撲上前,我衝著按鈕就是慌忙的一通亂按,試圖從中尋找出關閉絞肉機的方法。明明按鈕就那幾個,可不論我怎麼按,絞肉機就是不停下來,現場也不見拔掉就能一勞永逸的插頭……
那拿著手電筒的人很快就會回來,我們必須趁現在趕快走了!
無奈之下,我只能這麼眼睜睜的看著記憶卡隨著絞肉機的震動一點、一點的向飛速旋轉的刀片滑去,然後在我眼前絞的粉碎……
就在這時,一道肉色闖進了我的視線裡,朝著絞肉機置肉處探去。
驚覺不對,我想也不想連忙出手攔截,好在我的身手夠快,趕在那肉色探進置肉處底部前攔住了他。
只差一點!
只要再差那麼一點!
那肉色就要變成鮮紅色了!
「你瘋了嗎?」轉向身旁的柏翰,天知道此刻我的眼究竟瞪得有多大。
可那被我吼的人卻沒有半點要理會我的意思,一雙瞪的不比我小的眼死死的定在絞肉機上。
「喀啦喀啦喀啦」不正常的聲音自絞肉機內傳來,當我再度垂首,置肉處上早已不見那卡在刀片邊緣的記憶卡……
「妳幹什麼!」一聲挾帶著熊熊怒火的低吼響起,柏翰的目光終於自絞肉機挪開,瞪向我。
此時,我看到了一座醞釀著準備爆發的活火山,可我卻逃不了,也無處可逃……
既然逃不了,那我只能先下手為強了!
迅速抓上一旁的十五,我拖著他們就朝烹調區奔去。
此刻我們待著的洗備區燈是亮的,正好讓我們經過緩衝區時感應燈的光亮不那麼明顯,說不定能完美的蒙混過去不被發現。
我們才剛躲到烹調區不久,那頭絞肉機的運轉聲便止了。機器大概是被那拿著手電筒的廠方人員關了吧。
方才我還期望著記憶卡別被絞爛,但這一刻,我卻開始默默地祈禱著記憶卡最好是被碎成粉,絞的看不出是什麼才好……
「快走!這裡容易被發現。」十五小聲地催促著我們移動腳步。
是了,這烹調區裡不是炒鍋就是鐵架,幾乎可以說是連個能夠藏身的地方都沒有。
一面跟著十五的腳步移動,我一面思考著:工廠的人為什麼會這時候出現?
難道是因為發現了什麼?
我方才和柏翰的低聲爭執又有沒有被聽見?
還來不及思考更多,黑暗中一道不亮卻突兀的光線快速閃過,那是手電筒的光源!
工廠的人快來了!
可包裝產線的區域並不小,我們也才走一半。想從產線通往我們來時的辦公室就必須繞一個ㄇ字型,而好死不死的,這包裝產線似乎為了方便管理,在靠走廊那面牆上開了整整一大排的玻璃窗。
我們若想強行逃出,唯有蹲低前行一途,但這麼一來,依工廠人員的腳程,很快就會趕上我們,根本來不及出去……
忽地,黑暗中一道刺眼的光線照了過來。
工廠的人似乎已經在塑膠隔簾之後,可我們只來得及趕到出包裝產線的門,距離我們的目的地辦公室還有長長一條走廊的距離……
此刻對方只要一掀開隔簾……
突然,手臂一緊,重心一個不穩,我被扯出了包裝產線,當我終於成功穩住身形,自己已然處於一個漆黑而狹小的空間,臉貼著冰冷的牆,背後緊挨著不知是十五還是柏翰的身軀。
很快,不遠處傳來了「碰」的關窗聲,腳步由遠而近再由近而遠,消失於轟轟的雨聲之中。
所以工廠的人只是下雨來尋門窗的……?
我向擠在身旁的兩人投以詢問的眼神,只可惜黑暗中沒有人接收到我的疑問。
一陣小心地確認工廠人員走遠後,我們才終於從那漆黑而狹小的空間退了出來。
雨聲似乎成功地掩蓋了我和柏翰的爭執聲,工廠人員並沒有查覺到我們的存在,但也是這場雨,把工廠人員引了過來,毀了存有證據的記憶卡……
手電筒的的圓形光束就像是舞臺上的聚光燈,打在柏翰掌心,打在那我們從絞肉機周邊地面上尋回的記憶卡碎片上。
圍在柏翰身旁,我們除了沉默,還是沉默……
「妳雞婆什麼!」率先打破了沉默,柏翰將矛頭指向我,「要不是妳拉我我早就撿到了!」
有沒有搞錯?
他知道自己在說些什麼嗎?
面對柏翰的指控,我無語至極,「如果我不攔你,現在粉碎的就不只是記憶卡了!」
他以為自己的手像記憶卡那麼輕薄、那麼纖細,可以躲過飛速旋轉的刀片,卡在那慢慢地下滑嗎?
在置肉處底部,他那大條蘿蔔般的手可沒有任何可以閃避刀片的空間!
別說救不到記憶卡了,他切下來的蘿蔔絲還會引起工廠人員注意,讓我們一個都走不了!
「生雞卵無,放雞屎幾大堆!」柏翰碎念著。
聽到這話,我瞬間又是一把火,「是誰把記憶卡拔起來亂丟的?」
「如果你沒亂丟,會有這些事?」
終於我成功的堵住了柏翰那張惹人生怒的嘴。
「我記得單眼不是都有兩個記憶卡槽嗎?」先前不發一語的十五說話了。
兩個?
所以說柏翰的相機裡其實有兩張記憶卡是嗎?
那他剛才是在跟我計較什麼?
再潛進去重拍一次不就得了?
他覺得耍我很好玩是嗎?
雖說這麼被耍當真讓人一點都愉悅不起來,可我還是慶幸他只是耍我玩。
「對啊。」柏翰很快地便承認了,但接下來他卻說出了我這輩子最不想聽到的話,「另一張上次滿了被我抽起來,忘了補。」
忘了……補?
我傻了。
此刻我的心情就如同雲霄飛車來到了制高點,然後,促不及防的急速向下俯衝……
太過劇烈的大起大落讓我忽然有種找不著天地的感覺……
所以現在到底是什麼情況?
「用手機拍照能替代嗎?」我尋找著其他替代方案。
「只能試試看了。」柏翰難得的不再與我爭執什麼。
原路折返回那藏在空調機房的倉庫,我負責照明,柏翰則拿著手機嘗試拍攝。
可那結果就如同線網聯絡人當時向我說明為什麼這趟非帶柏翰來不可的原因之一,手機拍攝像是原料期限這類近照,用手電筒照明拍起來都沒問題,但一到了那成堆的過期原料全景,便因為光線過於昏暗而變得困難重重,這拍不到,那看不清的……
我們也想過乾脆開啟倉庫的燈源算了,可無論怎麼找就是找不到正確的電源開關,最後因為不欲貿然開啟不知名開關引起不必要的麻煩而作罷。
夏日的天亮的早,最晚我們必須在四點半前離開這裡。自十一點四十左右進來,今晚這麼來來回回東耗西耗的,我們也在工廠裡待了三個多小時,我們沒有多少時間可以浪費了!
就在我們陷在拍不清全景照的僵局之中無法脫困時,十五忽地跳了起來,「對!」隨即從背包裡摸出了一臺相當有質感的傻瓜相機。
「你怎麼不早點拿出來?」我驚喜的道。
對此十五靦腆一笑,顯然是早些時候沒想起來。
這東西雖然不比單眼,但確實比手機好多了。
可相較於我的驚喜,柏翰卻皺著眉:「這個沒比手機好多少吧?」
不過十五並沒有急著拍照,而是掰開了傻瓜相機的邊殼:「這裡有記憶卡!」
對啊!
我怎麼沒想到這個?
有了十五的記憶卡救援,這趟曲折的夜探終於是落了幕。
出了工廠,上了車,免不了的線網聯絡人將夜探的過程追問了一番,畢竟我們說了要出來,卻足足遲了快一個半小時才真的出來,再來就是,過去夜探失敗太多次了。
許是成功完成任務讓大家放鬆了不少,也許是累了,柏翰回程的路上沒再對我大呼小叫,途中的對談也算得上愉快。
而就在愉快的談話到一半,我的手機響了,是方奕汎。
我簡單的向自家男人報著喜,只是我有些意外,「你怎麼那麼早起?」
現在才剛五點啊!
這小子自從來到臺北後可是都纏著我睡到自然醒的啊!
「想妳呀!」方奕汎這個嬌撒的無比自然,「妳有想我嗎?」
「想!怎麼不想?我想死我們家小奕汎了!」
「唔?是想奕汎,還是想小奕汎?」這翅膀硬了的傢伙居然調侃起了我。
「都想!」像我這麼不要臉的女人豈會只想一個?
解了思家之情,也安撫好了自家男人,我滿足的掛了電話。
只是這一掛,我才驚覺車裡原先的愉快氛圍早已不知在何時煙消雲散,取而代之的是他們每個人臉上說不清道不明的怪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