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衣青年神色平靜地擦拭配劍,長約三尺細長而薄的劍身通體雪白上有紋飾,劍托上有著風格與劍身相類的紋飾中央鑲著一顆藍色小珠,劍柄尾端繫著紅色劍穗。
這柄劍不論從何處來看都不太像是與人對敵使用,然而那也的確是兵刃無疑。當黑衣男子踏進居室時見到的就是青年沉靜如水地擦拭劍身的模樣,而青年在男子踏入時便停下了手邊的動作,有如行雲流水一般地對男子行禮。
「參見陛下。」青年如此開口,臉上表情淡漠如常。
可是聽見青年話語聲的黑袍男子卻是神色微變,怪不得青年居然拿起了不知道多久沒見他用過的配劍。
「玄卿,你全都想起來了是嗎?」男子的音調透著些微的苦澀,這份稀微的苦澀基本上除了與他相識多年的青年以外大抵是沒有人能聽出來的,男子一向善於隱藏心思,莫說是向來不動聲色的俊美面容,即便是那雙深沉的紅色眼瞳也幾乎不會洩漏主人的情緒。
大多數的時候就是青年也不明白男子在想什麼,即使他與那人糾纏了遠不只一生一世。
「並沒有完全想起。不過我確實是記起了一點陳年舊事。」青年沒有說謊。
在男子面前說謊沒有意義,因為那個男人有著直接透視人心的能力,所有的謊言在他面前都沒有意義。
他記得的僅僅是自己過去的某一世名為玄卿,而那個男人是他所處國家的皇帝,那個男人為了讓他成為專屬的籠中鳥,甚至設計讓他詐死好徹底囚禁他而已。至於其他往事雖說並不是全然不記得,然而那一切都已經是久遠以前的過往,現在細究也沒有意義。
「玄卿你恨我嗎?」男子出口就知道自己問了蠢問題,然而話已經說出收不回來了。
不可能不恨吧,是他折斷了青年的翅膀,讓本應翱翔天際的獵鷹,變成他豢養的金絲雀。那一世他對青年可說是無比疼寵,各種奇珍異寶只要青年喜歡都當不要錢似地弄來,但他奪去了青年的自由,讓旁人以為青年已死使青年徹底斷開與他人的聯繫,迫使青年雌服於他,一點一點磨去青年的銳氣跟希望,讓青年只能看著他只能想著他,在床席間把青年調教成他喜歡的模樣……怎麼可能不恨。
「恨你有意義嗎?」青年反問,「我心中所想你應當心知肚明,我想你應該也不是要聽我說不恨你的假話吧。我只是不明白如今的我跟前世的我差異那麼多,你怎麼還會有興致而已。」
僅僅是成長和閱歷都會讓人改變,更何況都輪迴了不知幾世,其中有人也有動物,哪能指望青年仍同當初一樣。
他早就已經不是那個身穿白衣手持長劍一曲劍舞名揚天下,才藝雙全的少年郎,手中這把雪鳴劍也僅僅是他憑藉記憶用法術幻化而成的劍,看起來像雪鳴實則根本不是;現在的他不要說是使劍了,就算只是持劍揮舞恐怕也有困難,畢竟這輩子的他就是一個身子衰弱的病書生於武藝跟舞蹈都是一竅不通。
「在我看來你的靈魂並沒有不同。」男子坐在室內唯一一張床的床沿並且熟稔地將青年攬入懷中,「最近你好像瘦了一點,小草你沒好好吃飯嗎?」男子沒有喚青年上輩子的名,而是叫了他對這輩子的青年的愛稱。
「我的身體就那樣子,大人你也不是不知道。」青年也很識趣地沒再稱呼男子為陛下,只是不免身體微微僵硬以後才慢慢放鬆,畢竟男子對他……也算是什麼事情都做過了,偶爾心血來潮甚至會嘗試一些一般人根本不會做的過激行為,作為擅長各種法術法力消耗又幾乎可以完全無視的非人,那位大人可是有無數次都把青年做到只能求饒,反正只要命數未盡青年就算只被操到只剩一口氣那位大人也有辦法把人救回來──那麼作為受方的青年到底會有多麼悲劇也是可想而知了。
有句話青年覺得很適合形容男子在床席間的霸道作風,『三月吃一頓,一頓頂三月。』男子事務繁忙無法常來看他,但是只要男子得空來找他,呵呵……說多了都是淚啊。
看著青年蒼白沒有血色的臉龐,對於青年方才身體下意識的僵硬跟暗自腹誹男子沉默不語而沒有像往常一樣動怒,只是把青年摟得更緊了,想要再多相處一點,想要把這份溫暖永遠留下來,他知道青年即便轉世他也能再次找到對方,然而對於轉世後根本沒有前世記憶的青年,他完全就只是暴力強迫的陌生人而已,這一點他自己並不是不知道,只是不願放手而已。
不願意放開那份令他喜愛的靈魂,青年是不同的,至少對於男子而言是如此。
青年是屬於他的,也只能是他的,任何人都不能染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