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濕黏的氣息,伴隨著血腥以及不斷砸下的雨滴,充斥在周身。
雜亂的腳步聲掩在如瀑的雨聲中,在夜晚的森林顯得不那麼清晰,冷風(fēng)不斷掃過森林,與樹葉沙沙聲共同迴盪,竟有那麼些似於鬼哭。
燭臺切光忠摀著胸前,西服早已因為被雨水打溼而緊貼在身上,可縱然如此,卻掩不住那腥紅泛黑的顏色自胸口處的白衣淌出。
他身上的衣服已經(jīng)濕透,分不清雨水血水哪個多些,胸口的傷口不斷湧出鮮血,沒有被眼罩擋住的單眼因為雨勢已經(jīng)看不太清楚前路。
失血過多導(dǎo)致他目光有些渙散,可他不能倒下,他還有同伴。
但,被審神者截斷了靈力供給,他們又能夠撐到什麼時候?
他吐了一口濃厚的濁氣,同時分神看著跟在身邊不發(fā)一語的同伴。
同伴身上的盡是難以直視的刀傷,更不要說隱在衣服下,那些人為的傷口。
已經(jīng)想不起來是什麼感受,只知道,他們死期將近。而每每意識到這點,那雙已染上汙濁的金瞳便閃過了濃厚的殺氣,既張揚、又充滿戾氣。
可是縱然憤怒,又能如何呢?
被截斷了靈力供給,他們甚至連回本丸的路也不可能找到,而通訊器……早在出發(fā)後沒多久他們就發(fā)現(xiàn)已經(jīng)壞了,看來是早就打算讓他們死在戰(zhàn)場上。
思索的同時,他分神的看著身旁的山姥切國廣,他身上的披風(fēng)以及戰(zhàn)甲也已經(jīng)破了好幾道口,而那些因破裂的衣服而露出的皮膚上也滿是傷口,他背著早已經(jīng)因為嚴(yán)重刀傷而失去意識的浦島虎徹,因為雨水及鮮血讓身體以及手掌變的溼滑,幾乎難以將人好好的揹在身上,可他卻始終沒有想過要放棄,只是咬緊牙不斷往前奔走。
「如果撐不住,我來吧。」
一旁看著臉色蒼白如紙的兄弟,堀川抹去了不斷順著嘴角滑下的血液,擔(dān)憂的開口。
「無所謂,這點小傷還死不了。」他淡淡的開口,有些虛弱的嗓音差點被雨水給打散。「倒是你身上的傷口……」
他還記得不久前,為了幫髭切,他也硬生生被砍了一刀,而那一刀極重,雖然勉強擋下,可……
「我還好。」堀川搖搖頭。
「我們,要躲到什麼時候呢……」螢丸跟在最後頭,看著前方難掩疲憊的同伴,又抬頭看著漆黑不見光亮的天際,以及高大廣闊的幾乎要將他們淹沒的樹林,有些迷茫的輕聲開口。
若只是這樣在森林裡,對他們來說還不算什麼,縱然被放棄但還有同伴,可最致命的,是不斷在身後追擊的時間溯行軍。
他們像是不知疲憊的傀儡,不斷的追蹤在身後,而他們六振,二太刀、二脇差、一大太刀以及一振打刀,在這樣黑暗狹窄的森林中,戰(zhàn)力便直接被打了對折,又加上嚴(yán)重負(fù)傷。
只要再正面交戰(zhàn)一次,他們──
而這樣一句輕輕的詢問,本該淹沒在大雨中,卻讓在場的刀,一字不漏的聽進耳裡。
始終沉默不言的髭切,肩上撕裂的刀傷不斷流著鮮血,染紅了本該雪白的衣服,他似乎感覺不到疼痛般未曾去理會。聽著同伴的聲音,他像是說給自己聽,又像是回答同伴。
「也許,就快結(jié)束了也不一定。」綿軟的音調(diào)就像是在說今天的天氣如何,可他話中的內(nèi)容,卻是讓同伴們?nèi)汲聊脑贌o一人開口。
──其實於他來說,這樣死去其實也挺好,最少,他的弟弟不用看見他的慘狀。
他們都知道這個結(jié)束指的是什麼。
不是來自於本丸的救援,畢竟審神者已經(jīng)切斷了靈力供給。
而是斷刀。
沉默方至,在前方的燭臺切似乎看見了什麼,金色眼瞳一亮。「似乎快出森林了。」前方樹林漸漸稀疏,前路比起稍早時更加寬闊。
可電光石火間,堀川似乎察覺到了什麼,著急的大吼。
「兄弟!」
話語才落下,堀川拔刀出鞘,以本身的高機動迅速的在林間跳躍直直來到山姥切身後,「鏗──」的一聲擋下了來自於暗處的暗箭。
而同時,不知何時醒來的浦島硬是將背著他的山姥切給往旁一拽,雖然二人狼狽的直接撲倒在地,卻險險閃過了直撲而來的箭雨。
其他刀劍紛紛拔刀回身抵擋。還來不及查看浦島的狀況,礙於情勢山姥切只能先拔刀應(yīng)戰(zhàn)。
「……我還…好……不用管我……」
浦島吐了一口鮮血,知道同伴在擔(dān)心自己,勉強提起精神回應(yīng),可顫抖的手卻怎樣也無法再握起刀。
山姥切一邊注意他的狀況,一邊站在他前方抵擋突然湧現(xiàn)的敵軍,現(xiàn)在浦島重傷瀕死,他們又還沒出森林,戰(zhàn)況對他們極為不利。
夜晚中幾乎看不見的太刀大太刀,沒有打刀及脇差優(yōu)秀的夜視能力,又怎能抵擋住如雨瀑般的箭雨?
不間斷的箭雨,伴隨著刀光呼嘯而至,燭臺切近乎絕望的憑直覺擋下,可縱然久經(jīng)戰(zhàn)場讓他們的直覺敏銳的不可思議,但身體的限制卻讓他們心有餘而力不足。
銜著短刀的時間溯行軍直朝門面而來。
「燭臺切先生!髭切先生!」堀川驚恐的大吼,縱然想飛身上前擋下來勢洶洶的敵軍,可現(xiàn)在的狀況根本不容許他這樣做。
而他大喊的同時,箭雨並未因此停止,縱然他已盡力擋下絕大部分的箭,可雙拳難敵四手,總會有防守不住的時候。
身旁同伴中箭、被敵軍攻擊的悶哼聲及血肉撕裂聲傳來,迴盪在樹林中,卻似死神之鐮揮舞的聲音,讓人心神俱裂。
真的,就要在這結(jié)束了嗎?
敵軍連綿不絕,縱然數(shù)量稱不上多,但這樣的消耗戰(zhàn)讓他們都疲憊不堪,身體雖然仍舊依著本能揮舞著刀,轉(zhuǎn)瞬間諸多時間溯行軍倒在刀芒下,在空氣中化為塵土,可剩餘的溯行軍還是拔刀攻了過來,絲毫沒有褪卻的趨勢。
再這樣下去,要不了多久──
倏地,一聲刀身離鞘的聲響自上方傳來,接著刀光一閃,金屬相撞聲伴隨而至,那不斷攻上來的溯行軍竟在眼前竟全數(shù)被斬成兩半,而陡然出現(xiàn)在前方的紅黑身影,雖然沒有說話,但那回身衝入敵軍的身影是他們再熟悉不過的。
「……加州?」
「光小弟快退!」鶴丸的聲音緊接著響起,純白身影自上方迅速跳下,而同時執(zhí)刀的手一揮,擋下再度襲來的箭雨。燭臺切看見眼前人完好的樣子一臉訝異,但也知道現(xiàn)況不容許多說,拉過一旁在剛剛的戰(zhàn)鬥中擋下大多劍雨瀕臨重傷的螢丸將之扛在肩上,直接便往樹林出口奔去。
「哥哥也是!」膝丸最後一個趕到,閃身來到髭切身前,執(zhí)刀的手一抬,擋下了攻擊已欺身而至的溯行軍,回頭笑道。「這裡交給我們。」
髭切吃驚的瞪大雙眸,隨即溫柔的笑了。
他沒有猶豫,扛起勉強維持意識的浦島便跟上燭臺切的步伐。
以鶴丸、膝丸為首,加州墊底,將受傷的六振刀護在中間,且戰(zhàn)且退。
可希望來的快,絕望也隨之而來。
本來以為快到出口,可映入眼簾的,卻是險峻的懸崖。而在那前方,諸多溯行軍擋在前頭,手上的刀刃皆對著他們,徹底截斷了他們的退路。
雖然多了助力,可被不斷出現(xiàn)的時間溯行軍前後夾擊,他們又能如何能突破重圍?
還不容他們多想,一道陌生、清冷的嗓音自後頭傳來。
「趴下!」
鶴丸像是早已經(jīng)預(yù)料到,收刀回身直接將距離自己最近的山姥切和堀川的頭壓下,燭臺切和螢丸見狀也直接矮下身子,髭切護著浦島和膝丸也跟著,而加州則是往旁邊迅速掠去。
破空之聲隨之而至,物體摩擦著空氣的聲響急促的在前方響起,宛若靈蛇一般的物體像是有生命般的席捲而來,不受天氣地形限制,宛若入了無人之境般那樣自在,隨之而至的是血肉之軀被鞭打的聲響,接著是重物落地的聲音。
還來不及回神,眼前的溯行軍已被逼退了幾步,甚至有些承受不住的直接化成了塵土。雨中刀光一閃,燭臺切等人只能看見墨黑的髮絲在前方幾尺處翻飛,一道身影旋身俐落的落定在前方,那飄揚的雨似乎一點也不影響他的行動,矮小的身子擋在最前方,卻是那般巨大的難以忽略。
他手中的刀抬起,豎在身前,就見那身影未曾猶豫的飛身而出,隨著他的動作,一陣風(fēng)狂暴的吹起,那血瞳微抬,瞬間寒氣瀰漫,欲上前對峙的溯行軍竟生生打住了腳步。
就是那瞬間的遲疑,下一瞬間,他們便失去了移動的能力。
眼前所有的時間溯行軍,在瞬間便被斬殺,伴隨雨珠化做塵土消散於空氣中。
眾刃不禁瞠目結(jié)舌的看著眼前這一幕。
明明有數(shù)十個溯行軍,可在這人面前,宛若螻蟻那般不堪入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