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吶,這邊的天空──能看得比較清楚吧。」
藍染黑的夜空畫布下,一架摩托車佇立於路旁,草皮上的花葉隨風穿梭其中而竄動,兩個人的身影並坐其上,視線一致地向著天裡看。
「嗯嗯──所有的方位都能看得一清二楚,這邊真棒呢!」
其中一人高亢的聲音仿若傳遍世界般宏亮,不難聽出她對此地的興奮與期待。
繁星,此起彼落地耀眼閃爍。
-§─ ─§─
我叫做納森,是涯道中學的二年級生,我們的學校座落在離海有些距離、卻又與山相鄰的鄉下一角,話雖如此,學校內的人數可是多達九百五十的數字。
由於人多的緣故,因此一般認知的天才與脫線也就平均分佈在周遭,拜他們所賜讓我們這種鄉下學校得以站上全國競賽的舞臺,而在這裡的國中生們也不會想到外地唸書,畢竟就有間如夢想中的普通學園生活一樣的地方在這裡,每個人懷抱著不同的夢想前來,三年後又帶著更多希望離開。
我想我也只是其中一名吧,懷抱著夢想的追求者。
我們家算是個大家庭,父親從事的工作和山林調查有莫大的關聯,同時也是生態研究員;母親則是家庭主婦,平時在家裡照顧一個年幼的弟弟。
兄弟姊妹的話,有個小我兩歲的妹妹,還有一個在外地工作的哥哥和一個讀大學的姊姊,所以平常在家的就只有五個人而已,家事的分擔基本上都是我和妹妹在幫忙,稱不上是忙碌卻有點享受這般的生活,大概周遭的同學也幾乎都是大家庭,因此感覺上並沒有比較優越。
至於夢想嘛,也許就是能夠悠閒地生活在鄉下吧,但這可不代表理想的膚淺,而是想著能為這片土地做些什麼──用我的智慧和雙手。
「嘛──你大概是受你老爸影響太深啦!多想一些不一樣的吧。」
理著平頭的好哥們──阿健,正用空閒的拳頭磨著被他手臂纏著脖子的我的頭,一面嘲弄我的夢想。
即使他這樣說,我也不會生氣,因為我已經自言自語了不下數次,也許他是找樂子找到我這邊來了,真是的,學校這麼多人,他就不能好好去找一個跟他的個性相投的傢伙嗎?
「我說……阿健啊,你不是還有值日生的工作嗎?」僅僅透著一口氣的我勉強擠出一句話,提醒他那神聖的使命。
他的臉湊近我大笑了一聲後便鬆開手臂,笑嘻嘻地跑到臺前去擦黑板,中途還把風紀股長的飲料打翻了。
為了迴避接下來教室的風暴,我起身離開那兒走向體育館。
由於教室在三樓,中途會經過烹飪教室、理科教室、文藝社社辦……提到社團,不得不說學校的社團種類實在是樣樣俱備。
也許是為了與全國的學校比拼,涯道中學的社團可說是最為多樣的,想得到的幾乎都有,但要我具體說出來還真是困難的任務呀!
首先是文藝社,經過這裡時總是看到裡頭幾座感覺厚重的書櫃和少量的社員,由於書櫃佔走了教室的大部份面積,自然而然地也佔走了窗外的陽光,使得室內陰暗許多,如果有哪個一年級生走到這裡大概會被嚇跑吧,若是這樣我也曉得為什麼總是看那幾個社員在這裡活動了。
然後是烹飪社──同時也是烹飪教室,雖說校內所使用的烹飪教室只有這一間,不過他們的社課通常是在放學後才開始,聽幾位班上的女同學說過,社團裡有不少自稱新好男人的傢伙也常在社課出現,今年的社團招募似乎也招收了不少男生呀。
嘶──是我和世界脫軌了嗎?總覺得社會對男生的印象有些轉變啊──
接下來……是天文社。
擺放著各式精密的望遠鏡、偶爾社辦桌上散落幾張星座盤,社員之間的往來非常熱絡,也許是鄉下的關係,一到夜裡時天上的星星似乎隨處可捕捉地親近,因為這樣社團才會如此熱門吧。
本來我也想進這個社團的,然而報名人數實在是太多,已經超過設限人數的社團必須用抽籤的方式決定新進社員,想當然爾並沒有拿到入場卷的我,僅能在必經之路上多瞥幾眼──
那位女生。
一束湛藍如亮麗闊海的長馬尾、與人談話時像是閃耀著的水汪汪眼神,她──信子,就是當初驅使我想入社的原因。
「啊,是納森,哈囉──」信子發現我的存在,轉過頭來向我招手。
予以回應後只好悻悻然地走掉,畢竟自己可沒待在那兒的理由,我們雖稱不上要好但也僅止於朋友情誼,想起相遇的那天,也算是一種機遇吧。
-§─ 回憶 中 的夏天夜裡? ─§─
一年級剛入森林研究社時,學長為了準備期末的螢火蟲生態發表會,要我們做的第一項任務就是在傍晚時駐點在森林周遭,紀錄螢火蟲出沒的時間和位置,就在那一天,天文社也有一樣的活動,那些傢伙想穿過森林到較高的學校後山處觀星,卻似乎因為學長姊們疏於點名,便先行上山準備了。
傍晚時分,我當時正用紙筆把森林佔地和方位做個粗淺瞭解,繞到後山的入口時看到一位女孩抱著一架比她身高還要高的望遠鏡,不安地東張西望。
「唷,妳怎麼了?」
我觀察了幾秒鐘後上前搭話,不安的神情明顯因為有人出現而稍微放鬆了些,她很乾脆地就把目的講出來,期盼著別人的幫助。
「我想穿過這片森林到山上……可是因為學長姊們好像、好像沒點到我就先上山了,我不知道路……所以──」
「我明白了,我帶妳上去吧。」並不用聽完她所說的,我也能猜出她是想要去山上,我把手伸出去時她還愣了下,到我下次開口之間又僵持了幾秒鐘。
「這個很重吧?我來幫妳。」我指著她左手上的黑色支架,光是支架的高度就到她的面前了,這架望遠鏡也許是高級品吧。
「唔……嗯,謝謝。」
於是我走前頭,她緊跟在後,兩人踏著顛簸的山林小石階向上走,進山口後的幾分鐘內我們之間並沒有說過話,只有偶爾踩到小樹枝所發出的喀吱斷裂聲和腳架劃過樹叢的沙沙聲響而已。
「請問……你是這裡的學生嗎?」
這是我們開始聊天的第一句話,在這時候的我並還不會覺得害臊,想起來還真是厲害吶……
「嗯,我是一年級三班的納森,那妳呢?」
「咦……一年級嗎?」
她的語末尾音上揚,聽上去像不敢相信般地疑惑。
「當然啦,不然就不會在這裡做功課了──」
「耶?我們學校有這種作業嗎?」
她意外地健談,只是現在仍喜歡丟問句出來給我。
「啊啊……這是社團的功課啦。」
「納森真是厲害呢,連參加的社團也是這麼有活力。」
「哈?」
我們進行了類似這樣的單方向交談好一陣子,只是她仍然忘記說出她的姓名,天色也漸漸暗下,森林自然而然地被放大幾倍,周遭所能看見的視線逐漸減少,我也感覺到身後的她腳步變得稍嫌急促。
「那個……納森?」
「什麼?」
「你、你有帶手電筒嗎?」
「當然有啊。」
沒辦法了,原本想先發制人的戰術也只好打消念頭,我摸出口袋的圓柱狀手電筒開始探路,其實按照這般步伐再過約十分鐘就能到後山山頂了,只是在森林內的陽光會消散得更快,不諳地形的人難免會感到焦慮。
不料卻反被將了一軍,隨後她所發出的叫聲讓我趕緊將手電筒的亮光轉到她身邊。
「怎麼了?沒事吧?」
「腳……稍微扭到了。」
「啊……本想說要叫妳注意一點的。」
我停下腳步用手電筒指引她的下一步,也許是眼睛還未適應黑暗,抬起頭能見的地方只剩下她和我還有石階上的白色光圈。
「為什麼要停下來?」
「妳的腳不是不方便嗎?我來扶妳,可以吧?」
也不知道哪裡來的勇氣使我脫口而出了這句話,沒待回答就用握著手電筒的那手逕自環過她的腰,顯然這一舉動是些許反常,使她的身子稍微僵硬了起來,然而她也將左手搭上我的肩以表信任。
「走了喔,我會配合妳的腳步,慢慢走就好。」
「喔、嗯……謝謝。」
她低頭咕噥,我猜想她大概在害羞,一時之間我也不知如何回應,只好裝作沒聽見。
噠噠、噠噠……
我們陷入沉默,夜間蟲鳴環繞在四周,此外餘下的聲響還有腳步聲,時間彷彿流逝得特別慢,畢竟傷到腳踝的人走路可不好受,一路上能些許聽見她奮力的喘息聲和緊咬牙關時摩擦的細小聲響。
「唔──那個,不行了──」她輕拍肩膀且大口大口地喘著。
「那麼休息一下吧。」
「我想……我們回去吧?」
她表示想放棄,但我猜測應該不久就會到了,都來到關口卻要放棄實在很可惜──我只想到這些。
「再堅持一下,就要到了。」
「為什麼?但我們還在森林裡啊……」
對這片森林若不熟的話,這是正常的反應。
「因為我對這片森林很熟,放心,你看那邊。」
我用視線示意右邊的幾點微光,那是螢火蟲準備出現的象徵,很快地在前後左右都出現了一樣的景象。
「好漂亮……」
那應該是她發自內心的稱讚,藉著一點前進的動力,我們終於抵達了山頂。
天文社的幾名社員發現我們從森林小徑走出時,有些人才驚覺身旁的同學還沒到的這件事並不是他們的錯,而是每個人都不互相熟識的緣故。
看著同學攙扶她朝社團聚集的地方緩慢前進後,我仰天望向閃爍於大空之中的數點星宇。
「看來今天是好天氣。」
在那之後,我回到工作崗位並把觀察紀錄後半段紀錄完時已經是快十點的事了,天文社的活動結束後一行人浩浩蕩蕩地從森林小徑走出,一群人互道再見,而我也準備好要回家時,她又叫住我。
「納森。」
我剛將筆記本和紀錄長尺放入腳踏車前的籃子時回過頭,她就站在公車站牌旁的小街燈下,她的同學在經過她身邊時還特意拍了她的肩膀幾下,嘻嘻鬧鬧地道別。
「啊?活動結束啦,真是辛苦妳──」
「今天!」
她突然大聲地打斷我的話,由於夜晚的寂靜與談話反差較大,使我身子震了一下,差點沒把腳踏車給弄倒。
「謝謝你帶我上山。」
「也沒什麼啦──話說現在很晚了,妳要怎麼回去?」
她從懷中取出一支粉紅色的攜帶電話並搖它兩下,面帶笑容的感覺像是拿出了某種法寶。
「納森呢?你家在那個方向嗎?」
她看到我腳踏車車頭對著的方向,我的確要從這邊回家,不過騎腳踏車需要騎上五至十分鐘,也有段距離。
「嗯──」我腦中突然一片空白,找不到適當的話題,便支支吾吾地把視線轉到腳踏車上。
「噢……你要先回去了嗎?路上小心喔。」
「呃……不、這個……我陪妳等妳的家人吧,不然一個人在這種偏僻的地方也滿可怕的吧。」
我把腳踏車牽到她旁邊,兩人就這樣站在街燈下等待,雖然她剛開始每隔一分鐘左右便要我先回去,但我依舊用「不會留妳一個人」的理由婉拒,我開始思索班級內的有趣話題,第一個話題比較辛苦,講完後還會擔心氣氛尷尬,不過她確實和我想的一樣是個健談的女孩,時間隨著談天說笑飛逝,一輛白色的小客車從一邊出現並停到了她面前的路旁。
「今天很高興認識你,納森,以後若在學校遇到的話──再多跟我說些有趣的事情吧。」
她打開車門準備坐進去的時候,我突然想起一件重要的事情並叫住她。
「那個……妳的名字是?」
「啊──我都忘了要告訴你,哈哈……真不好意思,我叫做信子。」
信子……好名字啊……
「……信子嗎?請多指教,改天見啦!」
「ByeBye!」
她搭上小客車,隨著引擎行駛聲和車燈的光隱沒在道路的彼端,我也騎上腳踏車往另一邊踩去,那一夜的風是我乘過以來最舒服的。
-§─ ?現實 | 夢境? ─§─
在那之後我們在學校不僅常常見面,也曾一起在班際比賽中競爭、在圖書館內度過悠閒的整理書櫃時光或是死命為了考試而浸在裡頭一整個假日,這樣的日子也已經度過三百餘天了。
曾幾何時,某種摀著胸口就會覺得心跳加速的感覺越發強烈,待我回過神的時候,已經演變成無法收拾的地步了。
光是看她笑的樣子,就能覺得自己能做些什麼──一種從虛無中燃起的希望。
最後一節課是社團時間,我在社辦裡把這學期內所有社員的報告從檔案櫃裡取出、排序、放回,雖然是簡單的三個步驟,但是卻有助於增加對生態的理解和檢討,況且看著每個人寫的東西各有一番風味也是消磨時間的好方法,而且我也翻到了去年螢火蟲發表會的資料,不禁莞爾一笑。
平常這個時間若社團沒有什麼重要的事情,許多學生都會直接回家,雖然我偶爾也會直接溜回去,多半是因為當天我必須要去黃昏市場買菜的緣故,平時在家中只有三人輪流買菜和負責當天的晚餐,若偶爾大姊或是大哥回家才會有例外。
「唷,我先回去了,你們加油啊。」
今天也是我值日,所以我並沒有繼續把三年級的部份也翻出來看,我告知社員夥伴們先行離開的訊息後,拉起丟在桌面一角的書包便開門離去。
走到校門口時,一位穿著明顯與學校制服不同的女生靠在一邊的牆旁,見我一出現便過來搭話。
「哥,今天大姊回來,所以不用去買菜。」
「喔喔,走吧。」
她是我的妹妹納希,留著一頭俏麗褐色短髮,目前國中三年級,雖然我不太關注她的狀況,但聽說在學校是個優等生,我想她也可能是學校的風雲人物吧……猜的。
回到家後發現大姊的摩托車已停在門內,雖然已經頗為狹小的空間但勉強塞得下,廚房內傳出的炒鍋聲和一股飄然的香味撲鼻而來,大姊看我們一到家便高興地加快處理的速度、一面要我們幫忙擺盤,我和妹妹只好先把書包擱在走廊,將碗盤擺在客廳方桌上。
大姊叫娜希,染過的深紅髮色和柔順的長髮,似乎是很多男生喜歡的類型,所以在大學也有數名追求者,雖然姓名與妹妹同名但唸法稍有不同,在這裡的人們都能以口音來區別誰和誰,然而不難想像以後在外地時會有些困擾,該慶幸的是大姊和妹妹不是同年齡的姊妹,想必會更麻煩吧。
「姊,你今天怎麼會回來?」
「想回來就回來呀,我只有這個家嘛。」
大姊的回答依然耐人尋味,即使這是玩笑話,她總是在暗示些什麼,就連妹妹的視線都會不自覺地跟我對上。
「哎唷,這一週是準備週,所以先回來養精蓄銳,準備要衝刺囉。」
「妳有什麼事就要說,別自個兒悶著,知不知道?」母親在客廳聽到我和大姊在廚房的對話也趕緊參一腳講了幾句話。
「知道知道──來,吃飯了。」
大夥們圍桌用餐,妹妹一如往常地抱怨在學校的課程有些乏味之外,大姊也分享她在大學內的生活,我們每次都聽得津津樂道,畢竟對我來說大學仍是個想像中的地方。
吃完飯後媽媽要妹妹上樓休息,等會兒才有精神唸書,雖然大多人會選擇涯道,但那也必須經過全國考試才能進入,而且就排名的分數來說還不是個低於水準的數字呢。
至於我在洗完碗後碰見從客廳走出來的大姊,她恰巧要出門,問我要不要一起去超市買個必需品,既然閒來無事,我也就坐上摩托車後座跟著一陣嘈雜的引擎發動聲出發。
-§─ 風風風風風人風風風風風 ─§─
晚風並不冷,冷的是山邊襲來的風,向著草皮後方的海洋吹去,海平面的那一線仍舊有些餘光,卻被天上繁星搶去豐采。
「叮咚。」
超市的日光燈是這個鄉下地方的燈塔,若從後山上俯看也能瞧見,我提著購物籃跟在大姊身後,走到生鮮食品區,她便開始東拿拿、西看看。
「吶,納森。」
「嗯?」
大姊邊將一盤印著「良」字的生肉放進籃內邊呼我的名字,但視線仍在食品上掃視。
「是不是有心事啊?」
「耶?」
「果然有吧。」
我是不太相信世界上有超能力這種事啦,但若是大姊的話,她也許是外星人派來地球偵查的也說不定。
「也、也沒什麼大不了的事情──」
「戀愛嗎?」
「咦──」
我感覺心跳加速,然而籃子的重量持續地增加,難道大姊真的有讀心能力?
「妳怎麼知道啊?」
「猜的──說吧,對象是誰?同學嗎?還是網友?」
一句話就能讓我對超能力者的想像幻滅,真有妳的。經由這句話出現,讓內心的跳動速度減緩不少,感覺上──彷彿能坦承出一些事。
「啊啊,等等再說好了,先結帳吧。」
大姊總是能出奇不意地做出行動,就連說話方式也是。我們把結完帳的東西放到摩托車的置物箱內,又順著原先來的道路回去。
我們第二次經過那條臨海道路時,大姊將車減速並熄火,用手指了下那片草皮,於是大姊和我便坐在這裡觀海。
「說吧,對方是誰?」
她將雙腳伸展開,一副舒服貌地躺下,我猶豫了片刻,把手指湊到臉頰旁磨了幾下,心跳又稍稍加速了。
「算是……同學吧。」
海浪拍打巖岸的響音有節奏地擴散,我和大姊的對話也不會因此中斷,反而給我些許喘息的空間。
「交情呢?」
「還、還可以吧,過去一整年的重點活動內都有參與……但沒有每天就是。」
「那還有發展的空間吧!別操心了,順其自然──吶!」
大姊鬆口氣般的語氣撫平我的不安,但應該是我要對這句話感到放心才對吧?
「這片草皮和天上那些閃爍的東西,可是解悶的良藥唷。」
聽聞大姊這麼說,我不禁疑惑地也望向天,這邊能見到的星星好像還比後山那兒還要多……應該不是我的錯覺。
「高中聯考前,我常常偷跑到這裡來唸書。」
「啊?可是這裡風這麼強、又沒有桌椅,大姊是在唬我吧?」
「沒有喔,是真的。」
事到如今我也無法求證真實性,既然是大姊掛保證,我想應該可以相信吧。
在風的吹拂和浪擊的曲目伴奏下,享受無人叨擾的專注環境,隨著時間流逝、夕陽漸落,金黃染遍天際,收拾教科書後仍能享受蛋黃沒入海中的那刻。
我想就是這麼一回事吧,想像起來還真是不賴呢。
「這次的預備週,我也打算在這裡度過大半時間,你不如帶那個同學來這裡坐坐,不錯的提議吧?」
「但這裡不是大姊的祕密基地嗎?」
「我的基地在月球啦。」
這可真能讓我沉默的一句玩笑,但我在內心同時思索著下一句的內容並直接說出。
「大姊,謝謝妳。」
她笑了,並用手戳了下我的腰,差點沒嚇得痙攣。
「沒什麼啦。」
-§─ 少年 νννν 萌芽 ─§─
幾天後,我在往常要去社團課的時間經過天文社時,從兩位交談的社員口中得知他們這星期的假日有活動,同樣是在傍晚與夜幕的交接點於後山山頂集合。
幸好這次不用做螢火蟲調查,而我也想好行程,接下來只需約她就行了。
我來到四班教室外,請一位同學幫我找信子出來,約莫過了幾十秒她才從教室內探頭。
「哈囉,納森!找我有什麼事嗎?」
以前看著她的笑臉時都不曾像現在這般難以按捺胸中的悸動,我只能壓抑它並說出我的希望。
「那個、聽說妳的社團這星期假日有活動,我想約妳去一個地方……」
「嗯?但這樣子……社團那邊會找不到我呢──」
「那邊就讓我去處理吧,我保證能讓妳看到不一樣的星空!」
也許是看著我信誓旦旦的模樣,信子笑得更燦爛了。她用手指抵著臉頰稍作思考。
「唔……好吧,那麼就同個時間在校門口見囉。」
「嗯……嗯!」
究竟是怎麼樣的動力驅使我前進的呢?
時間來到假日當天,大姊為了開始唸書,也把自己關上了二樓和妹妹一起努力,因此當天的摩托車就被我借走了。
我告訴母親不用準備我的晚餐,接著在外頭簡單地解決之後,便開始坐立不安地看著手錶的時間。
「差不多了。」
我戴上安全帽騎車前往校門口,信子確實在那兒等著,身著一件黑色的薄外套、頸上繞著圍巾,看見我的出現時她高興地朝我揮手。
「等多久了?」我將安全帽遞給她。
「唔嗯,剛到呢。」
「上來吧。」
我折了一個彎,朝著大姊所指引的祕密基地駛去,此刻夕陽正逐漸滑入海中,習習晚風急促地貼上我們的肌膚,恰到好處的溫暖與涼意交替拂過臉龐,仿若兩人緊靠一塊兒。
「就是那了。」
靠近那片草地時,我的語氣透露著期待與興奮,而信子也愉快地指著不遠的方向喊著──
「啊,那邊的星星開始出現了!」
在觀察到這兒能清楚地感覺落日的速度時,同時也能瞥見繁星竄升,若是在流星雨時期,這裡也會更加耀眼吧。
我將摩托車擺置路旁,示意信子坐在草地上,我也在她身旁坐下,靜靜等待夕陽完全隱沒的那瞬間。
一點、兩點……無法勝數的亮點在夜空鑽出,失去了金黃後,銀與白的舞臺布幕才剛升起。
「哇啊──真的很漂亮呢!這裡也太棒了吧!」
「是吧?」
雖然我不太懂天文,但是在後山時所看到的景象與這裡大相逕庭,原因就在於那片海。
「妳看那片海洋,這時候就像鏡子呢。」
黑色的海洋在毫無光害的情況下受到夜空繁星映照,成了一種立體錯視的感覺,彷彿在這片土地之下還存在著另一片天空。
-§─ ─§─
「嗚……」
我轉過頭看著信子,不敢置信地將臉湊近她,發現她居然在哭。
「唔──妳怎麼了?怎麼在哭啊?」
「沒、沒什麼啦……只是、太感動了……」信子不停用右手拭去雙眼的淚珠,想強忍著微笑,眼睛卻又泛更多淚。
「納森……真的……謝謝你──為我做了這麼多……謝謝!嗚哇──」
「好啦好啦,別哭了──」
最後她終於還是放聲哭了出來呢,我將右手繞過她的背,輕輕地將她的右肩往我的方向推,讓她能依偎著我。
希望時間能就這樣凝固呀……
END
後記:
這是我第一次寫節慶賀文,也是在一個禮拜前所夢到的一段內容,經過擴展後才變這篇文,雖然看起來沒頭沒尾,也不知道作者到底想表達什麼,但覺得內容應景就把他好好寫了下,希望大家會喜歡。
夢到的內容只有主角騎摩托車那一段而已,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