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蘭紀年,08年一月十三號,戰(zhàn)後復興時期。
高亢的驚叫響徹林間。
白小嶽回頭,只來得及看見穿著披風的身影滾落山崖。他想也不想,奮力地擲出手中長棍,回身朝溪谷峭壁拔腿跑去。
長木棍插進崖壁的石縫,驚險地勾住墜落懸崖的少年。
背包帶套著少年的肩膀,以危險的角度掛在木棍上,被墜落的重量拉伸至極限,和木頭一起拉出令人澀牙的嘎吱聲。瘦弱的身軀狠狠一彈,被慣性帶著撞上石壁。那人發(fā)出痛喊,掛在半空中晃盪,驚慌地揮舞手腳。
突起的尖石就橫在下方,要是白小嶽的救援再晚半秒,失足的少年肯定腦袋開花,必死無疑。
石塊不停從峭壁上剝落。眼見長棍越來越傾斜,上方飛來綁圈的繩套。懸崖上站著另一名女子,手持粗繩,面色通紅,套住木棍的尾端往上拉去。
女子的腳開始緩慢地往崖邊滑去。懸崖下方深不見底,不時有碎砂石滾落。石縫,繩套,少年的重量,在暮色之中形成危險的平衡,一線生機全靠著小小的木棍支撐。
白小嶽已經(jīng)衝到崖邊,腎上腺素爆發(fā)令他感到無所不能。他從背後拔出第二根長木棍,朝斷崖加速衝刺衝去,在最後一瞬間插進地面。
木棍被壓出劈啪的爆裂之聲,彎曲到極限之後,盡責地將他送入天空。
棍子在身後彈下黝黑的深淵。他靠著撐力跳躍過兩個成年人寬的裂縫,降落在苦苦支撐的女子身邊。女子鬆了口氣,立刻朝懸崖下大喊:「黎卡先生,請你抓住繩子!」
懸空的少年摸索半天,終於將手腕套進繩圈,期間還差點把自己交代進深淵裡面。白小嶽攬住女子的腰部,另一手握住繩子,穩(wěn)穩(wěn)地止住滑落的趨勢。
感受到回傳力道的拉扯,白小嶽沉聲警告:「要拉了。」
兩個人合力花了點功夫,驚險地將少年救離險境。
少年和白小嶽一樣擁有一頭綠色軟髮,跪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氣。寬高圓領的尖頂帽遮住腦袋,為地面投下一圈陰影。
白小嶽皺眉問道:「我不是說,我先,過去探路。你跟過來,做什麼?」
「對不起,我不是想跟,只是不小心滑了一下……」
少年的聲音斷斷續(xù)續(xù),聽起來非常痛苦。女子扯了扯白小嶽,悄悄指向少年的腳跟。白小嶽走上前去,將他一把拉起;腳踩到地上的瞬間,少年一個踉蹌,差點就再度滾下懸崖。
他反覆道歉,見瞞不住了,才伸出右腿,露出腳底淒慘的傷口。不知道哪來的生鏽鐵釘,從靴子底部穿破皮革,深深釘入腳掌。鐵釘?shù)哪┒俗阌心粗复旨殻膊恢獩]入足內幾分。
白小嶽破口大罵:「你這什麼爛鞋?」
「路邊撿的……」
白小嶽就地解下背包,拿出工具,將少年的靴子剪開。傷口比他們想像中還嚴重。銹鐵條完全穿透腳掌,釘尖從腳背破出頭來。周遭的組織已腫脹不堪,顯然經(jīng)過了一段時間的惡化。
「你,什麼時候,傷的?」
「下午……對不起,我害怕拖大家後腿,本來想忍耐到紮營。真的對不起。」少年顫抖著說道。
雖然這不是最理想的地點,但是少年的傷勢不能再拖。白小嶽別無選擇,和女子拔除生鏽的鐵釘,用手邊現(xiàn)有的急救用具處理了一下。
少年雖然怯懦,耐痛能力卻驚人無比。拔釘?shù)娜蹋宦暡豢裕皇悄缶o了帽緣忍耐。湖水綠的軟髮貼在臉上,渾身被汗水浸透。直到染血的鐵樁丟在地上,女子俐落地拉緊纏布、白小嶽鬆開止血帶繩結,少年才長長地吁了口氣,從眼角溢出一連串眼淚。
「這樣下去,會感染。需要更強力的,消炎藥。」白小嶽拭去汗水,對女子說道:「這帶,上一次經(jīng)過,我知道有些,能用的草藥。」
「就快要天黑了,小嶽先生。這裡很靠近危險地帶。」女子眉心微擰,擔憂地說:「半夜遇到魔獸可不是開玩笑的。」
「趕在天黑前,回來就好。這裡還是,安全區(qū),運氣好的話,不會碰到。」
白小嶽攤開地圖,指出被標為「魔獸出沒!」的危險地帶,以及此行的預訂路徑。兩人湊在一起研究地圖時,沒用的少年抱著腿獨自蹲在地上。
「那麼你快去吧,我們在這裡等你。」
「不,快天黑了,先到,安全的地方。你們,安置好,我再去。」
「但是……」
白小嶽迅速將用具都收進包裡,以堅持的目光望向女子。時間寶貴,女子很快妥協(xié),點頭跟上。
地上的少年更加歉疚:「對不起。」
白小嶽背起少年,和女子往原本的預定路線前進,不多時幸運地找到了一處不深的洞穴。
他將物資包留在地上,只背了較小的工程背包,和充當武器的最後一根木棍。那是從沿途收集的樹枝,尺寸趁手,將前端削尖,平時能做為長矛使用。
原本他還有更趁手的武器,但都在旅途中意外消損。短砍刀也在前日的混亂中,插在了某隻魔獸的脖子上跳崖。現(xiàn)在只剩下背包裡面的折疊小刀,是修理精密器具的工具。若是最後一根長棍損毀,他無法迅速地製出新的武器,必須謹慎使用。
他朝女子點了點頭,往洞外走去。女子喚住他,走上前來,按住他的額頭,輕柔地誦道:「勇者之魂,諸靈庇,速速歸。」
祝福的巫力從頭頂落下,溫柔地裹住全身,令他的身體輕盈無比。
白小嶽不太習慣,別開腦袋,微弱地說道:「不用……」
「要的。請小心一點。」
女子送到洞口,揮手目送他離開,柔軟的羊毛長裙在獵獵風中搖曳。日照開始傾斜,白小嶽倏然回眸,深幽地看了洞穴內一眼,轉身大步走回女子身邊。
「小嶽先生?」
「妳上次說過,有一種巫法,『知無不言』,只要材料正確,誰都可以,施展。」他直視女子雙目,認真地問道:「奇美拉,也可以嗎?」
作者碎念:
因為斷這裡剛好(找不到更好的切分點)所以今日短章ψ(._. )>
快變成切糕啦啦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