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的神體中,一隻蒼白的手臂猛然伸出,並隨著祂的前進,展露出與愛莉莎幾乎相同、唯獨服裝由白轉黑,樣式從祭司禮服轉化成晚禮服的奇異姿態。與那毫無血色、隱隱發出光芒的肌膚相互輝映,漆黑禮服進一步的襯托出其中的不祥,使得神體的威壓相形失色。
『……』
愛莉莎──披著愛莉莎外皮的祂佇立於半空中、視線不斷飄移,似乎是在尋找目標,直到祂鎖定位於正下方、反覆發出粗暴神言的普金斯頓?磊伊茲。
「噠、噠──?!?/font>
隱藏在晚禮服魚尾裙襬下的雙腳伸出,循著看不見的大理石階梯、緩慢地向下走去。整個過程看似平淡,卻帶給蓓絲難以想像的負擔。
因恐懼而僵硬的頸部肌肉隱隱發出哀鳴,雙眼周圍的肌肉組織也好不到哪去、紛紛表示罷工,獨留被漆黑渲染的深藍眼眸緊盯著祂、說什麼也無法移開。
那就是、神?在幾近崩潰的邊緣上不斷掙扎,蓓絲所剩不多的理性不斷重複著相同的結論。
「噠──?!?/font>
腳步聲戛然而止,祂已來到普金斯頓?磊伊茲面前。
只見祂一臉木然,一雙暗紅色的眼眸緊咬普金斯頓?磊伊茲,卻無法從中讀出任何意圖。直到這一刻,普金斯頓?磊伊茲這才意識到些許不對勁,放慢因激動而不斷加速的語速、咬字清晰地說道:
「至高之神,一切力量的源頭啊,向世界展現禰真正的樣貌吧!」
或許是消耗過度,又或者是無暇注意,但可以確定的是,當普金斯頓?磊伊茲拋棄神言、本能的向神明發出命令時,禁忌的大門已經開啟。
『迷失凡塵的碎片──』
儘管欠缺情感的起伏,但那聲音確實屬於愛莉莎,同時也不屬於愛莉莎。這正是只屬於神明──來自於祂的警告訊息:
『此身並非&*$@$&*^$%&*──』
聽到最後,即使是不諳神言意義的蓓絲,也從中感受到遠超任何刑罰、難以名狀的恐懼。饒是如此,普金斯頓?磊伊茲依舊沒有放棄,再次以神言吶喊、將內心的七情六慾盡數釋放:
「沒有意志的力量,不配與老朽討價還價!遵從命令,釋放禰的全部!」
沒有人知道普金斯頓?磊伊茲是抱持何種心情、態度,向境界遠高於人類的神明發出如此狂語。唯有一件事實,目睹一切過程的蓓絲可以清楚預見,哪怕那事實即將在眼前發生!
不知不覺間,天上的圓月亦被漆黑所籠罩,火紅的夜空相形黯淡,有如黃昏時的混沌不明。那是屬於祂的光芒,一如祂眼眸中的暗紅。
『意志,豈是一介凡人所能定義?縱然是握有部分真實的碎片──』
蒼白的手臂再次舉起,食指尖槍般地指向普金斯頓?磊伊茲,而後是誰都沒有想到、猝不及防的宣告:
『妄圖力量者,必自滅?!?/font>
「──?。俊?/font>
當普金斯頓?磊伊茲終於意識到不對勁時,暗紅色的火焰轉瞬將其吞噬,連同撕心裂肺的哀號一起,遁入和紅色的夜幕中。
『同罪之人,亦然。』
延續方才的猝不及防,暗紅色火焰自祂腳邊燃起、延展並擴張,化為四道奔流、分別往四方飛馳而去。
身為一方神明,祂的辨別方式十分簡單。與普金斯頓?磊伊茲同流合汙之輩──燒,反之則無罪。也因為如此,在蓓絲眼中、真正陷入暗紅色火海中的,只有腳下立足的磊伊茲莊園,以及至高神教所在的王都西區。
「這樣的姿態、哪裡是至高之神?」
出於驚恐中誕生的敬畏,蓓絲意外尋回些許理性。正是那份理性引導蓓絲起身、將失去力量的牢籠吹散,來到祂的面前、顫顫巍巍地跪下,開口詢問其名諱:
「請您告訴我,您、究竟是誰?」
只要知曉祂的名諱,這場遠超現實的災難便有轉圜的餘地。這也是身為凡人的蓓絲此時此刻、唯一能做的事情。
『……』
自祂的目光調轉、定格在蓓絲身上起,時間的流速依舊,卻帶給人一種無比漫長、一切終將灰飛煙滅的茫然與恐懼。
『吾本無名諱,』
祂終於開口,依舊感受不到其中情緒。
『皆因凡塵予以名諱,於是乎,吾成為凡塵所述、萬物之末──』
像是在確認自己的發音是否準確,祂停頓一會兒、緩緩說出答案:
『殞落之主。唯妄圖力量之輩逞兇之際現世,予以刑罰?!?/font>
至此,蓓絲所恐懼的未知逐漸清晰,本應只出現於文獻中、象徵毀滅的神明──殞落之主,祂正再次抬起手臂,給予罪犯相應的懲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