率先衝出的是燭臺切,緊跟在後的是堀川,接著是太鼓鍾,而其他刀劍也隨之而上。
敵軍數量多,他們六振卻也不是省油的燈,其中一半皆已極化,且全員皆是戰場上一等一的好手,身上雖多少增加了幾道傷口,可更多的是溯行軍被斬於刀下。
審神者臉色絲毫未變,就連腳步也未曾移動過,單單只是站在原地的隨手一揮便有溯行軍化為齏粉,極穩且快速地送溯行軍上路。
溯行軍似乎對這高強的力量有所顧忌,戰意雖未退卻,可卻開始紛紛往後,且戰且退。
六振刀沒有猶豫,追擊而上,絲毫不留餘地,可在後方的審神者,卻發現了不對勁之處。
她收起刀,跟隨在自家刀劍男士身後,目光迅速的掠過周遭的景致。
原本半點刀劍殘骸,屍體殘塊都未曾見到,可隨著他們的前進、溯行軍的後退,周遭的血腥味不減反增,就連乾黃的土壤也被鮮血浸濕,呈現一片深褐色。
越往前行,瘴氣越是濃厚。
而在溯行軍後方,隱約可見殘破的鳥居,更後方的大門破敗,更深處的因為距離而瞧不見,可他們卻可以感覺到有什麼東西包覆住那個區域。
「主上。」燭臺切出聲提醒,審神者點點頭。
「先停──」已經察覺到不對勁的審神者毫不猶豫地下達了停手的指令,可才剛開口,溯行軍卻像是有了什麼倚靠,反守為攻,讓他們縱然想停手也無法。
雖然敵軍沒有強到難以斬殺,可他們勝在數量夠多,他們也只能停在原地與溯行軍交戰。
溯行軍越是如此,違和感越顯濃厚,審神者緊抿著唇,腦海似乎閃過了什麼,卻因為太過快速而什麼都沒有抓到。
於此同時,異變陡然而生!
濃重的黑霧自破敗的鳥居前方形成,宛若漩渦一般將周遭的一切捲入,時間溯行軍卻絲毫不為所動,反而有所憑依那般將七人團團圍住。
那股黑霧朝著他們直衝而來,三日月及燭臺切同時舉刀抵擋,可細長的刀刃卻無法完全抵擋洶湧的黑霧,黑霧像是有意識那般分開,避開了想要擋住的刀劍,直往審神者而去。
「主!」
黑霧直撲審神者,距離審神者最近的長谷部一腳踹開了擋住他的敵打刀,借力轉身便來到審神者身前想要擋住那團黑色霧氣,可卻被審神者先行一步推開。
「不要靠近那片區域,這是命令!」像是察覺到什麼,在被無盡的黑暗捲入前一刻,審神者下達了命令,隨後隨著黑霧的消失,審神者也消失在原地。
而被留下的六振刀,什麼都還來不及做,只能眼睜睜看著審神者的身影在他們眼前消失,全身像是浸到冰窖之中,冷的徹骨。
而被捲入的審神者,眼前的黑暗盡數散開後,待她睜開眼睛,已經在一座本丸中。
一座已經廢棄許久的本丸。
她看了一眼周遭,率先映入眼中的變是那個破敗的鳥居,雖然角度不同,可她能分辨那個鳥居是剛剛看到的那個。
那麼,自己是被拉入了剛剛看見的那片詭異區域了。
審神者收起刀,警戒看著四周,她能夠感覺到,這本丸裏頭的瘴氣比起外頭更加濃厚,若沒猜錯,外面的瘴氣應是這裡透出去的,濃厚且強烈的瘴氣滿盈整個本丸。
本丸周圍的空氣稀薄的不可思議,甚至空間有些隱隱的崩裂。她順著外圍走了一圈,沒有發現什麼特別之處,可在察看過邊緣的結界時,卻發現那些瘴氣卻沒有外溢,反而被牢牢的鎖在這座本丸中,似乎是有著什麼力量在牽制。
進的來,卻出不去。
那外面那些瘴氣是怎麼回事?
是誘餌?
回想起前些天收到的政府密令,她皺起眉頭。
看著不遠處的屋宇,手摸上了腰間的刀,沒再多加猶豫,腳步一步兩步的輕緩踏出,接著越來越快速,在瘴氣滿布、靜謐無聲的本丸內迅速的移動,絲毫不發出任何聲響,宛如鬼魅一般。
黑影俐落迅速的移動在偌大的本丸中,踏過了罕無人煙的石磚地板,踩過枯黃的草叢、踏上荒蕪的土地、經過巨大的枯木,了無聲息地潛入那座巨大殘破的屋宇。
可才剛踏入,隨即有人從旁邊的陰影處竄了出來,舉刀便直指向不速之客。
審神者瞬間抽出別再腰側的刀刃,以相同的姿態面向來人。
雙方都沒有動,而她則是打量著比她高上許多的來人,平靜無波的雙眸直直看向他。
來人她不熟悉,可她知道有這人,畢竟自己的本丸中,有人時常叨唸著他。
可,在她印象中該是紅綠的雙眸現滿是嗜血的鮮紅,這是被瘴氣汙染的癥狀,而看他身上不斷溢出的瘴氣以及盤旋在他周身的青黑色氣息,想來已經在這裡好一段時間了。
是明石國行啊……
「……若是不想死在這裡,或是失去自我,最好不要進去喔。」
似乎是察覺到她身上的氣息,明石國行開口了,口氣滿滿的慵懶,可卻沒有放下刀,似乎打定主意要將她攔在這裡。
如果他不要一臉愛睏的樣子,她或許真的會直接……
殺掉他。
審神者沒有回話,只是看著那被拿在手中的太刀,刀身已經布滿裂痕,身上的衣服也殘破不堪,就連本該白淨的臉也滿上血汙和傷痕。
看來,已經快到極限了。
「我是來工作的。」良久,審神者才淡淡的開口。
明石國行有些意外,眼睛也跟微微瞪大,但他很快便收斂起臉上的情緒,恢復一慣的懶散。
「沒有用,已經來了好幾次人,政府那邊也派了幾次部隊,可都沒有辦法淨化這裡。」明石國行捻著髮絲,漫不經心的開口。
他的態度仍是散漫,可依然沒有要讓步的意思,但她很清楚的看見了,明石國行說話的同時,眼中閃過的晦澀情緒。
看樣子,是有認識的人或是刀已經犧牲在這裡了,而且關係還很親近。
腦海中已經有了猜測,她抿唇,沒有再想下去。
明石國行沒有察覺到她的打量,雖沒有提刀上前,可也不曾移動分毫,似乎就打算這樣僵持下去了。
「快離開吧,趁現在還沒有被察覺到──」
「你真的認為,在這裡的『東西』會沒有察覺到嗎。」她直接截斷了他的話,她抬眼看著在他身後的殘破建築,又將目光挪回眼前人身上。
不等眼前人反應過來,她又繼續開口。
「我,不是自己進來的,而是被這裡抓進來的。」
隨著她的話,眼前青年的眼眸慢慢瞪大。
「不過顯然,你的審神者不是。」
不然也不會有這種反應。
明石國行震驚,執著刀的手微微晃了一下,語氣雖然慵懶,「妳知道什麼。」
「大概,比你的審神者多了一些。」
話才方落,明石國行身後的建築、他們腳下踩的一方土地劇烈顫動起來,同時間,自四周刮起了強勁的大風。
那座高大卻殘破的屋宇似乎受不住這強烈的天搖地動及突如其來的大風,屋宇殘骸開始崩落,崩落的磚塊砸在他們四周,揚起了巨大的煙霧,而那煙霧塵埃又被強烈的氣流給捲起,將周圍盡數包圍進去那片荒墟。
二人驚愕的瞪向了眼前的景象,審神者和明石國行沒有思索太久,幾乎是下意識的便閃躲起從坍塌的建築上頭剝落的磚瓦,可四周凜冽的氣流狂躁的捲起四周所有的事物,阻擋了二人的腳步,不僅讓他們舉步維艱,更是加速建築的坍落。
明石國行再也無法維持那慵懶的態度,一心想要衝入屋內。
在烈風中,審神者似乎聽到了他喊了兩個名字,可還來不及聽清,便被周遭的勁風給吹散。
她皺眉,下意識地跟上明石國行的腳步,可才剛踏出一步,四周捲起的風像是有自我意識般,席捲向審神者──
「終於,等到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