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九點,Holo大宅)
以昨晚的睡眠而言,不管時間是幾點,對克蘿妮來說都可以算是起了個清早,秋冬的天空才泛起淡淡的光,就要被時間追趕著起床,昨晚又來了一個大新聞,克蘿妮不禁打了個呵欠,疲憊地、緩緩地拉開窗簾、換上衣服,然後去刷牙洗臉。
期間,克蘿妮瞄了一眼手機,今天行程要去郊外的天文臺拜訪佐命,順便對天空中的小白點做進一步的觀測。說起小白點,克蘿妮右手在刷牙,左手卻不經意的開始看起了今天的新聞,鋪天蓋地都是小白點……。
說到底,克蘿妮有時候覺得好累,小白點、宇宙管理、時間管理,還有一隻有時候很難搞的小貓頭鷹;時不時必要的戰鬥、兩把不知道多久沒有保養的時間利刃、快用完的洗面乳……。提到小貓頭鷹,克蘿妮擺頭從浴室跟臥室之間的縫隙瞥了一眼,無名還躺在床上,背對著自己的方向側臥著。克蘿妮淡淡地嘆了一口氣。
終於完成盥洗的克蘿妮走出浴室,叫醒無名之後,望了一眼窗外的小白點,這才發現大事不妙。
「無名……無名……快醒醒……」克蘿妮焦急的叫著無名。
「嗯……」無名翻到了克蘿妮的另一邊,把被子拉起來蓋住自己那因為一個不長的睡眠而困倦的臉龐與略顯凌亂的長髮。
「快點啦……。」
不管無名了,從窗外看出去,如果窗戶的邊緣是畫框,窗外的風景猶如一幅畫,而小白點像是畫上沾染上的一滴立可白,更可怕的是,立可白已經開始擴散,天空的一小角已經失去了湛藍的色彩,猶如施工時不慎噴濺到名畫上的美術館油漆。
越想越不對勁,克蘿妮的內心不禁恐懼了起來,迅速的聯絡貝爾絲之後,沒有設想太多,也管不著無名了,飛奔到地下室,跨上機車、套上安全帽就準備出發去佐命的天文臺……。
一路狂奔,同樣的引擎聲撕裂了城市的安寧,克蘿妮不經意的撇一眼天空,小白點彷彿流出了更多的白色油漆,那種白,是絕對的純粹、是絕對的乾淨,此刻卻妖魔似的汙染著天空,不知道是心理的作用,還是事實就是如此,每當克蘿妮撇一眼,那汙染就好像也跟著多了一些,鯨吞蠶食著漫天的湛藍。
這次回頭一瞥,終於見到了好消息,是化身成貓頭鷹的無名。無名正張開著雙翼,俯衝、滑翔著跟上克蘿妮的速度之後,緩緩減速,重新化身成人形,恰巧坐在了克蘿妮的後座上,機車晃了一下,無名為了穩定自己的身軀,抱住了克蘿妮。
「這樣很危險……」克蘿妮的聲音被安全帽包裹著,模糊地傳來。
「妳說什麼?」無名提高音量問著。
「我說抓緊!」
油門一擰,兩人加速著趕往郊外的佐命天文臺。
***
(約十點半,佐命研究與觀測天文臺)
「放我們進去,我們是宇宙議會的時間跟文明管理員。」克蘿妮說著。
見警衛湊近,似乎沒有聽清楚,克蘿妮拉起了安全帽的面罩,提高音量重新說了一次:「放我們進去,我們是宇宙議會管理者。」
「妳們有預約嗎?」警衛問。
「我的天啊……妳現在立刻抬頭看看天上的小白點,妳覺得那是一個好現象嗎?妳不知道佐命以前也是宇宙議會的空間管理者嗎?我們現在趕來處理小白點的問題你卻在跟我搞這個……?」
說完,克蘿妮不耐煩地拿起手機準備打電話給佐命,不料無名直接拔刀……。
兩人總算是通過檢查哨,進入了天文臺。
天文臺的環境十分清幽,就像一座巨大的公園,滿是花花草草,而人煙則相當稀少,彷彿這個地方不會有什麼煩惱,只要一心一意地隨著那些或大或小的望遠鏡與儀器望著天空就好。
走過中央的小廣場,路上有許多分支的小徑,通往編號不同的觀測站,抬頭望去,也可以看到藏在樹叢綠意之中的天文望遠鏡。看路牌的時候,好像偶然瞥到了Fauna的溫室……。好不容易找到了「中央觀測與研究中心」的路標……。
「我想就是這裡了吧?佐命身為負責人應該會在這邊。」克蘿妮似問非問的說著,領著無名走去。
「有種過了很久的感覺。」無名呢喃著。
「什麼很久?」克蘿妮問,她的聲音是那樣的磁性,發出後隱沒在了蟲鳴鳥叫之中。
「很久沒有去到一個這麼清幽的環境……,也很久沒有見到佐命了……。」無名說。
爬了一些階梯之後,到了山坡上一大片被整平的土地,就到了研究中心。研究中心的建築體很大,上半部是半球體,中間開了一個縫隙,有一隻粗壯的望遠鏡,鏡面清晰而明亮,反射著陽光,還有那個在這裡彷彿會被遺忘的小白點,不,變大而擴散的小白點,既然天文望遠鏡開著,那肯定是正在觀測中吧。
兩人正愁無法通過門禁時,就從玻璃自動門的另一側看見了前來迎接的佐命。
「妳們好啊!好久不見了……。」佐命熱切的打著招呼,還擁抱了一下兩人。
「好久不見……。妳怎麼知道我們到了?」克蘿妮問。
「妳們威脅我的警衛……。」佐命開玩笑地說著,她依然那麼高挑,身材豐滿,帶著澳洲口音的跟兩人對話著,就跟上一次見到面的時候一樣,一點都沒有變的那種熟悉佔滿了心頭,如同泡進了溫泉一般令人眷戀。
「我們離開時無名會跟他道歉的。」克蘿妮有點心虛的說。
「我知道你們為什麼而來,昨天也有收到議會的消息,我們緊盯了一整晚。對了,先進來吧。」佐命招待著二人。
雖然天文臺外面的氛圍十分輕鬆寫意,但是裡面可是一點也不馬虎,設備充滿了科技感,裝潢也都是理性的線條,走廊上有許多白色的飾片,後面透著照明的燈光。走廊很安靜,只有她們幾人的腳步聲迴盪著,這空間對無名和克蘿妮兩人而言,充滿了未知。
「這邊。」佐命按下了電梯的按鍵,電梯門隨之打開。
隨著電梯的電機那微弱的嗡嗡聲,體感傳來了向上的加速感,很快的就到了五樓。從電梯出來,穿過簡約、挑高、空曠卻仍然優美的一個大廳後,佐命刷了指紋,帶著兩人一起進入了觀測與研究中心的最高研究室。
「坐吧!」
順著佐命的指示看去,有一處不大的茶幾跟小沙發,三人坐了下來。
「妳們看……。」
桌面上擺放著許多列印出來的照片,無不是天空中的那個小白點,這是截至目前以來,克蘿妮和無名看過最清晰的小白點照片。
「這到底是什麼?」克蘿妮問。
「這不是我們認知的任何天氣現象或是天文現象。」無名說。
「確實不是,我們也不知道那是什麼,而且不管是比對這些照片還是肉眼觀測,小白點都有變大的趨勢。」佐命說。
「我早上起來就發現他似乎變大了……。」克蘿妮說。
三人沉默了一陣子。
「色彩剝奪……」無名突然低低的喃了一句。
「妳說什麼?」克蘿妮問。
「不同的時間線很少發生衝突,因為一個文明要發展到時間線旅行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像我們可能得罪了不同時間線的人、事、物……。」無名說。
「然後呢?欸……等等,既然妳知道的話妳為什麼不早說?」克蘿妮問。
「我忘了……」
「我們為了這個事情大老遠跑來天文臺……,然後妳七早八早就知道答案?」
「妳知道高階文明管理教科書有多厚嗎?我……我花了四個學期才讀完,妳不能要求我馬上回答……」
「那是妳的職責欸,文明管理者!」克蘿妮故意地說著。
兩人又接續著,小倆口一般的鬥嘴了一陣子……。
「是……是妳說要約會的欸!」無名脹紅著臉,提高了點音量說著。
「我……我……」克蘿妮竟說不出話。
「好啦……先讓無名講完嘛……」佐命說。
「總之,時間線之間有很多相互攻擊的方式,有的可以導致毀滅,像是貝爾絲的混沌之力可以輕鬆的毀滅時間線,其他的方式,像是降維打擊跟改變光速等,也都有可能直接毀滅文明,或是讓他們回到石器時代。色彩剝奪是其中一種方法,被攻擊的時間線會失去色彩,所有的顏色變成一片慘白,那是最不具毀滅性的攻擊,卻也是最令一個文明的精神崩潰的攻擊方式。」
「所以我們被剝奪色彩了?」克蘿妮問。
「教科書只有記錄過攻擊的結果,但我沒有親歷過,而且我也必須先確認這不是天文現象吧……。」
「如果真的是色彩剝奪,那怎麼辦?」克蘿妮問。
「我哪知道……?」
「妳的文明管理什麼的課本沒有說嗎?」
「沒有好嗎?」
一陣一陣的拌嘴之下,無名的臉總是紅紅熱熱的……。
「佐命,妳有什麼想法嗎?」克蘿妮問。
佐命反而從頭到尾看起來都很清閒的樣子,對於色彩不色彩的,好像也沒有這麼在乎,那種感覺就像是她的這座天文臺會是最後的淨土,就算世界毀滅了,誰都能來這邊避一避的那種氛圍。即便不是。
「我不知道欸……如果還看的到星星,那好像還不算太糟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