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才的我不是已經被殺死了嗎?但怎麼…現在完全沒有當時的緊張感,現在是怎麼回事?
而且我在「死」之前不是還躺在地板上嗎…為什麼現在的我卻在沙發上?難道是風紀把我扛到沙發上了嗎?
現在就好像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過一樣,就好像…剛剛的經歷全都是夢似的——跟那些用夢醒作為結尾的電視劇一樣糟糕。
…還是說,現在的我還在做夢呢?我想,無論是誰都難免都會有這樣的質疑吧!
…
捏了自己的手臂肉,確認這裡是現實。還是說我醒來以前所經歷的事情都是一場夢?是我搞錯了嗎?現在的我已經快搞不清楚了…
…
好混亂…
「…」
風紀你不接著說話了是嗎…你現在是在演哪一齣?你剛剛不是已經殺死我一次了嗎?那現在的你卻當什麼事情都沒發生了是嗎?
「…」
拜託你了,稍微對我殘忍一點,好讓我認清這裡才是現實。我好不容易才有反抗的決心,但你卻不打算殺我是嘛?還是說,你要趁我放下警惕之後再偷襲我?
無論如何,我可不會把剛剛死去前難受的記憶當作沒這回事。
「那個…」
…
她開口了。
…
風紀終於開了口…我果然沒有做夢。剛才的她像是小孩知道要被大人教訓一樣默不作聲,卻希望說點話試探我的反應似的。
「…」
「我不會再傷害你了,對不起,至少我會徵求你的意願。」
聽對方這麼說道,我確實真的已經被她殺過一次了。但死亡到底會經歷什麼?我死過了嗎?我不知道…『如果人類不會死亡的話』之中的「死亡」,應該是指無法復活吧?
…
界線這種概念之詞,最可怕的應該不是「跨越過去之後再也無法返回」那樣,而是「沒有任何跨越過後的概念」,你觀察不到也摸不著才是最可怕的。
如蒙眼穿鋼鞋在高空鋼索上行走,當你察覺有落空感的時候,就代表墜落的事實再也沒辦法避免。但,同例,如果連落空感都無法察覺的時候,會因為不知自己身處何處而恐懼,不知何時才會面臨疼痛或是痛快之死。
…
…被殺與死亡確實已發生。
膨脹的視線、強壓在脖子上的絕望逐漸回溯,我觸摸著自己的脖子,呼吸竟變得如此倉促,痛苦與畏懼的感覺仍餘悸猶存。
稍微撇一眼風紀手上的傷口,我對她造成的指甲撕裂傷已經成為了疤痕。剛剛對方壓倒我的事實、勒死我的事實全都是真的,全都歷歷在目!
窒息的空氣令我喘不過氣來,畢竟現在的我就跟不久前殺過我的人正共處一室。
「…」
我得冷靜,或許現在逃走才是最正確的選擇。
但是,剛剛沒有聽錯的話,風紀她的聲音有些鼻音,就好像她哭過了一樣…一般來說,哭泣過後的聲音會是如此。
這樣情況下的風紀,是不是已經沒有殺我的念頭了?
…至少現在看起來是如此,但我不明白為何風紀剛才要殺掉我。
「你剛剛為什麼要殺我?為什麼剛才要用憐愛的表情將我殺死?你不知道這樣很痛苦嗎?」
「…只有痛苦嗎?」
「…?」
「人在恐慌時應該是無法從窒息中獲得快感的…我不應該貿然對你下手才對。」
「…這樣可是會死人的。」我實在無法認同對方的認知。
「這不是你許的假設世界嗎?你明明知道這個世界的人是不會死亡的。」
「…我可沒有為了體驗被殺害而許這個假設的,我只是希望你爺爺還能活著…」
「…」
再怎麼樣說也沒有意義,她的爺爺似乎不在這個世界上,我不知道為什麼會這樣。
「…當我沒說。」
「也許愛惜生命的你並沒有錯…這件事情應該得兩情相悅才對。」
「…」
我無法理解,殺人的事、被殺的事,這種事情豈能兩情相悅?
你說…或許窒息缺氧能造成快感,但我實在不想體驗這種感覺。就像是極限跑酷或是自由落體,甚至是性侵與霸凌…也許對那些玩出心得的人來說,能從犯險中獲得刺激感才是他們堅持的契機,即使在不會死亡的世界中,這種行為不會有任何風險,但我真的實在是不敢恭維。
不同經歷與價值觀的人,就如我和這個世界的風紀股長。沒有相同社會與安全認知的兩人,是很難有相同的共識。
無法說服彼此,或許放棄說服還來得好。
「其實,把你殺掉還有第二個原因,無論你是否相信我的理由,但現在的你多少體驗到不死的感覺了吧?你還記得當初老師是怎麼對你說的嗎?總之,我不會再殺你了,除非你真的需要我幫你的話。」
(該如何驗證死亡在人類的世界是不存在的?)
「…!」突然對我無所不知的她,難不成是因為這句話,所以她才…?
「這是我對你的告誡:不會死亡,其實並不代表無敵,因為在無生命跡象的時候,你無法控制自己的身體遠離危險,這段期間你如果身體受到束縛或是被人分割成好幾塊,甚至被穿刺、剁成肉泥,即使醒來,也沒有任何反抗的能力。」
所以,在我「死亡」之後,被扛到沙發上以及之後還發生了什麼事情我都無從知曉,也無法防範。風紀殺害我都目的,看起來是真的在「幫」我…
但我還是無法理解為何她會知道我跟老師的對話,「我還是不懂,為什麼你會知道我的記憶。還有,為什麼你要對我…」
被按在地上的事,親吻的事…我開不了口。
一瞬間發生在我身上的索求,不知那到底是試探還是真心。
「你是想問為何我要跟你結合,沒錯吧?自小我就能從對方的眼神與言語得知他人的企圖,所以,我能看出來誰懼怕我,或是表面上關心我,暗地卻在我背後抹黑我那樣。不過,在我看來,你是班上唯一真心關心我的人,也是對我有好感的人,所以,才想用這個方式了解你。」
「…」
這麼直白的吐露,有點不知道該怎麼回應。而且,我確實對她保有好感,但對方卻能看見我的心思。
「我原以為能用這種方式,能夠更快了解你,但是,你的處境其實也不怎麼好,可至少你的處境比我還要好太多了。」
她應該是說我家裡的處境,我的父親雖然常常工作很晚回家,但至少他每天都會在家。理解到對方無家人陪伴的的窘境,跟我結合或許是趁著酒意後的一時興起,但也不是沒有原因。
能得出這個結論的,應該只有一種可能了吧。
「也就是說,這個世界的『結合』能獲得彼此的記憶,是這樣沒錯吧?」
「是的,但還是覺得,很遺憾…」
…遺憾嗎?遺憾指的應該是,特別案例的我無法藉此獲得對方的任何記憶或是經歷。或許原因真的如對方說的那樣,「精神體保護機制」確實能抵禦任何對我精神造成干預的任何事物——
——也包括了對方想以此展示她一切的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