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剛過,宣武門外人聲鼎沸,販夫走卒熙來攘往,市集裡此起彼落的叫賣聲、吆喝聲,偶爾參雜了幾句討價還價的謾罵,依著護城河一字排列的商號,最前排的多是賣布的商家,乾淨的門面,整齊的擺放了幾匹絹布。三月的春,北京仍有些許寒意,此時最受歡迎的當屬織布,織布的質(zhì)地耐用,花色繁多,相較於絲帛,布的價格顯然親民多了。
織布當中又以江南織布最受歡迎,據(jù)說當今聖上也是江南織布的愛用者,拜聖上所賜,宮中的織布用量大增,前些日子光祿寺的官員將皇城的織布全包了,於是乎織布的價格高漲,但布商倒也沒多少賺頭,那些御用商人把價格壓的極低,據(jù)說是司禮監(jiān)涂公公替他們撐著,難怪這些人如此得勢!唉,聖明在上,升斗小民對此也只能徒負呼呼!
外門營團的衛(wèi)士精神抖擻,衛(wèi)戎著皇城內(nèi)外,宣武跟崇文二門是重兵把守之地,這兩座城門是通往皇城的必經(jīng)之路,必須時刻警惕,保證暢行無阻,如此,各地往來的快馬,才能將訊息第一時間送入宮中。雖說守衛(wèi)森嚴,但聖上仁厚,特意開恩,讓市井小民得以往來宣武門外,販夫走卒無不感激涕零,皇恩浩蕩!
宣武門內(nèi)即是內(nèi)城,內(nèi)城中臺閣林立,碧瓦朱檐,多是富商人家,開國之初,太祖皇帝心繫黎民,眼見富人商賈,巧佔良田、貪名逐利,遂定商賈之律,以正本末,商人雖困於名聲,然巨利當前,從商之人漸多,貧富懸殊日漸,更有幾幢公侯豪宅,金磚玉瓦,貴氣非凡,內(nèi)城如此,盡顯帝都氣派。
內(nèi)城中央才是皇城所在,一般黎民百姓,若無冠戴功名,身無尺寸之功,只能遠眺而沐浴皇恩,衛(wèi)戎皇城本是三大營,土木之變後,三大營殘部與北京守備合為十二部營團。神機營乃皇城精稅之師,責任重大,所謂內(nèi)衛(wèi)京師,外備征戰(zhàn),神機營戰(zhàn)鬥時分三排駐列,第一排射擊後,隨即後撤裝填火藥,接續(xù)第二排、第三排,所謂三段射擊之法。待一輪射擊完畢,再由後排騎兵衝鋒,最後是步兵接陣,幾輪下來,定將對手打成一團篩子。
午時剛過,大街人潮漸散,城外茶莊熱鬧非常,遠道而來的挑夫們暫居於此,他們趕不上進城時刻,天色一暗,城關(guān)大門一旦闔上,便不再開啟,直到晨鐘響起。無奈這郊外黑燈瞎火的,沒準碰著了遊蕩的馬賊,雖說是天子腳下,但這年頭誰也說不準,皇城之大,有金碧輝煌的公侯豪宅,亦有潦倒的破落人家,說書的、唱戲的、趕著馱馬出城的,那一夜,我在城外的茶莊歇著。
註:縮圖來源:臺北,國立故宮博物院館藏,明,《出入警蹕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