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情提要:
忙完之後,白小嶽坐回少年的對面。營火的躍動映著他陰沉的臉色。他沒有多加解釋,安靜地撥弄燃燒的木薪,反倒是黎卡爾多帶著鼻音開口。
「請問,你怎麼知道我是亞特蘭特斯人?」
「直覺。我遇過。」白小嶽低頭搓著手指:「包扎,摸到你,才真正確認。」
「你進過方舟?」黎卡爾多吸了一下鼻子,訝異地問道:「可是你並不像結(jié)締契約之人。」
白小嶽聞言默默抬頭,莫名晦澀地看了他一眼。
「亞特蘭特斯人,你真的,不知道我是誰?」
黎卡爾多眨了眨眼睛,不確定地回答:「白小嶽先生?」語氣中的茫然徹底召示,除了名字的讀法以外,眼前少年真的什麼也不知道。
白小嶽無語半晌,舉起手指向自己,正式自報家門。
「我,白小嶽,浪牙·阿卡西斯的,養(yǎng)子、門徒、親傳弟子之胞弟;北門關(guān),地熱能源所,第八梯實驗樣本;曙光軍團,奇美拉,特殊後勤連,副連長。」
亞特蘭特斯少年安靜片刻,才怯生生地開口:「那個,請問『地熱能源所』是什麼?」
「你消息,這麼閉塞!是怎麼活下來的!」
白小嶽摀住臉龐,幾近崩潰,吼得黎卡爾多縮起肩膀。
「對對對對對不起,我在森林裡面迷路了很久。我下了方舟之後,一直不知道自己在哪裡,是直到最近才終於遇到一大批人,有人說戰(zhàn)爭結(jié)束,大家要離開東南,我就糊里糊塗地跟著走了,然後掉隊了,之後就遇到你們。我本來還想去找,找那個人,傳說中的極東之星……我離開家前就聽說過他的名聲,他死了我很遺憾,對不起……原來你是他的門徒。很高興認識你,雖然你大概不太高興認識我……」
知無不言的效果還在持續(xù),黎卡爾多被迫將細細碎碎的心裡話全說了出來,尷尬地漲紅著臉低頭。
寥華又投來不贊同的眼神,譴責得白小嶽一陣心虛。他別開視線,沒好氣地嘀咕:「是能迷路多久?」
「就大概八年左右。」黎卡爾多埋頭玩著手指,小聲地回答:「我原本在東北,不知道為什麼,走出森林的時候,人好像已經(jīng)在大陸西南了。」
白小嶽和寥華傻眼地看著他。
「走到一半時看到海邊,當時有覺得好像不對。雖然有找路人問路,但每次指的方向都微妙地不太一樣……後來有一位船長說他們可以載我去西岸,我糊里糊塗地上船了,才發(fā)現(xiàn)是騙人的奴隸船。結(jié)果我們被載去狩獵魔獸,翻船之後,我自己在海上飄了好幾天,被海裡的魔獸追趕。幸好運氣好被沖回了岸上,走著走著,不知道為什麼又好像又走回了東北……」
「能走到海邊,都已經(jīng)分不清是厲害還缺神經(jīng)了。」寥華滿面疑惑。
「相當,驚人的,腳力。」白小嶽同意:「相當,驚人的,方向感。」
「我想可能是我剛剛好運氣很好。」黎卡爾多搔了搔臉頰,回想起一路經(jīng)歷,居然流露出幸福的表情:「有時候,路上有好心人會救濟我食物。有一次我的衣服被強盜扒光,丟進河裡,快要凍死的時候被路過的流浪表演者救起來。他真的是個好人,臨死前還把這套衣服送給我穿。」
兩人頓住動作,從上到下掃了黎卡爾多全身一眼,露出難以言喻的神情。
原來全套衣裝都是從路邊撿的嗎?
「他本來還留了一把豎琴給我,可是我才學(xué)會一首歌,豎琴就被強盜搶去賣掉了。」
黎卡爾多難過地抹臉,又覺得被看得不太好意思,捏住寬大的帽緣往下拉了幾公分。
「還有一次,有魔獸衝出來咬我,結(jié)果剛剛好把我推撞開,自己被土石流的落石砸死了。還有一次也不知道為什麼,被阿翟爾人追趕,本來就快被砍死的時候,不小心被大風吹下懸崖。雖然因此逃過一劫,但是摔斷腿又卡住出不去。那附近一直沒有人經(jīng)過,在崖底躺了好幾天……」
「你到底,怎麼活下,來的?」白小嶽驚恐地問。
「我當時也以為要餓死了。」黎卡爾多靦腆地說:「掉下來一隻死掉的草龍鱷。」
「真好,我也想要上天賞草龍鱷吃。」寥華雙眼睛亮,羨慕地說。
「為什麼,就沒有草龍鱷,摔在我前面?」白小嶽咕噥。
「我也不知道為什麼,常常有魔獸自己摔在我前面。有時候餓得不行了,因為各種意外,能撿到魔獸的屍體,因為這樣吃過好多種魔獸。」少年幸福地笑著,接著又玄然欲泣:「但是但是,草龍鱷又小又硬,那一次為了把皮剝掉忙了好久,還只有一點點肉,最後根本就吃不飽……」
「「把皮剝掉?」」
兩個人異口同聲地大喊,動作一致地跳了起來。寥華按住黎卡爾多的肩膀,難得地大聲說話,把黎卡爾多晃得頭昏眼花。
「太浪費了吧!你這個敗家子!」
「咦,咦?皮可以吃的嗎?」黎卡爾多無辜地問。
「皮,才是,精華啊!」白小嶽掐著五指崩潰地說道。
「對對不起我我我不知道。」
「黎卡爾多先生,從上次我就想說了,你對待食物的處理方式是否該檢討一下?」寥華危險地逼近黎卡爾多,眼睛裡閃爍著可怕的光芒。
「應(yīng)該沒有那麼誇張吧……?」
「那碗蛛呢?你吃過,碗蛛嗎?」
「吃過。」
「怎麼吃?」
「把肚子的部分烤熟,然後掀掉上方的碗一樣的那個殼撥開來吃?」
「腳會吃嗎?」
「丟掉……」
「敗家,腳才是精華啊!」寥華再度揪著他亂晃。
「蠍夢蛇呢?你吃過,蠍夢蛇嗎?」白小嶽追問。
「也吃過,會先喝血,然後割開腹部的皮。」黎卡爾多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說:「從割口伸進去,握住蛇肉,剝下來,然後吃剝出來的肉,蛇皮和後面的硬殼就丟──」
「尾巴的環(huán),扭下來,才是精華!」白小嶽暴跳起來,按住帽尖,連他的腦袋一起搖晃。
「嗚嗚嗚嗚,對,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啦。」
被罵到臭頭的黎卡爾多一把鼻涕一把眼淚,不斷地道歉。在兩人的逼問之下,為自己無知的浪費和敗家慘痛懺悔了好幾個小時。
巫術(shù)的影響慢慢退了。黎卡爾多發(fā)起低燒,神色萎靡。或許是出於愧疚,又或許是少年與自己相似的眸色與髮色,令白小嶽產(chǎn)生了某些不應(yīng)該抱有的複雜情感。
他對這位認識不久、一路提防的冒險者,付出的關(guān)心,似乎比該有的稍多了一點。
作者碎念:
今日是白色情人節(jié)o(* ̄▽ ̄*)ブ
各位的錢包有沒有受到重創(chuàng)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