達人專欄
１７６、孩子們的母親
艷陽高掛，山腳下與草原接壤的一條道路上，兩匹馬拉著一輛老舊的木造拖車停在半路。
馬匹的主人坐在拖車前座，看了下一旁的山坡林，向後方乘客喊道：「到了喔！」
男人從拖車上跳下，接著轉身去接同樣在車上的未婚妻。
「謝謝你！烏爾夫先生！山路我們自己進去就可以了！下次再請你喝一杯吧？」
「哼！不用！你們上山自己注意！」馬主人說完便駕馬離去。
人影遠去後，男人的未婚妻才暗暗抱怨。
「唉，烏爾夫先生又是這個態度呢。」
「哈！妳也知道的，他就是那樣子。雖然嘴上不饒人，但其實比誰都熱心呢！先不說了，我們趁早上山吧，離我老家還有一段長路要爬喔！」
語畢，男人領著自己妻子進入山坡的樹林。周圍林木繁盛，不遠處溪流聲窸窣作響，杳無人煙，只有夫妻倆走的這條小徑勉強算是有人活動的跡象。
「哈洛德先生，稍等我一下…哈啊…哈啊……這條路意外地好難走啊，這裡真的有住人嗎？」
「啊、來，博迪爾小姐，再撐一下就要到了。」男人回頭，扶住了未婚妻的臂膀。
他接續剛才的話：「沒來過的人都這麼想呢。雖然我們城裡人都知道這裡有一座小小的教會，但因為太偏僻，大家都很少真的過來拜訪。不過這正是母親想要的。」
「……恕我直言，還記得您說要我不要太驚訝，就是因為哈洛德先生擔心這裡太偏僻會嚇到我嗎？」
哈洛德苦笑下：「哈哈哈，沒關係的，這裡確實比較隱密，不過我說的驚訝不是這點呢，等妳看到就知道了。」
「真是喜歡捉弄人呢，哈洛德先生。」
「欸！？抱、抱歉！」
「呵呵呵沒關係的，這也是您的一個優點喔。」
「這、這樣嗎……啊！看到了！」
哈洛德指著幾棵巨木後的不遠處，在日光的照耀下有一片平坦的青草地，一座以灰石磚砌成的陳舊教堂就坐落在那片草地上。
不過，教堂外放有幾張桌椅，還有一塊繽紛絢爛的大花圃圍繞著教堂後方，教堂另一側的蘋果樹也結著纍纍的果實。
兩夫妻走出了樹林，來到教堂門口。
「這裡……給人一種遺世脫俗的感覺……」四周的景色讓博迪爾有些看呆。
「是啊，就像個仙境一樣呢。」
哈洛德伸手以門環輕快地敲了幾下。
隨後，孩童的聲音從裡面傳來：「來了！是誰？」
褐色的木造小門開啟，一位小女孩稍微從門縫探出頭來，橘紅的髮辮垂下，笑容滿面的臉龐帶有一點點雀斑。
「啊！妳好呀，妳該不會是……錫拉吧！長好大了啊！」
女孩愣了下，突然睜大眼從門後跳了出來。
「是哈洛德哥哥！你來了！」女孩跑來朝著哈洛德抱上去，然後看向旁邊：「這位姐姐是？」
「旁邊這位女士是博迪爾小姐，是我的未婚妻喔。」
「未婚妻！哥哥要結婚了嗎！？」
就在小女孩錫拉驚呼的同時，教堂另一頭的側門突然碰地一聲打開，好幾個小孩嘻笑著跑了出來。
領頭的是一名女孩，手高舉著一本封皮有些捲曲破爛的舊書，她健步如飛，艷紅的短髮飛揚，穩穩跑在兩名男孩的前頭。第二名男孩一臉野心勃勃地模樣，用盡全力在追趕前面那女孩。最後一名男孩也在跑著，但跑沒幾步就氣喘吁吁，不時去扶滑下的厚重眼鏡。
「等、等等我啊！路阿，還有岡、岡希爾德……」戴眼鏡的男孩有氣無力地喊著。
「哈啊、哈啊…喂！岡希爾德！把那本書給我還來！」
「哈哈哈我才不～～要！就當作是運動，也該讓崔佛跑一跑步啦！」
「可惡啊妳這男人婆！斯芬德！就是現在！」
就在第二名男孩的一聲叫喊下，第四個孩子從另一邊跑了出來，來到女孩正前方。
「嗚喔！你以為這種前後包夾就對我有用嗎！看招你這啞巴！」岡希爾德前衝的身姿壓低，打算用滑壘的方式從第四個孩子的跨下鑽過。
不過就在岡希爾德要通過的時候，那面無表情的斯芬德卻指向了站在教堂門口的哈洛德夫婦他們。
「有客人。」
「什…欸？說話了？」
「哇哇哇！？妳怎麼突然…噗！？」
「咿啊啊！？」
幾名孩子摔在了一起，他們在爭奪的那本舊書也掉到地上。
「哈哈哈哈！真不愧是媽媽的孩子們！果然還是那麼有活力啊！」哈洛德笑道：「博迪爾小姐稍微等我一下，我來去跟他們打聲招呼！」
「欸？啊、哈洛……」博迪爾還來不及回應，對方就已經過去撿那本舊書，往前加入打鬧的孩子們。
「真是的，男孩子都不聽人說話的對吧！」錫拉叉腰抱怨道。
「啊、啊哈哈，小錫拉還真是成熟呢……」博迪爾苦笑回應。
「謝謝誇獎。對了，姐姐妳跟哈洛德哥哥是來找貝兒媽媽的吧？」
「啊，是的，想著無論如何都要來跟貝兒女士通知一下我們的婚事，畢竟，她對於哈洛德先生來講是如同親生母親一樣重要的人。」
「那妳在這稍等一下，我剛剛有叫了，媽媽應該很快就會出來，我先過去看看弟弟妹妹他們有沒有受傷。」
「我明白了，謝謝妳，妳真是個好姐姐呢。」
「嘻嘻，常常有人這樣講～」錫拉靦腆地笑，接著離開了博迪爾身邊。
看著未婚夫跟那群孩子講沒幾句話後，就一同玩鬧了起來，博迪爾不禁微笑。
她找了張靠教堂外牆的白色椅子坐下，看著與孩子們相處的哈洛德就有如一個大孩子一般。但她感到安心，若將來有了孩子，這位丈夫肯定會是個願意陪伴孩子的好父親吧。
「博迪爾小姐！妳要不要來幫我啊！？我好像快輸了啊！」哈洛德在遠處呼喊。他在跟幾個孩子同時互推比力氣。
「哈洛德先生！不要傷到孩子們啊！」博迪爾笑著大聲回應。
「欸欸欸！？可是要輸的是我啊──啊啊啊……」
溫馨的玩樂畫面、悠閒的晨光，就在博迪爾還在享受著這一切時，眼角餘光出現了一道人影，她轉頭去看。
那女人穿得一身潔白，衣裳的剪裁、折線工整卻又飽含柔滑曲線，若不是領口和袖口上縫著教會的圓環十字符號，博迪爾恐怕不會認出那是一般的修女服裝……即使如此，她也花了好一下子才看出來──
只因那身材太過姣好。兩臂深藍色的袖子之上是白色披肩衣，但那肩衣的下襬被湧起的胸口給撐高，與其銜接的連身白裙上端也因其所包覆之物而呈現出一道橢圓的大弧，不應該有空隙的銜接處則無可避免地出現了深邃的開口。
然而，在那對大物的底下卻藏著合度的腰桿，雖然不能說非常纖細，但服貼的布料反而使那些微的腰肉呈現出魅惑的曲折。
而那不合常理的比例在下半身又再次被誇張地放大，翹挺的臀部被緊實的裙襬所包裹，大腿的豐盈無法被純白的絲襪給束縛，一切曲線在經過那充滿原始誘惑力的下圍後，卻又能在雙膝附近收束成細長的美腿。
一頭耀眼的白絲長髮正從女人背後筆直地垂到雙膝之處，閃爍著銀鏡般的光澤。
話雖如此，這都不是博迪爾看呆了的最大原因。
「完……美……」
而是那女人的面容無暇。其膚如凝脂，五官有如玉雕。女人的唇與鼻由完美的線條勾勒而出，卻不失孩童般稚嫩的大小。長而捲的銀白睫毛湊成一把銀扇，扇下照著一雙光亮的明眸，其潔白的虹膜與瞳孔，是博迪爾此生見過最完美的兩輪滿月。
那雙滿月看了過來。
「啊、妳好啊，聽說哈洛德回來了，妳就是跟他一起的客人吧？」
說話方式意外地有些粗魯，但聲音是那麼甜美。博迪爾如此想著，不禁忽略了對方直呼哈洛德名字的事。
「……您是……女神大人？」博迪爾自覺自己問了奇怪的問題，但她無法不這麼想。
那位『女神大人』輕輕笑了幾下，那如銀鈴般的嬌聲，甚至讓博迪爾慶幸自己能夠逗笑她。
「第一次見到的人好像都會這樣講呢，不過我只是一個在這服務的粗鄙修女而已。」
博迪爾趕緊站起來：「欸啊、真、真是失禮了，講了奇怪的話真的非常不好意思！因、因為您實在太過美麗……」
修女晃了晃手：「沒有沒有，跟我比起來妳才好多了……小姐是？」
「啊、不好意思！到現在都還沒自我介紹，我、我叫做博迪爾．芙蕾森，其、其實目前與哈洛德先生是訂婚關係。」博迪爾講話還是持續著結巴。
「芙蕾森小姐嗎……嘿，看來哈洛德找了個好對象呢。」
「沒、沒有……」講到這，博迪爾才回過神來，發覺對方似乎早就認識哈洛德：「啊，不過哈洛德先生沒有提過您……沒想到這裡除了他的母親外還有一位修女大人在……您與哈洛德先生也、也是舊識嗎？」
博迪爾語氣僵硬，她不禁感到絕望──若自己的未婚夫對這位修女沒有興趣，那麼他對自己肯定也不會有興趣，甚至，可能對世上所有女人都沒有興趣吧。若哈洛德向自己坦承，他每隔一段時間就會回來育幼院的原因，就是為了見這女人，那麼她還勉強能接受。
「啊、啊……」修女貌似意識到了什麼：「不是，芙蕾森小姐，我是…」
「貝兒媽媽！關於這些書……啊，有客人？」一個穿著乾淨白衣褲、戴著圓框十字架項鍊的男孩從門口走了出來，手上還抱著一疊經書。傳統的碗公頭剪髮體現了這孩子對於宗教的虔誠。
「是啊，是我以前的孩子跟他的妻子回來看我們了。對了，這些書放完後，戈姆你能幫我找幾個孩子一起把休息室整理下嗎？我打算待會在那敘敘舊。」
……貝兒？
聽見這名字，博迪爾愣住。
「貝兒媽媽！岡希爾德又把崔佛的書搶走了！」在大花圃邊的錫拉大聲地向白髮修女告狀。
一轉眼的瞬間，修女的表情已經變得兇神惡煞，她雙手叉腰，朝著有哈洛德在的那群孩子喊道：「岡希爾德──！把崔佛的書還回去！不然罰妳晚餐要負責幫所有人打飯跟收拾！」
「欸欸欸！？我才不要！」紅短髮的女孩一臉嫌棄地說，這才不情願地將書遞給那個戴厚重眼鏡的矮小男孩：「吶。」
「謝、謝謝。」
「哼！」
哈洛德趁此時脫離了孩子們，總算朝著博迪爾這裡過來。
他招手，對著博迪爾身旁這位極為年輕貌美的修女。
「母親！」
博迪爾確實沒有搞錯。
她身旁的修女有些不悅地交叉起雙手，不可避免地擠壓了碩大的雙峰。
「真是的，還母親呢……哈洛德你啊，應該先向這位女士好好解釋清楚吧。」
「嘿？」哈洛德還一臉不明所以的樣子。
「你應該先跟她說好，你的母親會長什麼樣子吧？你覺得一個像你一樣的成年人，會有我這種模樣的母親嗎！？」
「啊、啊哈哈，我、我沒想到這個……」哈洛德有些緊張地抓抓臉，博迪爾第一次看到自己未婚夫這麼害怕的樣子。
「真是的！你每次都這樣！肯定又是一股腦地熱情卻忘記考慮別人了吧！雖然說這也是哈洛德你的一個優點，母親我也不是覺得不好，但是小時候還沒關係，現在成年了、在外面社會可要格外注意這種事情啊！尤其是在面對貴族時更是要注意！一個沒弄好那可是攸關生命的！回到家裡倒沒事，但是在外面如果想要出人頭地可不能……」
白髮修女持續叨著，劈哩啪啦地念了好幾分鐘，而哈洛德堂堂一個二十歲左右的成年人就像一個做錯事的孩子一樣只能呆站在原地，持續點頭答是。
連博迪爾看了都替未婚夫感到有些委屈：「那、那個、修女大人，我、我想哈洛德也學到教訓了，我並沒有感到任何不便，所、所以別再責怪他了，好嗎？哈、哈哈……」
「唔、真是抱歉啊，給妳看笑話了，畢竟他一點都沒變啊，還是個讓人操心的孩子。」
「沒事、不會的，哈洛德其實還是很可靠的。」博迪爾苦笑。
「嘿、嘿嘿……」哈洛德都被罵得有點泛淚了。
「說你沒長大還笑。」
「唔嗚……」
「算啦，博迪爾小姐也舟車勞頓了，我們先進去休息吧！聽說你們要來我早就準備好一些點心了。」
「謝謝您，承蒙招待了。」
修女貝兒領著夫妻倆往教堂內走去。
……從博迪爾的角度來看，修女走路的模樣並沒有刻意佯裝，但從背影看去那晃動的胸與臀仍然充斥著極致的性誘惑。
只是她現在不會再擔心未婚夫與自己的關係了，因為剛才那不論怎麼看都是一個母親在教訓自己孩子的場景。
待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