刃沒有多說什麼，原本心想他會和我分享一些路途上的資訊，到頭來只是我自個兒的幻想罷了，我不是隊長，他沒有義務要向我報告，這倒也是。
隊上也就只有我和刃是舊東方人，表明身分後總覺得會把兩人之間的羈絆再加深一些，然而這終究只是個空談，這次任務後，每個人各奔東西，就像從來沒發生過這件事一樣。
我想直接主動和他搭話，談談剛才遇到的小丑，無奈耳邊無線電的雜音越發越大，想不引人留意都難。
「這無線電是怎麼回事，一直逼哩逼哩的吵，從剛剛進大門前就開始吵。」
我刻意將這句話末端提高語氣，是因為走在我前方的刃毫無反應，然而說完後也只是繼續走著，像具被操縱的人偶一樣。
被操縱的……人偶？
我渾身打了個寒顫，趕緊用左手拍了下刃的右肩，他停下了腳步，我的心臟卻像是起了化學反應的藥物一般，胡亂跳動個不停。
「怎麼了？」
他轉過來問候，神情也察覺不到任何異狀──雖然戴著頭盔，然而我試著催眠自己，他現在頭盔下的表情是那樣的和善……
我想，這就是舊東方人致命的弱點吧。
「別想太多，繼續走吧。」
經過這幾十秒的掙扎，我終於找到話題的起點，於是跟他提起了小丑的事情。
我告訴他我是在哪邊遇到這個怪異的人，以及他嘴裡哼的歌詞，說起這事時，即使當時我的恐懼感壓過自信，現在有刃在身旁，恐懼可謂微不足道。
「喔，那麼小丑有沒有藏什麼嚇人的東西在身上，像是飛刀什麼的？」
刃的回應使我安心，不是因為想像亂了方寸，他確實是以一名隊友的身分來討論，不過讓我擔心的是他行走的腳程越來越快，不知道在焦慮什麼。
「沒有，但是他手上的球感覺動過什麼手腳……刃，你還好嗎？」
他雙腳行走的頻率雖然和正常走路一樣，我卻要用跑的才能跟上，從這時我已經察覺事情正開始走向崩毀的序幕。
「我們到了。」
刃又停下，但是他仍然在我前方約莫六到七步的位置，等我跑到他身旁時已經是氣喘吁吁，眼前的視線也因為我長久沒運動導致血液流動過快而模糊，但是我大致還看得清楚這裡的環境──是一片黑。
「呼呼……好暗啊……這裡有沒有燈光什麼的？」我邊喘著邊轉頭看著刃，他似乎站在牆壁的旁邊，彷彿早就知道這裡的擺設位置。
「喀。」
數道強光自前方朝我射來，讓我差一點因為負荷不了而昏厥，有了亮光之後，房間才因為如此顯得寬敞，然而這兒看起來還是由一堆鐵板鋪成的房間，只有燈光的方向看不清楚。
「抱歉啦，接下來可能要讓你絕望了，呦嘿嘿。」
這種滑稽似的說話語氣從我前方不遠處傳來……難道是小丑？
在我下意識的危機本能啟動時，我快速地朝向左方的刃跳躍翻滾，隨即將步槍架向剛才我的方向，保險扳下的同時，我彷彿聽到兩個聲音。
「喀喀。」
我將臉轉向刃，竟然看到他正用步槍瞄著我的臉，原來第二個扳下保險的聲音是他的步槍。
為、為什麼？
「所以才會說要讓你絕望了，哼哼……」
這才不是刃，小丑到底做了什麼？小丑是不是也遇到刃，然後把他引到別的地方去了？
種種困惑油然而生，但是我沒時間思考答案，如果再猶豫下去，刃真的會開槍嗎？
「抱──」
「碰！」
刃的頭盔在我面前瞬間爆裂，碎片四處飛散，許多細小的碎片頓時成了危險的武器，雖然我及時用左手遮掩，然而手臂和頭盔還是受到波及，多了數道刮痕和裂開的地方，抬頭顯示器則是介面模糊了一陣子，隨後又恢復正常。
無線電……我已經無視它了，因為到頭來也只有雜音。
刃的身體隨著重力自然倒下，手中的步槍因為距離爆炸過近而斷成幾節，驚魂未定的我忽然回神，驚覺自己的隊友就在眼前爆炸，胸中有種悲痛欲裂的感受。
「刃！刃──」
我想站起來並走過去查看狀況，卻因為雙腳軟弱無力而四肢並用，發覺倒著的無頭屍體居然是空的。
也就是說，整套盔甲內根本就……沒有人穿著。
所以我一路上跟著的人根本就不是「人」？這怎麼可能發生……
然而腦筋一轉，所有疑點都可以指向一個地方──小丑。
此時此刻，無線電的雜音突然消失，傳出了像是警報作響的聲音。
「警告，人物編號Ｂ００８脫離，確認失去聯繫。」
Ｂ００８？是指刃嗎？
當初並沒有確認他的編號，但是可以確認的是，爆炸和警報的並行，讓編號和刃連結起來。
但是現在首要是要把小丑抓出來……
「呦嘿嘿，小丑的驚喜可讓客人嚇了一大跳，真有趣真有趣！」
刃到底在哪裡？
我對著燈光後的牆大吼，上頭似乎是突出的平臺，礙於燈光，剛才並不能仔細看得清楚，現在則是能一窺其中……
「Ｂ００９，舊東方人，亡。」
細小的人聲從前方傳出，就正常語調來說有些高，說話者應該是小女孩，似乎是站在那個平臺上說話。
「小丑，你做得很好，這麼一來『遊戲』所需的條件就完成了。」
再來是低沉的嗓音，聽起來比較像是老闆在對下屬說話的感覺。
「喂……這傢伙剛好是第九候補啊？編號也剛好是九，你們是真的有另作打算還是純屬巧合？要是他的『能力』不夠突顯，那麼……嘻嘻嘻。」
這個人的語氣時高時低，輕挑的口吻讓人覺得不甚舒服。
但是……他們打算在我身上做什麼……第九候補？
糟糕，若是在這邊失去聯繫的話，這次任務也就失敗了，我必須先把記錄傳回本部……最糟的情況是隊伍只剩下我而已。
我毫不猶豫地用顫抖的左手按下頭盔旁的無線電鈕，將上頭指示傳送的小開關打開，待耳邊發出小小的嗶嗶聲後，表示記錄已經確實地傳送出去了。
也就是說，接下來的我會怎樣就不得而知了。
※ ※ ※
「空間伺服器運作正常，連線狀況穩定。」
「客戶端連接阜開啟，連線狀況穩定。」
房間內，數十名穿著白色衣服的人員在幾臺偌大的機器旁來來回回，一旁排開的精密儀器及電腦螢幕上出現無以計數的符號和資料，而房間一旁高處的玻璃牆後，站著那位白髮蒼蒼的西裝男子，他拿出一具手掌般大小的懷錶，看了看上頭的指針。
這具懷錶只有一根指針，上頭印的也不是數字，而是從一排到九的編號，並在數字間用黑線連起來，變成一個不太對稱的形狀。
「喀。」
指針自己從八跳轉到九，一旁玻璃上的透明顯示器上也出現了一行字。
「代號Ｂ００９，已接受轉編服務，納入Ｄａｒｋ群組。」
男子轉身走向辦公桌旁，按下桌上的發話鈕。
「對外宣告，『Ｔｈｅ Ｇａｍｅ』正式開啟，跟隨我等的人們，將會得到統治國家的權力！」
一句話，將在「遊戲」開啟後顛覆人們對實體遊戲的觀感，因為這是一款不想玩也無法退出的遊戲。
END?
達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