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男子接下來的行動,著實是完全出乎了我的意料之外。彈指之間就將我和他困在一方內外隔絕的結界中,我還來不及做出任何應對,就聽見他開始唱起了歌。
如果那如同魔音穿腦一般的聲音也能算是歌的話。
說老實話男人的嗓音很好聽,可是那完全不在調子上的歌喉和隱約帶著奇詭韻律的節奏,只能說是精神折磨。我摀住了雙耳卻發現那一點用處也沒有,想來那「歌聲」是直接在腦海中響起的,如同傳說中的能誘惑人心的蛟人歌聲一樣,只是堵住耳朵是不會有任何作用的。
頭疼欲裂耳鳴陣陣,感覺連視野都開始扭曲起來,當魔音驟然停止時,我又吐了一次血,上衣暈染了大片血漬,看來是徹底報廢不能再穿了。
「人類,真是脆弱哪……」恍惚間感覺身體似乎被男子提了起來,但我已經沒有餘裕去思考他到底想幹嘛了,我甚至連掙扎的力氣都沒有就直接暈了過去。
我不知道自己到底昏迷了多久的時間,不過當我醒來時發現自己好好地躺在自己房間的床舖上,多多少少還是有點意外。
畢竟我很清楚我是整個人都失去意識了,當然不可能把自己搬回床上,而身上的血衣更證明了昨夜發生的一切並不是我自己臆想的幻覺。
那個魔居然沒有殺死我,也許他來找我的確有什麼其他目的,只是我大概哪個地方讓他看不順眼了,就先動手教訓再說,這種脾氣……該說真不愧是魔嗎?我很慶幸自己現在還活著,也暗自警惕自己昨天的大意,雖說魔本來就是喜怒無常的生物,但如果不是我出言挑釁,那個男人未必會出手教訓我。
現在可不是上古時期神魔修士滿天飛的時代了,如今修士所在的修真界已經殞滅,人界的道士抓妖驅鬼還成,對上魔……不要說我這種本領沒學全的小輩了,修真者已經消失的現代根本沒有人可以對抗魔。
要不是因為修真界殞滅時,神界與魔界通往人界的通道也毀掉了,這人間還不知道會混亂成什麼樣子,人界靈氣極為稀薄無法修真也不適合神魔生存,當時留在人界的修真者修為不得寸進,活到現代的根本沒有,而留在人間的神魔,有本事走的都走了,走不了的長期沒有足夠靈氣支撐大概也都死絕了,現在還能在人間出沒的,必然是自行踏破界域而來,有那種本領的魔,上古時期的修真大能對上尚且勝負難料,而我一時氣憤就出言不遜──沒被直接弄死真的是命大啊。
也不知那魔來找我,原本是有什麼事情,我一邊換衣服一邊思考著。走到廚房準備隨便弄點早餐來吃時,我卻發現有個不應該出現在那裡的魔站在瓦斯爐旁煎蛋。
我呆呆地看著他,那個俊美的男人沒有像昨天一樣穿著西裝,而是穿著休閒服甚至身上還套著圍裙,如此居家的打扮外加熟練地製作早餐,雷得我一時之間連要質問他為什麼會在我家廚房裡都忘掉了,只是傻傻地看著那個男人做好了兩份西式早餐放在桌上。
香氣撲鼻的煎蛋、微微焦黃的吐司配上煎培根和薯泥以及鮮奶,雖然都是我家冰箱裡有的食材能做出的料理,但要讓我來做的話,鐵定不會像他這麼注重擺盤,他做好的早餐簡直就像從美食雜誌切下來的照片一樣完美。
魔居然會做人類能吃的早餐,而且還是在我家廚房做的這個詭異事實,讓我整個人傻站在那裡完全不知道該做何反應,一直到那個魔開口,我才從震驚的狀態回神。
「魏家的小鬼,你傻站在那邊像根木樁似的幹什麼?難道還要我請你過來嗎?」
「那份早餐是給我的?」這不科學,昨晚那個男人下手多狠我還記得,怎麼一個晚上過去,他居然還會做早餐給我了?
「不是給你吃的,難道是給鬼的吃啊。」男人的語氣有些不耐煩,「過來坐下,吃飯。」
「喔,那謝謝你了。」我倒是不擔心他會對食物做手腳──對付我這種弱小的人類,魔根本不需要用什麼手段。
所以既然他這麼說,我也就心安理得地過去吃早餐了,反正食材是我的,不吃白不吃,嗯,吐司夾蛋真好吃啊。
「你倒是心大。」那個魔哼了一聲。
「很多人都這樣說。」我嚥下了口中的食物才開口,「對了,你昨天深夜來找我到底有什麼事情?」總不會是路過無聊吧。
「你不知道?」男人挑眉,臉好看的人果然做什麼表情都好看,而且就算他語氣這麼不客氣,好像我不知道就是個蠢蛋,我居然也沒有多少惱怒的感覺,嗯,果然臉好就是不一樣啊。
「我應該知道什麼?」我反問,「昨天是我們第一次見面,話沒講上幾句,你就動手了,我完全沒搞明白你的來意。」
男人給我一噎,居然停頓了幾秒。
「你戴著魏家當家的白玉戒指,居然不知道我是誰嗎?」男人似乎很是驚訝。
「你說我手上的戒指?對我來說這只是爺爺的遺物而已,我倒是不清楚那有什麼重大的意義。啊,不過這個戒指是個法器,我倒是知道的,只是用途完全不知道,爺爺也沒告訴過我。」
「你的戒指借我看看。」男人的表情看起來很糾結。
「我是很想借你啦,可是這戒指我戴上以後就拔不下來了。」不是卡住的那種拔不下,而是法器強行認主的關係,可是明明認主了,我也沒弄懂這戒指有何用途。
「那你的手借我看也行。」男人說做就做,直接雙手握著我的左手就觀察起來,我注意到他的左手無名指戴著一個和我手上白玉戒指樣式相同的黑玉戒指,「戒指倒是真品不是假貨,只是怎麼看著氣息有點不對……是封印?這種小把戲我還不看在眼裡。」說著他就在我左手無名指的戒指上用手指點了一下。
有種難以言說的奇妙感從戴著戒指的無名指傳來,然後我的腦海裡就突兀了多了一段關於戒指的記憶。
原來這成對的戒指是一段古老誓約的象徵,是我魏家先祖與眼前的魔訂下的誓約,如果是被戒指認可的魏家人,男子將會從魔界來到人間,在那位魏家人的有生之年陪伴身旁,作為對方的使魔供其驅策。
等等,這信息量太大,先讓我緩緩。總之,我是被自家先祖硬是塞了一個使魔是嗎?還驅策咧,就他這大爺樣,誰敢驅策他啊。
我自己很清楚自己有幾斤幾兩,以我的能力斷然不可能掌控的了那個男人,要不是那個誓約限制,這種程度的使魔根本不是我能用得起的,所以男人鐵定對我非常不滿。
怪不得昨天他一見面就嫌棄我太弱,這下麻煩了。礙於誓約他不能幹掉我,甚至我遇到生命危險他還得保護我,但他鐵定不會樂意被誓約綁在我身邊,就沒什麼解套方法嗎?坑啊,這太坑了。對於不知道死了幾百年的祖先居然還能坑我一把的事情,我著實是無語凝噎。
「魏承恩,不管你願不願意,你都別想擺脫我。」男人似乎能看透我內心的想法,「你別以為我很樂意待在你身邊,要不是這個鬼誓約,我早就回魔界去了。」
「你怎麼會知道我的名字?」這話一出口,我立刻收到了男人的鄙視眼神。
「如今誓約已經完全觸發,我當然知道你的名字,你應該也知道我的。感激涕淋吧,你可是唯一有資格稱呼我名的人類。」
我以為我的中二病已經夠嚴重了,看來這傢伙病得比我還深,講這種話他自己都不會覺得羞恥嗎?不,不對,說不定魔都是這麼講話的。
不過我沒見過其他的魔,所以也無從比較。雖然名字是寒冽,可是那魔給我的感覺卻更像是潛伏的火山,不爆發則已一旦發作就會讓人屍骨無存。
「寒冽,以後請多指教。」罷了,反正既然事情已經這樣了,再矯情也沒什麼意思,還不如試著和他相處看看。
寒冽嘴上雖然對我很嫌棄,甚至昨天還讓我吐血昏厥,可是最後把我搬回床上的也是他,而且我醒來以後身上完全沒有內傷,顯然他並沒有把我扔著不管──我就算會一些道法身體也只是個普通人類,那種程度的傷不可能睡一覺就自己好起來,寒冽出手醫治的事實顯而易見。甚至在我完全沒有要求的情況下他還替我做了早點,現下看來寒冽也就是口頭上講話不太好聽而已,倒不像是真的十分厭惡我,我要是對他惡言相向反倒是不知好歹了。
作者碎碎唸:
基於個人原因,我打算把目前寫好到(五)的部分,以一天一篇的形式貼出。
之後再看情況,決定《妖異志》的劇情走向,
雖然後續的情節有些想法了,但最後的結局我還沒有確定。
總之還是請多指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