表現得一點都不容置疑,而幽靡也點頭如搗蒜地應和著剛剛興夫就是這樣的話語來印證立場。
「玉石的情感會導致人物往非故事走向的方向去移動,如此一來故事就會崩壞,用故事支撐的童話村本體也會崩塌。」
再者,作為玩具城底下支柱的童話村一倒,那上面會變成什麼樣子呢?
雖說並不是聞風喪膽,我還是不禁感到心思沉重,嚥了嚥口水,沒想到就連這麼單純的小鎮都能夠發生這種一連串的謀略事件。
或許就跟我之前想的一樣,只要有人想做惡,那麼不管是在哪種條件下,都還是做得到的。
可能是聽得太入神,搞得故事營造出的情境讓現場的空氣也凝滯,眾人唏噓之時,唯有幽靡跳了起來,露出了天不怕地不怕的樣子。
「但是!就是我幽靡今天發現了可以掌控玉石的力量哦!」
我仰望著她把手握拳舉向天空,神采飛揚,而相對於幽靡的自豪,樸大爺卻是啼笑皆非,苦笑著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一方面來說,這也是相當危險的事情啊。」
我在心底深有同感,想起了當初在興夫面前,同樣承受玉石的邪氣而痛苦的幽靡,要是每個玉石都給她來這麼折磨一輪,除了身體會受不住,某些我看不見的想法可能也會改變吧。
不過看著幽靡這麼生氣蓬勃,又讓我不由覺得是不是我們太杞人憂天了一點。
「所以,聽老夫這次話,之後的旅途絕不要衝動行事啊。」
樸大爺的手輕緩地在幽靡肩頭上摩娑,溫柔得比懷茲還更像是在對待自己的親生女兒一樣。
「好的!我一定會幫助大家努力找回玉石的!」
只是她好像沒什麼聽進去,興致反倒變得更加高昂,甚至閃身到一旁做起了那些好像是書上英雄在發揮神力時才會擺出的姿勢,嘴裡一邊念著收集玉石的方法,滿腔都是熱血。
注視著眼前根本沒預料到事態嚴重性的少女,樸大爺只是又嘆了一口氣,趁著她還在一旁自得地手舞足蹈,鬍鬚一個飄搖轉向了我們三個人的位置,像是另闢靠山般鄭重地開口。
「……幽靡這孩子就先交給你們了,還請昕里小弟多多照顧。」
我看了一眼幽靡,或許是被她逗趣的樣子給惹笑,再折回來看往樸大爺時,用一個無比尊重的笑容無聲地回答了他。
「放心放心,還有我在的。」
延陞也跟著擔保,答應了樸大爺不想讓幽靡太過靠近玉石的要求,這才讓他安下心來,樸大爺如釋重負般放緩了緊皺的臉孔,再度開口時眼神卻晦暗不明。
「其實……幽靡這小子也是在童話村發現的孩子,可是卻身世不明,我跟懷茲都還在調查呢。」
意識到這是僅限於四人之間的交談,我飛快收起了瞬間轉變的表情,只是板著顏面低聲詢問。
「……這就是你們不讓她來這裡的原因嗎?」
大概是我的問題大過單刀直入,樸大爺也從未預料到會被這麼直白的提問,回答磕磕絆絆的。
「因為……嗯……下次再找時間跟你們說吧。」
他的眼神不斷閃動,讓我意會到他可能是在顧忌幽靡在場的緣故才難以啟齒,因此也沒有多說幾句,而幽靡的湊近也恰好銜接上了這個空虛。
她一樣打了岔,想知道我們剛才是不是有講些她沒聽到的事,而樸大爺也只是再度隨意地編了個理由呼攏她,彷彿剛剛從未發生過任何事情一般平靜,卻只有她並不知道自己還被蒙在鼓裡。
也許自己也曾經要是這樣被瞞著的一員,即使我相信樸大爺會信守承諾,但總覺得心頭有一陣不快。
「好,現在就大家一起去拜訪村民吧?」
樸大爺正要轉移話題,好讓幽靡沒有生出疑心的任何機會,延陞卻在這個時候出聲截走了話頭,嗓音慵懶。
「樸大爺,我有個問題想問。」
「什麼問題?」
「這個村子,關於時間的流逝方式跟外面的世界一樣嗎?」
對耶……這是應該要問的問題呢。
我陡然回神,一邊讚嘆著延陞心細如髮,一邊也告誡自己要多再細心一點,畢竟這個村子算是處在不同的時區,要是跟我們習慣的生理時鐘相悖的話,人會很不好受的。
大概是從來沒聽過這個問題,樸大爺絞著腦汁沉思了一會,隨後才將信將疑地表示童話村的時間基本上跟外界差不多,只是慢了點但幾乎一樣,所以看成是在相同的時區裡走動應該是沒問題的。
「基本上,要是能在稍後找到第二顆玉石,大家就可以先休息,等明日再行動了。」
延陞禮貌地謝過,而後我們開始在這個村子裡尋找不對勁的人事物,我也總算能好好看看這個村子裡的風貌。
除了樸大爺跟樂夫是磚瓦屋之外,這座村莊裡都是用稻草充作屋簷的木屋,十分純樸,也因為這樣的關係,村裡飄盪著一股懷舊的稻香味,復古得讓人覺得或許只要靜靜地站在原地,便會不由生起一種感慨過去的緬懷。
村外遠處的地表網狀分野,卻不是乾涸,而是灌進了清澈的泉水,使得綠草如茵、欣欣向榮,宛如這就是大自然最純正的樣貌。
就在我跟幽靡還有延陞在七嘴八舌地聊是非時,遠處卻有止不住的嘆息聲一舉搏住了我們的眼球。
「呼……這都是我的錯……」
僅僅是交換眼神,我們便有志一同地靠近了聲音的來源,那是一個戴著黑色眼鏡,垂著兩條鬍子的男人,他穿得跟興夫差不多,白色布衣和坑坑巴巴的黑笠,駝背使著前端彎曲的拐杖,估計年事已高。
「這個人戴著眼鏡……應該是沈師銘?」
幽靡站在我前面、躲在箱子後,跟我們稍微猜測了一下這個人的真身。
沈師銘……怎麼感覺聽起來有些熟悉?
我還在思考,幽靡就先用手肘撞了撞我的,示意著用萬花筒查看沈師銘的狀況,我們兩個加上這次也想湊一腳的延陞分別看過,也在對方的身上同樣看見了和被憤怒之玉附身的興夫身上的黑色波動。
確認了這確實是玉石的氣息以後,幽靡便看著沈師銘,用只有我們能聽到的聲量說話。
「既然也被玉石附身了,那就先了解一下發生了什麼事吧?」
幽靡告訴我如果是沈師銘的話,由於這個人是盲人,就算我們一次這麼多人上去應該也不會怎麼樣,不過我還是建議讓她來講話會比較安全,而她也答應了。
「大叔,你怎麼一直在嘆氣呢?」
「……妳有看到沈清嗎?」
可能真的是看不到,對方迷迷糊糊地探頭尋找了一會,才勉強對著幽靡的方向開口。
話說沈清……是沈清傳的沈清嗎?
「沈清嗎?沒有呢。」
單單只是有跟沒有的回答而已,可幽靡這樣的回話卻讓對方的狀態比原先看到時還更加憔悴。
「唉……那一定是去找商人了,都怪我說想重見天日,說錯了話……」
「沈清為了供養米,消失了嗎?」
對方點了點頭,而透過這幾句對話,我靈光乍現,右手握拳敲在另一手的掌心上,總算確定了這就是故事沈清傳裡的情節。
故事中,沈清和沈師銘被僧人欺騙,說只要獻出三百石的供養米去求助神靈,神靈便會感受到真心誠意,讓看不見的人能重見光明。
雖然一切都是個騙局,但我們也謹記著不能輕易開口,不然也同樣是會破壞童話運行的正常順序,進而導致故事中的這一塊崩壞。
只是對我們而言,知道這些故事可能是再平常不過,但對於沈師銘這樣活在故事裡的人物可就不一樣了,只見他尤為驚奇,一臉被講中的神態。
「妳怎麼知道?難不成您是看過人一眼便知,能夠通靈的顯赫人士嗎?」
「呃……對、對!只要是我們這邊的人,都知道供養米的事……」
幽靡愣了半秒,便隨機應變,開始隨意地回答、隨意地念了幾個根本說不上是咒語的文字,但當然不懂這些的沈師銘卻像是看到救命稻草一樣,胡亂地抓著幽靡的雙手呼救。
「啊啊!大人啊,快、快幫我找回沈清啊!我只要沈清回來就好……」
即使知道對方是盲人,可正是眼盲後只能用摸的來辨認事物,被抓得很不自在的幽靡趁著這個死角快手推開了沈師銘,對方自然也不會在意到。
試圖讓人冷靜下來以後,幽靡才開始問起沈清這個人的樣貌。
「她的頭上戴著親手做的花髮圈,請一定要幫我找回她……」
等到他敘述完整個人的長相,我們也沒任何考慮,既然玉石在他身上,那當然是要答應他的請求。
而他在這之後總算是清靜了下來,摸索著朝自己身後退後了幾步,幽靡也回到我們身旁,捏著胸口,說明從沈師銘身上,感受到的是一股悲傷、想挽回的悔恨。
瞧著幽靡緊抓著胸前的衣料,皺在一起的表情我便能猜想到她應該又被玉石影響到,可她本人全全不在意,反倒還焦急地詢問我們對策。
「怎麼辦啊?雖然依照原本的故事,沈清自然會再回來,但是依這個玉石的力量,搞不好他會撐不到回來的那一刻……」
幽靡擔心,在情緒跟人體健康息息相關的脈絡下,本來身體就不好的沈師銘會因為玉石的關係鬱結於心而發生什麼不測風雲,這樣一來沈清傳的故事就會完全被毀掉,連帶著沈清也會消失。
而如果要穩定人類的狀況的話,那聖力自然是這時候最需要的力量了。
「我會先替他稍微治療一下,安定心神後就去找人吧。」
說完以後,我召喚治療的風往這裡吹來,表面自然而假裝無意,對沈師銘來說只是幾縷清風吹過,卻能同時治癒他和幽靡的心境。
明明知道自己也因為玉石的原因而痛苦卻置之不理,一早都答應了樸大爺,叫我怎麼不把這件事給放在心上呢……
完全都沒留意到這件事的幽靡只是覺得很神奇,我也沒多在意她有沒有發現,只是看著她恢復後信誓旦旦地回到沈師銘面前。
「你不用擔心,我跟我的教友們會去幫你找回女兒的。」
「啊,真的嗎……謝謝諸位大人……」
嘴上雖然虔誠的道謝了,但沈師銘要求想一起同行去找故事中也同樣欺騙沈清的清朝商人,原本我跟幽靡覺得不大好,延陞卻忽然介入,告訴我倆看沈師銘的樣子根本靜不下來,要是放他一個人在這邊杞天之憂事情可能會更麻煩。
我們兩個也先後被這樣子的緣由說服,決定既然帶著個老人,那就讓隊伍走慢一點來迎合他的步調即可。
「故事裡,商人的位置是在村外,大家去月妙那邊再往後找找看應該找得到人。」
右耳一邊聽沈師銘和我低語幽靡說的話神奇到他無法了解,果然是顯赫之人的稱讚讓我不禁無奈傻笑,一邊瞧著延陞湊到了幽靡的旁邊說話。
「幽靡妳對這些故事都很了解啊。」
聽到這份肯定,幽靡蕩漾出一抹燦笑,臉上是一個真心誠意的喜悅。
「嗯!我很喜歡看書,加上以前懷茲大叔都不讓我出去,我只好拿到什麼書就看……」
她折著手指細數著自己究竟看過了哪些書籍,我似乎從中聽到過一些我自己也看過的書,宛如是不計其數到自己也想不透徹,她便颯爽地伸展雙手,捧向這清澈無垠的天空。
「不過我最喜歡的,還是童話村裡的故事!」
看著兩個人莫名打成一片的樣子,日光將村子裡映得激亮,讓那雙燦耀的紅瞳裡也閃動著跳躍的光斑。
「真的那麼有趣的話,改天也給我介紹幾本吧!」
幽靡被逗得忘記了自己還在沈師銘面前假裝通靈人的身分,像個小女孩一樣興奮地在延陞面前大喊好啊好啊,然後還真的推薦了幾本她看延陞的形象覺得很適合的書。
延陞自然也拿出了相應的歡愉來應對,我相信以他的個性,之後一定會去找這些書來翻的。
走到村外的黃昏地,穿過井水不犯河水的月妙們,後頭是屬於老虎的天下,但不是那種四腳踏在地上的老虎,而是像故事裡一樣,用兩隻腳站立、類似人形還穿著褲子的肌肉型老虎。
這裡的虎群依舊不會主動攻擊人群,因此搜索就方便許多,我們也跟著幽靡的指示看見了站在某處空曠之地的清朝商人,他身著深藍色的褙子,頂著黑邊紅頂的羽笠,正一副滿載而歸樣而相當滿足地把玩手中的銀子。
見著他如此逍遙,可我們只是一靠近,他就馬上收起了那些銀錠,亮出了守財奴的樣子想趕人走。
「走開,走開!我們已經不做生意了!」
「請問你有看到我的女兒嗎?戴著髮圈的。」
對清朝商人的拒外置若罔聞,沈師銘向前詳細地描述了沈清的外觀,就像是他剛才才對幽靡和我們說的那樣,而對方也只是含糊帶過。
原本我還以為這樣的對話沒什麼問題,但或許是故事裡湊巧的演進設定了此人必須要露出馬腳,對方這才一句話露出了蛛絲馬跡。
「戴著花髮圈的女孩又不只一個兩個,我怎麼會知道?」
「……我沒說是戴著花髮圈啊?」
也是這個時候我才認了過來,沈師銘雖然跟我們說過沈清戴著花髮圈,可是剛剛跟清朝商人對話時只提到髮圈兩個字,但對方回應的卻是花髮圈,這是不是有些貓膩?
腦筋還沒轉過來,沈師銘的動作卻比任何人都要快,猛地往前一步逼近清朝商人抓住了他。
「……你知道我的沈清去哪裡了吧?把沈清還來!」
看來沈師銘也是一早就對對方保持了戒心,抓住了這個把柄,他一個手杖抵在了清朝商人的鎖骨上掐著他的袖口,被頂得生疼的清朝商人使勁推開了沈師銘,臉上慌亂得喘不過氣。
「你在說什麼,我聽不懂,快給我滾!」
放著沈師銘和清朝商人獨自對峙,幽靡轉過身來面向我們,冷靜地針對目前的情勢做出了故事走向的推估和沈清目前的位置。
「如果不在這裡的話,那應該是去仁堂湖的路上了。」
「什麼啊!妳怎麼會知道仁堂湖啊?」
不知道什麼時候沈師銘跟清朝商人又扭打成了一團,後者聽到幽靡的話忍不住大驚失色,顧不著被沈師銘攥得高高的衣袖,朝著我們的方向大吼。
察覺到對方的反應,沈師銘的問句也從問沈清在哪裡變成了問仁堂湖在哪裡,而或許是狗急跳牆給予的力量,清朝商人用雙腳用力踹開了沈師銘,勉強穩起身子,撐著被掐著發紅的咽喉嘶吼著。
「總之,不能讓祭品被這些人奪走,出來吧!我的護衛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