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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遙遠之國的芭芭拉】——第十五步:約定的樹下

穗森百里 | 2020-10-09 22:36:36 | 巴幣 100 | 人氣 80

  這是芭芭拉進入聚落之後的第四天。
  在芭芭拉吃完飯後,茉莉安納正打算繼續(xù)開口嘮叨,門外卻來了及時雨——森林巫女潔娜來了。
  心懷滿滿的感謝,芭芭拉面帶微笑將潔娜請入房間,茉莉安納則在潔娜的要求下離開房間,芭芭拉感覺自己逃了一回課,卻不覺得有罪惡感,只有鬆一口氣的慶幸。
  潔娜帶來了花草茶,並讓茉莉安納準備了熱水,沖泡了兩杯,潔娜就這樣與芭芭拉相視而坐,手裡都端著那冒著白煙的花草茶。
  
  「不知是否能冒昧問一下,這房子樓上有住人嗎?」芭芭拉吸了一口潔娜剛為她沖泡好的花草茶,小心翼翼地對潔娜問道,如同她要小心不被茶燙傷舌頭那樣。
  潔娜的表情沒有變化,只是品嘗著花草茶的香氣,然後小小口地啜飲著,即便是芭芭拉的眼神注視也沒能讓這總是展現(xiàn)出從容的巫女有半點加快速度的跡象。
  「有喔,這個地方是族長家族設(shè)立的隔離病舍,罹患不治之癥或是村外來的病人都會被集中在這裡,不過我們不會提供任何照料的服務(wù),那不是我們的責(zé)任,會來的只有前來探病的親友們而已。」
  「這樣啊,那樓上的病人是每天來的孩子——薇薇安的什麼人呢?」
  當芭芭拉提到了薇薇安的名字,潔娜的手稍微顫抖了一下,表情有一瞬間改變了,但很快就恢復(fù)原本的從容,芭芭拉幾乎無法捕捉到那個瞬間。
  「芭芭拉.卓歷小姐,作為森之風(fēng)的風(fēng)精靈部族的巫女,雖然從沒離開過這座森林一步,但我也見過許許多多通過此地的旅人,這些旅人沒有家,因為某些原因漂流於世間,他們通常都會有著相同的處世之道——不要與萍水相逢的人們有過多深入的接觸,否則離別會變得困難。」這是我給芭芭拉你的一點小建議——潔娜說完又喝了一口茶。
  「既然如此,那麼你為何會每天都來探望呢?若是我與你產(chǎn)生了過多的感情,豈不是會很麻煩。」芭芭拉盯著沒能豎起來的茶梗,如此問道。
  潔娜對著芭芭拉眨眨眼睛,調(diào)皮地笑著說:「哎呀呀,莫非芭芭拉你愛上我了?」
  「才沒有!」芭芭拉當然沒有像潔娜所說的那樣對潔娜抱有友人以上的情感,只是她紅著的耳根子跟意圖排解害羞之情、急忙喝茶卻被燙紅了舌頭的一連串動作,讓人總覺得有那麼一回事。
  潔娜瞇著眼睛,像是惡作劇成功的頑童,看著慌慌張張的芭芭拉。

  「說起來,芭芭拉小姐有家人嗎?」
  「嗯?怎麼突然問起這個?」
  「不可以問嗎?」
  「沒有不可以啦……」
  幾天的相處,芭芭拉總覺得自己沒辦法對付這種類型的人,再說芭芭拉本來就不擅長與人交往,並隨著年紀增長越發(fā)嚴重。
  芭芭拉知道自己沒辦法在與潔娜的對話上引導(dǎo)話題,只得乖乖放棄。
  「我有一個姊姊。」
  「喔——真巧,我也有一個姊姊,更上面還有一個大哥。」
  「是喔。」芭芭拉想不到還可以回答什麼了,只能隨口應(yīng)答。
  只是潔娜沒被這股尷尬氣氛阻止,她閉著眼睛哼起了富有特別民風(fēng)的歌謠,然後開口用她們聚落使用的語言唱起了即便聽不懂歌詞也能感受到美妙的風(fēng)吹拂而過的歌謠,就像是聲音本身就染滿了使人舒暢的魔力,芭芭拉感受到了歌曲透露出的情感,如同渴望美好邂逅的少女迎著風(fēng)向前,與蝴蝶一同起舞,與漫天星晨、雙輪之月一同入眠……不知怎的,芭芭拉閉上眼睛就能看到那少女的獨自一人旅行卻不感到寂寞的身姿,一切就好像童話般如意、伸手可及。
  芭芭拉聽著有柔妙歌喉與高超歌技的潔娜吟唱,不由自主地跟隨著節(jié)拍搖晃身體、嘴角上揚。
  只是在這首歌曲中,芭芭拉似乎感受到了莫名的熟悉感,但被旋律圍繞著的芭芭拉無法好好集中精神去考慮那些事情。
  直到歌曲結(jié)束,芭芭拉才終於像是通了電的燈泡,眼中閃爍出連接的閃光。
  「關(guān)於這首流傳於我們家族的歌,有這樣一段故事——芭芭拉小姐想聽聽嗎?」?jié)嵞葲]給芭芭拉詢問的時間,歌曲結(jié)束就立刻要說起歌的來歷。
  「……」芭芭拉默默點頭,選擇不打斷潔娜。
  「在我們聚落,遴選森林巫女有幾項重要的標準,首先必須是族長家族的後裔;其次自然必須是女性;再來則是必須要有龐大的魔力;最後則是幾乎所有精靈都能辦到,與妖精對話的能力。」
  潔娜一邊說著,伸出右手、在掌心凝聚出一顆拳頭大小的金色光球,她隨意擺動手指來旋轉(zhuǎn)浮在空中的光球,最終握起拳頭使光球碎裂成小小的光點,化入空氣之中、消失無蹤。
  「很久以前,我們聚落有一對出身自族長家族的姊妹,兩人雖然相差二十多歲,但是感情非常好,總是一同行動。」?jié)嵞鹊谋砬橥嘎冻鰬涯睿加铋g卻又有種莫名的憤恨,「姊妹倆都能與妖精對話,但姊姊擁有極為龐大的魔力,妹妹的魔力卻落於常規(guī)水平之下,即便妹妹一直試圖提高魔力,進步卻總是有限,那時毫無疑問的,姊姊會是未來的森林巫女。」
  跟隨著潔娜的敘述,芭芭拉腦海中勾勒出優(yōu)秀的姊姊與笨手笨腳的妹妹組成的精靈姊妹花形象,若是潔娜沒有事先說自己有的是姊姊而非妹妹,芭芭拉會將想像中的姊姊擅自換上潔娜的模樣也說不定。
  芭芭拉搖搖頭甩去雜念,認真聽潔娜繼續(xù)說下去。
  「雖然在才能上姊妹倆天差地遠,但她們都有著相同的夢想——離開聚落,與眾多族人一樣在成年禮之後選擇成為原野之風(fēng),去遊歷天下,去探尋世界盡頭。」
  「我以為成年禮後會離開聚落的只有混血兒。」
  「呵呵,是每天來的孩子說的吧?是否要從森之風(fēng)成為原野之風(fēng),只有血統(tǒng)純正的風(fēng)精靈才有選擇權(quán),混血兒則只有離開一途,且混血兒是無法在故鄉(xiāng)的聚落定居的。」?jié)嵞冉o芭芭拉的資訊做了補充,然後繼續(xù)說道:「但同樣沒有選擇的,還有被指定成為森林巫女候補的女孩們,姊妹倆即便揣懷著夢想也不能明說,這只會讓族長家族之名蒙羞,但是很快,她們就得到了千載難逢的一次機會,她們終於能夠逃離這個聚落,成為自由的原野之風(fēng),去遠眺初始之國首都遺跡溢出的深淵,去追尋道祖結(jié)界的盡頭……」

  這時,屋外的遠方傳來轟隆巨響,接著能聽到小動物逃竄以及聚落人們騷動的話語聲,芭芭拉往聲音的方向看去,但半開的窗戶什麼也能沒讓她看到,而後又是幾聲轟鳴,告知這似乎並非自然發(fā)生的意外。
  潔娜也一樣因為外面的紛亂而暫時停下,但沒多久,她稍微調(diào)整了坐姿,換成了比較舒適卻也不夠端莊的姿勢,然後無視遠雷的轟隆作響與聚落的騷亂,繼續(xù)說了下去:「覬覦這片森林土地與資源的人類對森林發(fā)起了戰(zhàn)爭,姊妹倆人計畫要作戰(zhàn)中趁亂逃離聚落,約定在脫離戰(zhàn)場後,於聚落外的一顆蘋果樹下會合。」
  遠方隆隆,這破舊的木屋也隨之震盪,屋外的騷動則更加猛烈起來,芭芭拉有些不安,而相較之下作為這個部落的森林巫女,潔娜卻顯得異常從容,就好像一切都與自己無關(guān),豪不在乎地延續(xù)她口中的故事。
  「那天夜裡,人類發(fā)動了總攻,接到消息的族人們都上了前線,當代巫女則到達聖池祈求森之主的協(xié)助,妹妹一個人鑽了所有人都無法注意到的空檔,她拋下了並肩作戰(zhàn)的獸神、無視被箭射倒的同胞、越過斷了氣息的同胞屍體,當她終於到達蘋果樹下,在那裏等著她的卻不是姊姊,而是族長家族的其他家人,他們憤怒地指責(zé)妹妹想違背一族的規(guī)定、拋棄同胞、讓家族蒙羞,而能成為下一位巫女的姊姊則早在前一天就已經(jīng)逃跑了,姊姊不只丟下了妹妹,還留下關(guān)於妹妹也想逃跑的訊息給了其他家人。」?jié)嵞鹊谋砬橐琅f沒有太大變化,但她緊握的雙拳正因為指甲掐入掌心而滲出鮮紅的血液,「之後,人類被森林聯(lián)軍擊退,被抓住的妹妹成為了森林巫女,被永遠地困在森林之中,並再也沒有見到過姊姊,唯有姊姊留下的這首歌謠陪伴妹妹往後的人生。」
  故事告了一段落,芭芭拉在故事中聽出了端倪,她開口問道:「你就是那個被抓住的妹妹嗎?」
  潔娜搖搖頭,沒有正面回應(yīng)芭芭拉的問題,只是望向窗外,聽著遠方的騷亂,說道:「如今這座森林正面臨與當時相同的危機,意圖奪取森林的人類再一次對這座泰坦之森露出獠牙,我等族人都將加入戰(zhàn)爭,但這回不同的是,森之主長年因為巫女魔力不足以供養(yǎng)導(dǎo)致無法在關(guān)鍵時刻伸出援手。」
  「為什麼跟我說這個,這跟剛剛那則故事又有什麼關(guān)係?」
  「哎呀呀,芭芭拉小姐不懂嗎?」?jié)嵞戎匦露苏俗耍[起如狐貍般狡詐的細長雙眼,「一旦發(fā)生戰(zhàn)爭,成年的人都必須上戰(zhàn)場,不分男女,就像當年的姊妹一樣。」
  「你到底是什麼意思?」芭芭拉再一次向潔娜確認用意,她想聽到與自己想的完全不同的答案。
  只是潔娜再一次迴避掉芭芭拉的提問,慢條斯理地說:「我跟大哥都還沒有兒女,族長家族目前還沒有能繼任巫女的女孩,就這點來看跟當年也不太一樣呢,不過就算森林陷入了危機、風(fēng)精靈們命在旦夕,這次也不會有森之主來拯救他們了。」
  「……」芭芭拉沉默不語,她的腦海中浮現(xiàn)的是穿越在爆炸聲中、向著死亡衝鋒的薇薇安。
  看著芭芭拉緊鎖的眉頭,潔娜嘴角泛起狡詐的笑,她站起身、拍了拍自己起皺的裙襬,對芭芭拉說:「若是能有一位強大的朋友能出手幫忙,那我們這次應(yīng)該會有更多人生還吧?」
  「薇薇安還只是孩子!你們想讓她跟你們一起送死嗎?」芭芭拉情緒激動地想要起身拉住潔娜,但突然來襲的劇痛與無力感令她只能難看地跌到床邊。
  潔娜沒有停下腳步,丟下一句:「希望我們的朋友可以做出足夠好的選擇——那麼,我們過一陣子再見了,請保重,芭芭拉小姐。」

  潔娜離開房間揚長而去,丟下只能捶打地面、咒罵著些什麼的芭芭拉。


  當不知不覺昏倒了的芭芭拉恢復(fù)意識,窗外已經(jīng)映入夕色。
  芭芭拉忍著不明原因產(chǎn)生的腰痛,還有持續(xù)剝奪著她體力的下腹痛,吃力地坐起身子,然後睜開雙眼。
  一個嬌小的身影在芭芭拉的視線之中逐漸清晰,薇薇安打扮一如往常,俏麗的黑色鮑伯頭下,一雙翠綠色的眼睛此時卻散發(fā)著憂鬱與不安,薇薇安屈膝蹲坐在距離芭芭拉對角線上的牆角,半張臉埋進了膝蓋,像極剛被欺負了的國小學(xué)童。
  「薇薇安……」看到了薇薇安,芭芭拉感覺到說不完的心安,對著薇薇安招招手說道:「過來這邊。」
  「……」
  薇薇安沒有回答,她愣了好一會,在芭芭拉第三次呼喚之後才終於回神,像隻受驚的小動物,一邊警戒著什麼,慢慢地爬到了芭芭拉的身旁。
  看著薇薇安的臉,芭芭拉眼中有著不捨與傷感,她控制不住自己的情感,選擇將薇薇安抱入懷中,或許是這副身體賦予了芭芭拉名為母性的本能,芭芭拉撫摸著薇薇安小小的腦袋,卻也保持著沉默,像是希望時間能夠停止。
  薇薇安既沒有抗拒,但也沒有接納,只是維持著那張多了點困惑的不安表情。

  芭芭拉明白潔娜口中的強大朋友指的正是自己,雖然現(xiàn)在因為女性例假而使不上力,但芭芭拉也是斬殺了道祖的強者,對付區(qū)區(qū)人類的軍隊或許真的能不費吹灰之力。
  她開始埋怨起自己的不謹慎、選擇一開始就跟潔娜說起了自己的角色名,或許正是因為如此,自己的身分才會曝光——潔娜可能早就知道芭芭拉是讓西邊的道祖結(jié)界破上一個大洞的始作俑者。
  而潔娜也因而看上了芭芭拉的能力,想用薇薇安的性命作為要脅,讓芭芭拉與她們口中的貪婪人類刀刃相殘,即便潔娜知道芭芭拉就算不是出生自這個世界,卻也還是人類。
  若是幫助精靈驅(qū)趕、殺害人類同胞,就能確保作為士兵上前線的薇薇安的性命。
  但芭芭拉卻又不想那麼做——為了薇薇安去與人類戰(zhàn)鬥,她的良知正在與針對薇薇安的保護欲一同撕扯著芭芭拉的理性。

  「我以為我是來學(xué)習(xí)讀書寫字的……」
  薇薇安困惑的話語在芭芭拉的耳邊響起,將芭芭拉從思考的漩渦中拉了出來。芭芭拉這才擦了擦眼角的淚水,然後放開了薇薇安。
  「哈哈,抱歉,嚇到你了嗎?我想起了一些讓人難過的事情……」
  「作惡夢了?」
  薇薇安那張精緻的小臉滿是困惑,還有著原因不明的畏縮,伸出的手雖然一度收回,但最終還是將手放到了芭芭拉的頭上,安撫著眼角泛紅的芭芭拉。
  被一個十三歲的孩子摸頭安慰,芭芭拉自認不是一個蘿莉控,但也暫且不論十三歲還算不算蘿莉,芭芭拉現(xiàn)在的心情既是感到驚喜又是害羞,同時似曾相似的場景讓他不由得笑了出來。
  剛來到這個世界沒多久,芭芭拉也曾因為做惡夢被小孩子給安慰了一番,讓芭芭拉開始自嘲起自己這麼個二十好幾的阿姨卻老讓比自己小一輪以上的孩子安撫,實在是沒有面子。
  況且前一天芭芭拉才摸過薇薇安的頭,結(jié)果今天就反轉(zhuǎn)了立場,只能說事態(tài)的變化總是快得讓人措手不及。
  
  「抱歉,讓薇薇安看到我難堪的一面了。」芭芭拉用袖子抹去臉上的淚痕,從床邊拿出夕燒當成打火機,給油燈點火,隨後拿起手寫板跟筆交給薇薇安,說道:「昨天我還沒交代功課你就跑了,所以今天就不檢查功課了,總之就先把我前天教你寫的,你跟朋友們的名字試著默寫一遍吧。」
  接過板子跟筆的薇薇安眼神有點飄忽,且似乎有意無意在躲避與芭芭拉的視線交錯,薇薇安一如反常地轉(zhuǎn)過身背對芭芭拉,使得芭芭拉這回能清楚看到薇薇安的書寫過程。
  今日的默寫不太順利,薇薇安猶豫了很久才終於下筆,但每寫一個字就要思考一段時間,芭芭拉還注意到了薇薇安的筆跡再次與前兩天不同了。
  第一天薇薇安雖然是初學(xué)者,但能照著芭芭拉寫出來的字寫出雖然生澀卻又方正的字母;第二天薇薇安默寫答題速度很快,只是字跡變得圓滾滾的,且比第一天要小;第三天,也就是今天,薇薇安的字跡非常地大,握筆的姿勢也與芭芭拉第一天教的完全不同,像是第一次握蠟筆的幼兒,整隻手粗暴地握拳抓著筆桿,如同雕刻那樣在板子上書寫。
  大概花了昨天三倍的時間,薇薇安才終於寫完,但臉上滿是缺乏自信的神情。
  接回板子的芭芭拉好好地看了看薇薇安的答卷。
  『HILDA』、『NIPABCLLC』、『VIVIAM』,依照這個順序,薇薇安的默寫除了朋友希爾達的名字之外,不只是蜜菈貝爾,竟連自己的名字也都錯字連篇——把N跟M搞混,R少了一隻腳變成了P,E少了一橫,所以看上去像是C。
  芭芭拉看得目瞪口呆,居然只是一天沒有練習(xí),程度就退步到如此程度,原本以為薇薇安學(xué)得很快,但結(jié)果卻讓芭芭拉感到失望,芭芭拉搖搖頭,擅自抱持期待,然後又擅自失望,芭芭拉不認為這是一個好老師該有的心態(tài)……在這之前,也不是一個好的成年人該有的態(tài)度。
  「寫、寫得不好嗎?」薇薇安小心翼翼地問,像是在害怕芭芭拉不滿意就會生氣一樣。
  看到薇薇安發(fā)著抖,芭芭拉深吸了一口氣,努力地保持著平穩(wěn),微笑著回答:「可能是因為昨天沒有讓你練習(xí)到,所以錯得有點多,但才剛學(xué)三天,有錯是很正常的,只要改正就好了——首先要改正握筆的姿勢喔!」
  跟第一天一樣,芭芭拉手把手教導(dǎo)薇薇安握筆的姿勢,然後一筆一劃重新把『VIVIAN』、『MIRABELLE』、『HILDA』給寫了幾遍,並提出薇薇安默寫上的錯誤。
  一開始薇薇安的手有些冰冷、有些抗拒,還有些顫抖,但在一段時間的練習(xí)與熟悉之後,那些反應(yīng)也都緩緩地淡化。
  
  「那麼,我今天就來把我們昨天唱的歌的歌詞來寫一遍吧,我會一一把字母的讀音都教給你,做好覺悟喔!」芭芭拉握著拳頭,試圖演繹一位熱血教師的形象,但那模樣卻連芭芭拉自己都覺得滑稽。
  然而薇薇安卻是一臉疑惑,歪著頭問:「歌?我們唱了歌?」
  「欸?」感到錯愕的芭芭拉發(fā)出了疑惑的聲音。
  看到芭芭拉的反應(yīng),薇薇安自己慌張地說道:「啊!對不起!我還記得,我一定還記得!請讓我想一下!」
  是這首嗎?——薇薇安開口就唱了一首這個聚落的精靈使用的語言所編織出的歌謠,但想當然芭芭拉根本不會他們的語言,怎麼可能跟她一起唱,還說要教她呢?
  察覺到芭芭拉臉色的薇薇安又趕忙換了好幾首,但通通都是精靈語言的歌,而隨著芭芭拉感覺到尷尬、臉色變得越來越難看時,薇薇安的都驚慌程度也在以倍數(shù)增加。
  最後,薇薇安像是突然點通了什麼,大聲說著:「一定是這首!」然後開始以精靈語言唱出芭芭拉感到熟悉的旋律——那是與潔娜唱的一模一樣的歌,只是今日薇薇安的唱技顯得雜亂粗糙,遠沒有昨日那般柔和、優(yōu)美的感覺,一首輕快的樂曲被她唱得好像是軍歌一樣。
  發(fā)覺到芭芭拉臉色變得更難看的薇薇安,最後乾脆嗑頭道歉:「很抱歉我忘了!我真的不是故意的!請原諒我!」,薇薇安的道歉蘊含著恐慌的哭腔,全身都像是落入了冰水池一般顫抖。
  被薇薇安這麼一著嚇得不輕的芭芭拉,雖然一開始顯得不知所措,但很快就想起了過去自己母親安慰自己的方法,於是趕緊像是要把薇薇安給包起來那樣抱住薇薇安嬌小的身軀,並輕輕地撫摸著薇薇安的背,「好了好了,我們不談歌的事情了好嗎?今天我們來學(xué)別的好嗎?」
  芭芭拉的安慰或許是起了效果,又可能是沒有效果,薇薇安抬起頭看著芭芭拉,這才讓芭芭拉看清楚了今日的薇薇安——她的眼角有著不太明顯的瘀青,嘴唇有些破皮出血,但血已經(jīng)乾了。
  未等芭芭拉問起發(fā)生了什麼,薇薇安就撲進了芭芭拉的懷中大哭起來,與今日一開始的立場完全對調(diào)。
  芭芭拉告訴薇薇安:「已經(jīng)沒事了。」卻沒能止住薇薇安的情緒崩潰,只得繼續(xù)拍著薇薇安的背,並持續(xù)地告訴薇薇安,自己會陪著她。
  
  薇薇安哭了很久,淚水浸濕了芭芭拉的連身睡裙,緩緩平靜下來的薇薇安吸了吸鼻子、離開了芭芭拉,那條戀戀不捨的鼻涕卻還連接著薇薇安的鼻子與芭芭拉的胸口,讓兩人一同笑了出來。
  芭芭拉用袖子給薇薇安那張糊成一團的臉擦拭乾淨,然後說道:「那麼,今天你想要學(xué)什麼?只要是我能教的,我都會教給你。」
  「這個嘛……」薇薇安猶豫起來,像是一直拿不定主意,不斷抬起頭要說些什麼,但又立刻打消念頭,回首繼續(xù)思考,如此反覆了好幾遍,最終薇薇安從腰後拔出一把作工精緻的短劍說道:「我想知道這上面寫了什麼?」
  「我看看。」想著如果不是伊萊語就糗了的芭芭拉接過短劍,看到了一串被刻在短劍的劍柄邊上的伊萊語,雖然有些磨損,但還算能辨識。

  『Time is not a limitation for our love, Richard and Briggia.
  
  時間無法阻隔我們的愛,里查得與布里姬雅——芭芭拉立刻意識到這把短劍或許是所謂的定情信物,可上面的屬名芭芭拉卻一個也不認識,但也有種莫名的熟悉,而芭芭拉稍微回想與思考之後,想起這不正是薇薇安中間名分開來寫嗎?
  薇薇安.里查得布里姬雅.希爾芙莫芬辛德南。
  芭芭拉想著要詢問關(guān)於精靈的姓名排列規(guī)則,還有短劍與薇薇安中間名有關(guān)的兩人究竟是誰,但害怕觸動薇薇安敏感神經(jīng)的芭芭拉明白不能夠著急,必須先回答薇薇安的問題才行。
  「時間無法阻隔我們的愛,里查得與布里姬雅——上面是這樣寫的。」
  「時間無法阻隔我們的……愛。」薇薇安一字一字的重複著芭芭拉所說的,就像是第一天第一次學(xué)會自己名字如何書寫那般富含情感,薇薇安一邊說,一邊接過那把短劍,像是抱著洋娃娃一般珍惜地擁進懷中。而當薇薇安念到里查得與布里姬雅這兩人的名字時,斗大的淚水又再次從眼眶中落下,她臉上是滿是悲傷,還有渴求著自己從未得到某種東西的情感。
  芭芭拉讓低聲啜泣的薇薇安靠著自己的肩膀,找不到一個好時機詢問關(guān)於那兩個人名的事情的芭芭拉,只得將那件事情拋到腦後。
  薇薇安像是受傷的小動物般靠著芭芭拉微微顫抖,而芭芭拉則苦笑著,今日的她們一直在哭,明明自己都還沒有要離開。
  芭芭拉感受著肩上小小腦袋的重量、手一遍又一遍地順過細柔的黑色髮絲,她想著潔娜離開前說過的話,暗自發(fā)誓一定不會讓這孩子受到傷害。
  但芭芭拉也不想向人類出手,如果可以,她不想再傷害任何人。
  內(nèi)心思揣著,潔娜所唱的歌曲旋律、還有故事開始在芭芭拉腦海裡浮現(xiàn),旋律與故事交織出一個說不是是好辦法,但卻是芭芭拉現(xiàn)在能想到的唯一的辦法了。
  
  『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
  雖然比前兩天要晚上許多,如今入夜才又如往般響起的歌謠從樓上傳來,此刻的芭芭拉不再對歌聲感到毛骨悚然,因為這首歌與潔娜、與薇薇安唱的正是同一首歌,這給芭芭拉一種莫名的親近感。
  薇薇安的條件反射跟著發(fā)作也已經(jīng)是不能讓芭芭拉感到訝異的事情了,只是今日的薇薇安動作遠比前兩天都要迅速,芭芭拉在薇薇安逃走之前抓住了她的手,畢竟再怎麼快,芭芭拉還未在這世上見過比自己動作要快的人。
  「薇薇安!如果你不想?yún)⒓討?zhàn)爭,如果你想要跟我一起離開這裡,那麼在我要離開聚落的那天,到聚落外的那顆蘋果樹下等我!」芭芭拉的情緒有些激動,她這輩子從來沒有像這樣拉著女孩子的手說出這麼令人害羞的話,雖然她一說出口就有些覺得自己太過於急躁,且她根本不知道聚落外到底有幾棵蘋果樹、故事中到底是約定在哪棵蘋果樹下,只是過去總是在迴避他人視線的芭芭拉,現(xiàn)在卻堅定地與薇薇安對視著。
  薇薇安愣了好一段時間,直到芭芭拉鬆開了手,薇薇安都沒有回答,當薇薇安回過神,也只是輕輕地點頭,然後默默地離開房間、將房門關(guān)上。
  在燈火飄盪的房間裡,芭芭拉默默祈禱著薇薇安能與自己一同離開、遠離戰(zhàn)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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