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過橋,來到逍、遙近前。
范遙自然已醒,但只作無事,臥睡不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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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逍道:「你家小姐何人?卻有何事?」
當先那女子兩度開口,卻是欲言又止,呆了片刻,終於道:「我家小姐姓秦,秦玉青、秦玉晨,乃宇文掌門的師妹。」
後頭那女子則是面色忸怩,全然不敢抬眼。
楊逍道:「嗯,青海雙玉。」
那女子抬頭看楊逍,只見楊逍略帶淺笑、神情卻難以捉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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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女子續道:「白日兩位大顯身手,青海、西藏無人近得,但想必楊左使也知兩位不能久困於此?」
楊逍道:「那便如何?」
那女子道:「除我青海與西藏高手把守此地僅有的兩可行山道外,其他各處出山隘口亦皆已設伏,只要一見你二人,便萬箭齊發。」
楊逍道:「楊某知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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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女子道:「我家小姐能調開伏擊人馬,並牽絆掌門片刻,助你兄、弟脫困。」
楊逍輕輕一笑,道:「我與你家小姐是敵非友,何故助我?」
那女子深吸一口氣道:「我家小姐姊妹倆,仰慕你兄弟二人豪情萬丈、英氣逼人。若是,…若是,你承諾娶我家小姐秦玉青,你兄弟願娶我小姐的妹子秦玉晨,我們包管你二人平安離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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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逍道:「若是我不喜歡小姐,卻喜歡丫頭呢?」
那女子雖覺有些訝異,但忍不住眼睛亮了一亮,靠近一步,問道:「為什麼不喜歡小姐,卻喜歡丫頭?你覺得我比秦玉青好嗎?」
楊逍笑道:「只怕姑娘便是你家小姐秦玉青,」又一指另一女道:「而這位姑娘就是令妹秦玉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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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女確是秦玉青,她日間見楊逍風采,暗暗心許,又發覺自己妹子心繫范遙,遂出此計,拉秦玉晨一同前來。
此刻秦玉青面上泛起兩朵紅雲,大感嬌羞,卻又心中竊喜:「白日,我一直和妹子站在眾師兄之後,楊逍還是留意到我了嗎?」問道:「你如何識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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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逍道:「楊某不巧有過目不忘之能。何況,青海珍藏秘笈的十年功力,難道該在兩個丫鬟身上?」
秦玉青噘了噘嘴,見已被識破,索性大方問道:「我姊妹青海雙玉配你逍遙二仙,可還配的上嗎?」
楊逍行走江湖,投懷送抱的女子並非初見,雖眼前姑娘容貌甚美,卻也並不在意。他踏前兩步,握起秦玉青的手,邪邪一笑,道:「你就不怕楊某始亂終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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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玉青面對近在咫尺的楊逍,不由芳心亂撞,只覺強烈氣息撲面而來,心頭一陣模糊。她恍神半晌,終於倒退一步,深吸口氣,強自鎮攝心神,道:「自然要你們以你們明教明尊的名義立個誓言。」
楊逍笑了一笑,鬆開她手,轉頭向范遙道:「兄弟,那裡有個姑娘欲嫁你。你意如何?」
范遙依然枕手而臥,闔著雙目,淡淡地道:「兩位既知逍遙二仙,難道不知逍遙二仙自在逍遙,怎會為了活命,與人交易,作此承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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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玉晨原本又是期待又是羞怯,垂首不敢發一語。此時聞范遙之言,知美夢成空,不由珠淚盈眶,顫聲道:「你如此狠心?」
范遙聞得言中慘然之意,終於睜開雙眼,見秦玉晨已是淚流滿面,略覺不忍,歉然道:「有負姑娘之意。可惜你我無緣。」
秦玉晨掩面奔離。秦玉青叫道:「妹妹。」秦玉晨的背影卻已在黑暗中隱沒。秦玉青回頭,俏臉一揚,問楊逍道:「你怎麼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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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逍道:「還請謝過你家小姐,就說楊逍、范遙的生死不勞她們掛懷。」
秦玉青自幼要什有什,從沒人違拗她意,此時不禁怒道:「難道你當真不怕死?」說著伸手拔劍。
楊逍後發先至,將她配劍按回鞘內,微微一笑,道:「姑娘若再不回去,只怕令師兄們就要找來了。」
秦玉青一怔,呆望楊逍片刻,心下既惱火、又不解、亦有深深失望,終也轉身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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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逍見其已走遠,搖頭曬道:「好個天真的姑娘。如此容易心神便亂,我即便不作任何承諾,要令得她倒反師門又有何難?或,若我起意擒她為質,她又能如何?」
范遙微笑曰:「面對投懷送抱的姑娘,楊逍就算無意,總也不會向人下手。若不然,此時追去,以你的輕功,自然捉得回來。」
楊逍坐下笑道:「世人稱你我驚才絕艷。願憑驚才脫困,不願因絕艷保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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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遙道:「果然是我大哥。」忽一笑曰:「看大哥如此暢懷,莫非已有退敵之計?」
楊逍笑道:「真是生我者父母,知我者范遙。不過,我既已有計,想來兄弟也已有策?」
范遙雙眉輕揚,露出一絲詭秘笑意,道:「不如我們一起說說。」
楊逍道:「雖然不能對這兩個姑娘動手,但若別人來此,楊逍下手便不必容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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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遙微微頷首,道:「就今日所見,青海、西藏貌合神離。」
楊逍道:「原本應是各有所忌,此刻平衡卻已打破。」
范遙接著曰:「此時不過合力對付你我,若那些傢伙覺我二人大勢已去,翻臉成仇只在眉睫之間。」
楊逍道:「他們拼鬥起來,勝者生,敗者死。較弱一方必圖聯弱抗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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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遙轉頭看看山間薄霧,又望向天邊微星,道:「看來明日未時將起大霧。」
楊逍點頭道:「未時二刻伸手不見五指。」眸光一閃,笑道:「只是委屈兄弟了。」
范遙亦笑道:「你的戲未必比較容易。」又道:「你說陽教主傳了你乾坤大挪移第一層,其理為牽引挪移敵勁,以彼攻彼。」
楊逍道:「不錯。但,楊逍初學乍練,目前僅有把握用於兌位、震位之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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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遙狡黠一笑,道:「那也夠了。不如現在試試,我作青海派。」
楊逍道:「甚好。」
范遙武學天分本高,此時,既讀過青海派秘笈又與荀銳等人交過手;因此,雖未練過此派內力,但,對其招式掌握已深,當下以青海派武功與楊逍過招。
楊逍則以乾坤大挪移應之。乾坤大挪移乃明教護教神功,共分七層,其根本道理雖易懂,內容卻精微奧妙,時至今日,明教只有第八代鐘教主練至第五層。
兩人掌來指往,不知不覺中,天已漸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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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時未過,宇文權、關海鋩等便已來到。
山風淒緊中,十數人列陣而待,卻無一人出聲。
宇文權步出,面對逍遙二人,正待發話,范遙忽笑道:「宇文掌門來得倒早。可是昨夜未曾睡好?」
原來眾人一夜操練,雖宇文權等內力深湛的高手神色如常,修為較淺之輩不免微露倦色。
范遙眼尖,當即看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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宇文權微微哼了一聲道:「今日天朗氣清,若不動手,豈不辜負天意。」
楊逍依舊帶著一抹淡淡的冷笑,曰:「幾位昨日試了車輪戰,現下有何花招?可是要一擁而上了?」
萬勇道:「你們只道佔了對日峰,我們這多人便無能為力,只能作壁上觀了嗎?今日偏一擁而上,教你見識見識,讓你死的服氣。」
宇文權向關海鋩道:「成大事者不拘小節,今日你我兩派以多為勝,不違武林規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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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海鋩答道:「對付此等陰險毒辣之輩,正該群起而攻。」
聞言,楊逍面帶譏嘲,負手望天。
范遙則輕輕一笑,道:「且看這群正義之師如何替天行道,剷除我們兩個陰毒之輩。」
宇文權緩緩舉起手,眼望關海鋩,見其點頭,便陡地握拳,一劃而下,大喝:「動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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霎時間,破空之聲勁疾,十多條鐵鍊分從各人手中飛出,鍊尾裝有倒鉤,直鉤向石樑與樑端樹石。
卻是要以索鍊為橋,橫渡深谷;同時,數十枚暗器一齊朝楊逍、范遙打去,要叫他們無法出手干預。
不料,眾人眼前一花「噹!」「噹!」「噹!」連響,竟是逍、遙二人打出十來小圓片,圓片擊在鍊上,鐵鍊便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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緊接著,楊逍衣袖捲處,將襲來之暗器一纏一帶,只聽「嗤-嗤-」聲響,盡落入深谷之中。
范遙則以劍撥點,雖劍未出鞘,但身周暗器無一能免,盡被擊落。
原來,楊逍、范遙已料到此計,早用劍削成極薄極利之石片,適才運內勁擊出,斬在鐵鍊上,不下於寶刀一揮。
不過,楊逍留了三分力,因此,宇文權和游嶽的鐵鍊只是一個巨震,偏了偏方位,仍是纏住了石樑。
范遙則是出手特意慢了一慢,讓一條鐵鍊鉤在石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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眾人不意逍、遙有備,心中自驚;不過,見三條鐵索增了三條通路,此一番努力並非徒勞,故仍心喜。
宇文權、游嶽、荀銳、關海鋩和姚方鄴五人,二從石橋,三由鐵鍊,率先攻上,不教楊逍、范遙有餘裕再斷鐵鍊。
此時,鐵鍊將二石樑連成了一個戰場。七人一處拼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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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得一盞茶時分,一聲呼嘯,丁稱加入戰團。
餘人見限於地形,如在上前,徒然礙手礙腳,便只一旁掠陣。
八人於鐵索、石橋上縱橫來去、激鬥廝殺,若無視於腳下之萬丈深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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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日,楊逍、范遙只須應付一面之敵,此刻卻是四周皆有兵刃攻到。
好在逍遙二仙輕功勝過眾人,於石樑、鐵鍊上接戰,正是得展所長。
不過,以二人之力對敵六大高手,卻也不得不竭盡所能。筆湍飛澗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