俠義情,終歸天-鍾囿傑/杜勤之
以下乃杜撰故事,無關任何歷史戰役。
關外沙塵滾滾,兵戎相交,殺戮聲不絕於耳。
自那年在于震遠喪禮中再遇鍾囿傑及杜勤之,貫王爺便請調二人為下屬,隨他南征北討,雖不帶高位官職,卻也是他隨身精兵。
這場戰役來得突然,番邦攻其不備,軍心大亂,一時不能統整,為保貫王爺性命,杜勤之斗膽請鍾囿傑護王爺回京,盤算著自己只是隻身一人,無家室後累,自願為其斷後。
禦敵的時刻難熬,眼看身邊將士紛紛倒下,連杜勤之在內僅剩數人,但看日落時分,這時鍾囿傑該把貫王爺安全送至關口了。
「呸!浪費咱們這麼多時間,快把這些人解決掉追上去!」
一名番兵如此道,杜勤之護著身邊僅剩的將士,即是要拖延時間,多拖一刻是一刻。
番兵們群起攻之,杜勤之持槍也難敵,頭盔遭打落,混身浴血,他心想這也許就是最後了,幸能護得王爺、讓鍾囿傑開出一條血路,得算是功成身退了。
「慢著!」
這聲慢從番兵身後傳來,只見他們讓出一條路,從後面走來的,是番邦將領,他看了看眼前殘兵、屍橫遍野,卻不見敗將,嘆口氣,撫虬髯觀之,遺下漢兵幾乎失去戰意,面面相覷、低聲猜疑。
只有一人不同。
那名戰甲浴血、面帶血痕的將士──杜勤之,只有他對自己怒目相向,卻又為了護及身邊同袍而不敢輕舉妄動。
番邦將領嘲嗤道:「看來還是讓他夾著尾巴逃回去了啊……爾等若願歸順於我,可免於一死。」
其餘將士竊竊私語,果不其然,只有杜勤之面不改色,揮槍怒道:「少假慈悲!要殺要剮、悉聽尊便!」
「呵呵……我再說一次,願歸順者,可免於一死。」
嚇於番邦將領蛇蠍般地笑意,其餘將士紛紛放下兵器,即使杜勤之瞋目道:「你們──」
眼看同袍們垂頭喪氣走向敵陣,杜勤之大笑道:「罷了!我等死士,能保全王爺,也算是死得其所。」
「喔?你確定?」番邦將領續道:「如果我又多派一行人快馬追討呢?」
杜勤之聽聞,雖怒目卻不敢言,那護隊人馬中有他二哥鍾囿傑,即使其他人信不過,相處多年的二哥其身手他倒是從不小覷。只是恐怕鍾囿傑如今的處境可能與他差不了多少,獨自抽身簡單,護人離開卻難。
這一點,行走江湖護鏢多年的他們最為清楚。
「上!」
不等將領下令,番兵之中不知是誰大喝一聲,只見那將領雖皺著眉頭,卻也不見阻止,眼看自己及同袍就要被活歹,光靠杜勤之一人又莫可耐何。這時,他們身後突然飛來一箭,正中番兵將領左膝!
「將軍!」
番兵們一時亂了陣腳,仍立即護著番兵將領後退,杜勤之和同袍雖頑強抵抗,仍有人被擎住。此時後方又射來一箭,這次正中要抓杜勤之的那名番兵眉心!
隨著徹馬聲傳來的,還有一名男子的怒吼聲。
「──不許動我四弟!」
這騎乘於戰馬上射箭之人便是鍾囿傑,杜勤之不可置信地回首相望。
他以為鍾囿傑必能盡忠職守,以護貫王爺回京為先,如今他卻乘坐於馬匹之上,揮舞手中長槍,直到馬匹中箭,才從馬背上摔落下來。
「二哥!」
待鍾囿傑殺進陣中,己方同袍也在這波抵抗中死傷泰半。
「二哥,你怎麼──」
「我護王爺回程路上發現後面有兵馬追來,便向王爺請命……」話中,與番兵的交手也不曾停止,兩人默契十足,惹得番兵各個氣得面紅耳赤。鍾囿傑續道:「我看剩餘路程交給他們即可,就趕往你們這兒來啦!」
看鍾囿傑揮汗如此笑道,杜勤之嘆道:「二哥,你這是何苦呢?想想嫂子……想想孩子啊!」
鍾囿傑這會兒又大呵一聲道:「那孩子也大了,會照顧他娘了!再說,我若真棄自己兄弟不顧,往後我都別想再進那間房!」
話說至此,杜勤之也不再多說,只是專心禦敵。或許是敵將不在,戰況漸有好轉,二人帶著剩餘同袍搶了幾匹馬且戰且走,卻在半路看到,貫王爺獨身跨坐馬上,身旁只有幾個衛士,在不遠處等候他們!
但看那人數,王爺卻不是從關內帶來兵馬,而是一群人原地等待。
身邊是無法再戰的同袍弟兄,前方是不能喪命的王室權貴,但身後卻有源源不絕的追兵。
二人互看,心中思索接下來的路。
抉擇。
鍾囿傑和杜勤之下了馬,讓無法再戰的同袍帶話:「我等感謝王爺大恩,請王爺回京重整旗鼓,日後才能成就大業。」
之後,他們向無動於衷的彼方跪拜以示決心,看到那行人轉身離去才起身。
後方沙塵漸近,兩兄弟的心情卻很平靜。
「勤之啊!可還記得之前咱們是幹啥的嗎?」
「當然記得!咱們震遠鏢局的鏢,放眼中原都沒人敢劫!」
「好!就讓這些番邦韃子嚐嚐,咱們中原最有名的震遠鏢局,他們可惹不起!」
從前,他們護的是鏢;現在,他們護的是人。這兩人的背影,卻永遠烙印在離去之人心中。
◎
番兵圍繞著兩具屍首,卻不再向前追捕,實在是被這二人拖去太多時間,追之遠矣。
但這兩具屍首卻是睜著怒目大眼,好像隨時都會再站起來反擊似的,讓人好生不適。其中一名番兵哼一聲提起兵器,想要毀了這對眼睛,後方又傳來番兵將領的聲音。
「住手!」
只見番兵將領簡單包紮了腿傷,仍騎馬追上,讓人扶他下馬之後怒斥:「不得無禮!」
那番兵被他罵得莫名其妙,卻也不敢應聲,只是低著頭。番兵將領看了看二人,已然失去生命跡象,眼神中透露的氣魄卻使人尊敬,他開口問道:「你們有誰懂得漢人葬俗禮儀?」
番兵們發出小聲疑惑,一會兒便有一名小兵上前道:「小……小的略懂。」
「厚葬二位軍爺。」
然而當他們挖好墳,這兩具屍首卻是重若巨石,搬也搬不動,番兵將領思索了一會兒,道:「二位軍爺安心,你們王爺已經平安離去了!」
說也奇怪,他二人原本瞋目猙獰,現下面容卻柔和了許多,並能安然入葬。
只是番兵並不知二人姓名,只有將軍在命人找來的大石上刻下「漢兵之墓」四字,立於二人墓前。
時隔數年,原本的戰地變得綠意盎然,芳草青山,野樹白花,蜂蝶飛舞,一旁還有牧羊人躺在牛背上休息。
遠方緩緩有人騎馬而來,看那服飾是中原人,牧羊人在牛背上微微轉頭瞇了一眼,卻不為所動。
中原人下了馬,向牧羊人做揖道:「老丈,可否請問,這附近可曾為戰場?」
牧羊人睥睨一眼,哼道:「時值亂世,處處是戰場。」
「老丈說得是。那麼,您可知多年前在這塞外……失禮,在這關門附近有隻近乎全滅的漢族兵馬身葬何處?」
牧羊人一聽,從牛背上坐了起來,緩緩下來,一跛一跛地走向前道:「其他的我不知道,不過聽說那邊那座墳,是漢人的墳。」
中原人行禮致謝,向牧羊人所指的墳走去,那附近的雜草常被修剪,雖然沒有祭拜的跡象,卻也未見被雜草掩埋。
「欸?老丈,這上頭怎麼沒寫名字呢?」
「──誰知道!」
這牧羊人的意思,究竟是不知為何無名,還是不知所埋之人何名,中原人只是尷尬地笑了笑,並不再深問。
中原人從包袱中取出了一罈酒及三個酒杯,放在墓碑前,斟滿之後坐下道:「這酒本來是想等找到我二哥和四弟時再與他們暢飲,現在看來是沒機會了。」
拿起酒瓶,自己喝了一口,中原人繼續說道:「諸位英雄,如果你們認識鍾囿傑和杜勤之,替我轉告他們:『周奇死了,我們五個結拜兄弟終於只剩我一人。但周奇也沒丟了咱們震遠鏢局的面子,他是為了護百姓而死的』。」中原人嘆了口氣,眼眶微微泛紅,又道:「我這還在江湖打滾的人沒死,他們這些退出江湖的卻比我先走一步,真是不甚唏噓啊……」
留下酒瓶,中原人站起身來,向牧羊人做揖致謝,才要離去,牧羊人又喊住他。
「你說你那兩個兄弟的名字怎麼寫?」
「老丈您的意思是?」
牧羊人哼一聲笑道:「沒準哪日有緣,我能給他們墓碑上刻個字。」
「金重鍾,囗中有,人中豪傑;木土杜,勤奮習之。」
聲畢,牧羊人又笑道:「哼!想考我?」
「失禮,只是不知老丈可會咱們漢人的文字?」
「我弟妹是漢人。」
中原人一聽,行禮致歉:「那可真是失禮,若真有這緣份,就勞煩老丈了。」
看著中願人真的騎上馬,頭也不回的走了,牧羊人一拐一拐的步至墳前,笑道:「這就走了,你們中原人怎麼火急火燎的,事情也不問個清楚。」
那中原人騎馬向關門而去,牧羊人收回目光,才從懷中拿出器具,在碑面補刻上「鍾囿傑杜勤之」,然後拾起地上酒杯,撒了漫天酒氣。
「如此我心願亦了,二位軍爺也可瞑目了。」
牧羊人騎上牛隻,趕羊離去。
當晚,一青衣書生帶著身穿黑衣、白衣的青年到墓前。
「這人你們也等到了,恩人也謝過了,可以走了吧!」
鍾囿傑和杜勤之的亡魂從墓中現影,向青衣書生跪拜之後,便被黑衣及白衣青年接走了。
青衣書生手持菸斗,嘴角擎著笑容,隨後與菸斗中散發出的白煙一同消失。
番將:自從我膝蓋中了一箭……
本來沒想再寫古代篇的,不過劇情跑出來了,只好打了。
就跟前面幾篇一樣,我沒有設定是何朝代,反正就是古代嘛!(毆
主要是因為我不是中文系、更不是歷史系,查起來又很麻煩,光是隨便查個明朝的戰役就一整頁的連結了,看完就瘋了(點頭
所以我還是用這種半曖昧的方式描寫,當然官位、番邦、頭銜什麼的我都不知道,很多都是瞎編的,諸位只看劇情好吧?(掩面
然後我現在才發現,鍾囿傑的「鍾」我一直打成「鐘」,真是低級錯誤(囧
不過我懶得改了(光是word檔裡就有52個啊XD)
這次倒是沒查什麼參考資料,應該說查一半就放棄了。
最後說明一下,因為在報應有數《後傳》之後又過了數年,所以小公子跟小白衣小黑衣也都長大了,變成青年。
有看前面幾篇的人就會知道,中原人就是老三袁寒松,而那牧羊人就是那年膝蓋中了一箭的番邦將軍。他因敬佩留下斷後的二人,退役之後就一直守著他們的墓。
也順便補完了周奇的死因,這小老弟的就讓我跳過吧!
(周奇:怎麼能這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