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熱的夏天使得鐵皮屋變成一個烤箱,汗珠在我的鎖骨上方的凹槽匯流,我旁邊的小黑雙手賣力地拿著大扇子幫我扇風,一面用專注的神情看著電視報導。
「這麼大的事情居然沒有報導嗎。」
「老師,什麼事情?」
「什麼都沒有。」
我不想要讓小黑再知道這世界上還發生著殺戮。生而為人,就應該要好好享用財色名食睡,等等人類應有的慾望,在那之上有餘裕再把幸福給予他人,而不是這樣殺氣重重的剝奪彼此的性命。
手上的傷疤,被小黑的雙手拾起並覆蓋住。
「老師。」
「嗯?」
「老師,辛苦了。」
淚水從眼眶滿溢,把T恤的衣領都沾溼,頭低垂下來雙肩抖動,還哭出了鼻涕來。
「小黑?為什麼要哭呢。」
「老師,受傷了。小黑很難過。」
「我才是啊。沒能讓妳有著落。」
不知為何我反而異常地冷靜,聆聽著天花板上的電風扇旋轉,看著日曆上頭的數字被陽光沾上一點點鋒芒,新聞頭條照樣子接二連三跑出新的標題。
在那之後小穆乖乖地上學,也跟班上的同學和好了。更大的傷害,使得她們不再計較這些更瑣碎的事情,反而還團結起來,杜絕往後的爭執了吧。
幾天後,阿美的桌上矗立著橘黃的花朵,在夕陽的照耀下,於灰暗的教室低垂著頭,垂下了一滴方才灌溉過後的淚珠。
我牽著小月的手,從窗戶玻璃外面看著,在教室裡面小穆雙手合十,緊閉著眼靜心祈禱。
我們倆也不禁合起了掌心,將頭埋入指尖,默禱。
或許她的死亡並不是我們造成的。
是她自己的怯懦,自身的意志,與這個「意外」重合。
可是我跟小月都經歷過了一些風霜,沒能來得及用軟化的態度來和解。細小的紛爭會擴大成戰爭,人類社會不容許彼此的罪過,我們擁有這些罪惡,或大或小,可能是像須彌山那樣龐大,或者是像恆河的沙那樣數之不盡。
但我們不能沉浸在肅穆的情緒,停止歡笑。小穆,妳接收到了那三人想要跟妳光明正大談判的意志,一定要好好的繼續過著校園生活來回報她們。
我們莊重懺悔,並繼續前行。
在這個灰色的世界裡。
讓清澈的淚水,淨化炎炎夏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