羊\我說:
日子確定後,女孩不確定自己是抱持怎樣的心情打包東西,她很清楚,那天當面到店裡問要不要同居的女人情況不太好,光是眼神就奇怪許多——她將自己的家當全部裝進女人借的行李箱,自己一個人努力扛下樓,店長正在下面等著。
「怎麼不叫我上去幫妳?」
「這……不會比咖啡豆的袋子還重。」
話雖如此,何夢星還是在店長的協助下才把行李箱放上去,她大口喘氣,店長在一旁哈哈笑說很有喜感,女孩擦擦汗將房間鑰匙還給房東,這樣看起來自己是要搬去跟男友住,事實上卻是跟一個女人同居,何夢星坐上機車後座,整顆心蹦蹦跳。
她說不出哪裡怪,就是覺得女人當時好像被觸發什麼開關所以有些詭異,因此她找店長來幫忙,這樣即使將來出事,店長也知道自己住哪裡。女孩悶悶吐口氣,這就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吧?她無法抗拒女人提出的誘惑,只好這麼做。
「唉呀,店長也來幫忙呀?」
「嗯啊,反正我閒著,想說能幫小夢扛行李。」
到陳茹蕙家之後,女孩丟下兩人獨自往唯一的空房走。她沒興趣觀察外頭的擺設,只想趕快把東西拿出來放好,確定有沒有什麼漏掉,趁著難得休假趕快去買買,就可以好好休息了。
「房間裡的棉被看妳要不要用都行唷,那是多的。」
女人沒有進去看她整理,而是在外頭說話。
何夢星沒有回應,只發出聲音讓她知道自己明白了,等把東西放完後,她才發現自己東西真的很少,少到這房間像是兩人睡的,不然怎麼可以如此空?
「小星星?」
何夢星立刻皺眉,轉頭看見女人探出頭來,「妳整理……唷,好快,要不要一起去吃點東西?我帶妳四處逛逛,預先知道附近有什麼店家比較好唷,走吧?」
女孩想習慣性拒絕時收回聲音,覺得這是不錯的主意。
她可不想將來自己到處觀察時遇上剛下班的女人,對方說不定會黏上來什麼,想到就煩,趁女人現在看起來有些睡眠不足的樣子,她跟著她與店長四處晃,結果是店長比她還喜歡這地方,因為四周的交通便利、生活機能很好。
等回去之後只剩她們兩人,何夢星正想迅速溜回房間,就聽見噗啾一聲。
轉過頭去,女人已經躺在沙發上睡著了。或許是來得太突然,女孩原以為對方至少會回房間才睡覺,誰知道卻直接躺,緊繃的表情看起來鬆懈許多……何夢星愣愣看著,緩慢靠過去,伸出一根手指頭放在女人鼻子下。
嗯,還有氣。
她在心裡翻白眼,誰會睡得那麼像死人?
由於現在天氣也逐漸轉熱,女孩開客廳的電風扇便回到自己房間。當她呆呆坐在床上吐口氣時,才有回到現實的感覺,儘管在搬來前內心有許多掙扎,可是真的在這裡後,卻有種難言的滑稽感。
女孩真的以為女人會做什麼,結果卻什麼都沒有。
何夢星躺在床上打滾、心裡頭亂成一團,她還在努力適應這裡,最後決定把女人當成這地方其中一樣的擺設,預先將租金跟行李箱放在女人睡得沙發旁邊,等她醒來就可以直接拿走,不用再面對面。
女孩縮在房間裡,約晚上十點多準備睡時,聽見外頭傳來稀疏的聲音,她貼著門板聽,女人正用親切的口吻跟人說話,貌似哪位家長臨時有事情打來,說了十分鐘才掛斷,何夢星這才慢吞吞的爬回床上。
她不知道有家是怎樣的感覺,聽到電話那頭的媽媽為自己兒子擔心實在有種——很不真實感。
從小的生活環境,沒有媽媽會對她如此費心,也沒有老師會關心她的一切。
何夢星躺在床上,其實她早已對這些東西麻木了,可是低頭看見心裡那條傷口時,她還是會忍不住去想,如果生下她的女人是別人,自己是不是就會比較好過一點?
她的母親、她的媽媽,雖然口頭上常常說「小星星是那男人送我的禮物」可是女人的所作所為卻跟言語表現的不同,她並沒有因為是那顆星而過好日子,她的媽媽依舊不停換情人,不曉得是靠什麼來遮掩內心的傷疤。
醜陋又腐敗的。
這是她出生以後,第一個學會的詞。
何夢星隱約終記得,當時發生不好的事,即使之後沒有人說、也當作沒有那一回事,何夢星心裡覺得那句話其實是她生父說的,多半是用來罵媽媽或者自己的吧。
醜陋又腐敗的。
會說這種話的人多半也沒水準。
女孩在心裡咕噥,她的生父大概就是渣男吧,擅長誘拐單純的國中生,搞大肚子就跑了,女生沒臉回家又沒有一技之長,只好靠類似的方式養活自己跟孩子……她覺得生下自己的女人就是這樣子,因此才努力讀書,說什麼也不想跟她一樣。
何夢星悶悶睡著,強迫自己在一天之內習慣這地方,盡可能早睡早起。
她每天起來都會注意到女人沒關房門,每早都是開著,也不曉得人在不在,她沒興趣探頭偷看,只是每次經過都會聞見香味稍微恍神,明明女人身上沒有這味道……何夢星甩甩頭,她可不是同性戀。
女人當時說自己也喜歡同性那句話嚇到她了,因此她每晚不只會關房門還會上鎖,雖然理性上知道對方應該是不可能搞夜襲這種行為,可是多一層保障也沒損失,她本來就很喜歡把自己的東西都保護好。
「小星星——妳要出門了嗎?」
何夢星的臉瞬間垮下,怎麼她只是想一下對方就出現了?女孩繼續穿鞋不作回應,女人的聲音持續悠悠飄來,「我忘記跟妳說,以後上課有什麼不會的,可以當晚就問我,不用再等到禮拜五或禮拜六囉。」
「嗯。」女孩回一聲像是想起什麼而轉頭,陳茹蕙笑笑地靠在房門口揮手,她愣怔半晌不知道自己該不該回,幾乎是穿好鞋子立刻奔逃出去,女人看見笑了、搖搖頭。
何夢星不曉得為什麼有種很丟臉的感覺,她在心裡低吼一聲,只希望陳茹蕙以後別在她出門時出現;陳茹蕙突然打噴嚏像是在答覆她,搔搔鼻子決定繼續躺回去睡,這幾天一直在嘗試抓女孩出門的時間打招呼,結果每次開門都已經不在了,讓她很懷疑自己到底有多晚起。
陳茹蕙看一眼時間,決定是女孩太早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