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住處開門進屋,白雲旭將懷裡的小動物地上一放,就把自己全身摔進地上懶骨頭沙發裡,動都不想動。
環顧四周後,白雲旭仰頭,眼神空洞地望著天花板。
十坪大的租屋處位於三樓,一房一廳一衛一廚,衛浴還是位在大門邊進屋處,這詭異的設置自然是為了配合狹仄的空間,整棟樓都是這種格局。
這樓共五層,一層三戶,除了房東太太住的頂樓三戶打通成一戶,一樓整個做成車庫之外,其他九戶全部滿租。
房東王貴嬌本是個農村老太太,因為政府的都市建設,手上農地變建地,一躍成為「田僑仔」,手握大把現金後索性起了這棟樓來收租,收益還好過種田。
白雲旭租的這間在一層三戶裡空間最小,但對獨身、朋友又不多的她而言已經很夠,雖然光是租金就噴掉她每個月近三分之一薪水,還是咬牙租下,一住就是三年過去。
攤在懶骨頭上,過往人生點滴突然湧入心頭。
打小她不算是很乖的孩子,國中時期就是學校有名的太妹,三天兩頭聚眾打架鬧事,差一點就是少年隊重點管教對象。
高中時交了個男朋友,也是道上混混的,居然還混得有點名堂,當時她每天進出男友堂口都有人管她叫嫂子,這讓她不覺生出驕傲自滿的心態,對男友一片癡心,對堂口的事也義不容辭,哪怕父母老淚縱橫聲聲呼喚,也無法讓浪女回頭。
後來一次聚眾鬥毆中替男友頂罪,在未成年保護傘之下她被判了六個月保護管束,離開管教機構後,父母還在家中殷殷盼望未曾放棄,而男友早已不見蹤影。
白雲旭大夢初醒,自此洗心革面,努力拼了半年學業,終於也考上國立大學尾段,她至今記得考上時爸媽那欣悅的表情、感動的淚水。
大學時期同學們沒日沒夜地玩,她沒日沒夜地讀書、打工,期間也有不少男同學搭訕,想和她進一步交往,她全拒絕了,哪怕只是夜唱或出遊,她也很少答應。
畢竟那都是之前玩剩下的,她已經不再留戀。
再加上前任男友帶來的陰影,她對每個企圖親近的男生都充滿不信任感,對路邊的小狗小貓流浪動物她都還比較有愛。
當時她唯一想要的是努力培養能力,顧好學業,讓一直以來為她擔憂的父母能安心,能以她為傲。
可惜人生的變故總是來得太倉促。
二十歲那年父母意外過世,也沒有其他親戚照應,白雲旭被迫中斷學業提早進入職場,學歷不行,只能先由打工開始。
幸好甜心寵物店老闆很欣賞她的工作表現,也很照顧她,所以半年就轉為正式員工,到現在也算是穩定下來。
白雲旭很謝謝房東和老闆。
雖然一路走來人生不是那麼順遂,也發生過很多狗屁倒灶的事,但能擁有穩定的工作和住處,靠自己養活自己,對現在的她而言已是難能可貴的幸運,未來的人生那是不敢也不能去細想的問題。
其實和她同齡的臺灣年輕世代對未來幾乎都有著差不多的焦慮和茫然。
又能怎樣?
且度今朝吧。
噠噠噠噠……
聽到磁磚地上踩踏出的腳步聲,白雲旭這才把眼睛由天花板移向地上,她很驚訝地看到才撿回家的小動物已經繞著房子開始四處蹓躂。
小傢伙長得賞心悅目,仰首挺胸,姿態還很優雅,她的眼神也不自覺跟著牠身影移動,沒多久牠就繞完整個屋子,走到她身旁坐下。
一股怪異感油然而生。
小傢伙眼睛透徹靈動,晶亮得好看,看得久了竟會入迷。
白雲旭就是,愈看她愈覺得自己著了魔,好像能從牠眼睛裡讀出很多不屬於一般小動物的情緒——她發誓,她甚至能從牠眼中看到嫌棄和不屑!
然後下一秒發生的事讓白雲旭差點原地休克。
小傢伙開口,發出清冽淡漠的男聲:「多謝妳的雞婆相救。」
白雲旭看著牠一張一闔的長嘴,幾乎以為自己在作夢,她只能傻張著嘴頓在當場。意識都不知神遊到何方,久久說不出話來。
「喂,」那個好聽的男聲卻又響起,把她拉回現實:「妳忘記呼吸了呆瓜,覺得害怕是嗎?」
其實不會。
哪怕過去曾經有過亂七八糟的青少年階段,但白雲旭畢竟也是個土生土長的臺灣人。
做為一個從小被漫畫、動畫、網遊、奇幻小說餵養澆灌長大的臺灣小孩,各種神魔仙俠妖鬼精怪的設定根本是銘刻在記憶裡的圖騰,深入骨血。
她驚訝但不害怕,甚至有些興奮緊張,小心翼翼發問:「你是……犬妖還是狼妖?」
牠眼神閃過一絲不悅,所以開口說話時態度變得不是很客氣。
「老子是狐貍。」牠看出她的奇特情緒,眼中浮現訝異:「妳不害怕?」
白雲旭更好奇了:「狐貍精?」
「是狐仙大人!」牠突然咆哮:「無禮的小妮子,妳懂不懂禮數!」
白雲旭繼續失禮地盯著眼前像絨毛娃娃的小狐貍,還直接伸手去摸摸牠耳朵。
「真的是狐仙嗎?可是我聽說狐貍精都很漂亮的,你這麼小隻……」
她一語未完,眼前就突然現出一大團白色煙霧,輕煙之中現出一個高大的男性身影,男人一現身就揪住她衣領湊近她眼前狠狠瞪視她。
「我不夠漂亮?我不夠大隻?無禮的女人,睜大眼睛看清楚!」
逼近白雲旭眼前的是一張年輕俊美的臉龐,鼻樑線條清秀俐落,桃花眼靈動魅惑,薄薄的嘴唇性感得恰到好處,呈現出一種陰柔的美感,可是他接近一百九的身型卻又這麼高大結實,一貼上來她整個人都被他身影籠罩住,那裹在白色襯衫裡的倒三角身材簡直讓人心跳加速兩腿發軟。
連習慣對男性冷淡保持距離的她都不免頭昏腦熱。
媽呀,這什麼偶像劇式的壓制!什麼顛倒眾女生的妖怪長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