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喜芮見林義仁突然踉蹌,趕緊來到他身邊,扶住他的肩膀,見後者蒼白的臉滿是冷汗,還流了一道鼻血。於是,緊張的問:「阿仁,你還好嗎?」
林義仁抹去鼻血,「我沒事,只是一下出力過猛,有些脫力而已,我休息一下就好了……對了,李叔叔還好嗎?」
這時醫院方的增援才姍姍到來,替因為剛剛事件受傷的人,作了初步處理。
金喜芮看著李江被護士抬上病床,瞄見他喉嚨處有道深深齒印,心有餘悸地握緊拳頭,心想:「若不是林義仁在場,李江萬一真的有什麼三長兩短,李睿鋒將會承受巨大的悲痛。而她也會因為愧疚感,而無法自在面對李睿鋒。」
林義仁打發了前來慰問他的醫護人員後,便要金喜芮與他一同離開此處,免得等等要和別人解釋一堆解釋不清的事情。
兩人來到醫院外,金喜芮擔心的問:「李叔叔被鬼附身,我們這樣走開,李叔叔安全嗎?」
林義仁蒼白的臉上,露出一抹微笑,「放心,妳剛剛也看到了,我把那靈體收進這裡面了。」他手上拿著那隻裝有焦黑靈體的手機,在金喜芮面前晃了晃。
「這就是你說的收服靈體的設備?」金喜芮一接過手機,驚了一下,這手機冷的就像一塊冰。
「是啊,這是玲玲寶貝開發的。」
金喜芮將手機遞還給林義仁,「那你知道李叔叔為何會被附身嗎?」
「我不知道……但我昨夜就知道李叔叔被附身了,不過,那時出了點狀況,導致當下沒能救助他,也沒能通知你們。」林義仁說到這兒,腦中浮現那腥紅色的靈體。
金喜芮覺得奇怪的問:「阿仁問你哦,被靈體附身就會想自殺嗎?」
「不,這要看靈體附身的目的是什麼。」
「假設,要自殺,明明昨日就附身成功,就可以去執行自殺,為何要等到今天才執行呢?」
林義仁被金喜芮這樣一問,想到了李江的住院原因,思慮片刻後說:「可能那時李叔叔,還有意識能反抗靈體的操控。」
金喜芮微皺著眉喃喃道:「這樣啊……李叔叔是去了哪?還是做了什麼?才被那種可怕的靈體纏上啊……」這時她的手機響起,看了一眼來電,「是,李睿鋒。」
林義仁囑附她,不要跟李睿鋒提他爸的事,不想讓現在的他再有所顧慮了。
金喜芮點點頭,按下接聽鍵,柔聲的應道,「喂──。」
剛剛金喜芮的話語,讓林義仁想到昨晚發現李江的地方,正是那間充滿紅色血氣的住宅門口,他暗嘆,「就算有問題也只能等李叔叔醒來,再好好問他。」
接著,林義仁突然想起什麼,拿起裝有焦黑靈體的手機,打開一個APP。APP打開後只有一個輸入資料的白框和發送鈕,他輸入一串IP地址,按下發送,螢幕上出現「靈體發送中」的字樣與一條藍色快速拉長的進度條,進度條旁還有個點陣化的二頭身雙麻花辮眼鏡女孩,拿著彩球可愛的上下搖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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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睿鋒在警局門口,一臉頹喪,眼框泛著紅暈,用帶著鼻音的啞聲,對著電話說:「芮芮,謝謝妳幫我照顧我爸……嗯,我先來警局瞭解案情,晚點會去我媽的靈堂……不,我媽因為是在外……」說到這兒,他的鼻頭酸了一下,他強忍淚水,繼續說:「是在外面意外身亡的,所以靈堂不能設在家裡……好,我等等把住址LINE給妳,我爸若醒來,妳再跟他說一聲……嗯,那先這樣,我先進警局了。」
他走進警局,在服務臺說明來意,就被請去找負責此案的警員彭盛發。
「彭盛發……大叔他還沒退休呀?」李睿鋒聽了負責警員的名字,小聲喃喃道。他回憶起,阿嬤的車禍案,正巧也是由楊盛發警員負責的。那時,他與父親來到警局瞭解案情時,在警局裡哭得不能自已,就是彭盛發警員出面安慰與開導。
李睿鋒往局裡走去,途徑一處門牌寫有「問訊室」的小室,見到一名身材削瘦,面容枯黃的中年男子,一臉訕笑,嘴哼著輕快的歌曲,搖頭晃腦的從裡面走出來。與那人擦肩時還可以聞到他身上有濃濃的酒味。
一名警員從問訊室快步出來,叫到:「陳建里先生,誰說你可以離開的。」
「尿尿啦!」陳建里不耐煩的回答,頭也不回的往廁所走去。
那名警員見李睿鋒看著他們,便問:「先生,你有什麼事嗎?」
「請問,彭盛發警員在……?」
警員不奈煩的指了指前方辦公桌處,一名埋首於文件中的男警員,「學長在那兒。」
彭盛發是一名平頭白髮、方臉,皮膚黝黑的中年警員。見到李睿鋒,立即起身走到他身邊,沒有多說半句話,只用力地勾緊他的肩。
李睿鋒被彭盛發有力勾住,感受他掌心的溫度與無聲的安慰後,眼淚便滑了下來。
彭盛發待李睿鋒心情平復後,便帶他瞭解案情,並在看王蘭發生意外的監視畫面前,先給他作了心理建設。
李睿鋒看著無聲的監視畫面上,顯示著母親平常會去運動的時間。母親與朋友跑在早晨的馬路邊,也許是為了方便聊天,兩人並肩而跑。就在兩人快要跑出監視畫面時,一臺紅色轎車從畫面外疾駛而入,朝兩人後背衝去,眨眼間,紅車便將位於外側的母親撞出畫面之外。這畫面讓他全身一震,狠狠的暗罵:「幹,混蛋!」
畫面切到下一個監視畫面,紅車撞到母親後,地上才出現一道相當長的剎車痕,而母親已飛出監視畫面之外。畫面再切,雖然這畫面鏡頭較遠,但還是可以看見母親趴臥在地,四肢歪斜到令人不適的角度,並隱約可見,似乎有深色液體,從她的身下緩緩擴出。
李睿鋒看完母親的監視畫面,心神恍惚,眼淚不住的滾滾而下。
彭盛發待李睿鋒情緒平復後,才將案件調查結果遞於後者。
文件內容大略為:「死者,王蘭,全身多處骨折,脊椎斷裂,頭骨碎裂,臟器嚴重受損,當場死亡。肇事者,陳建里,酒駕,酒測值0.2。」
李睿鋒看完,大罵:「媽的,又是酒駕!」他想起阿嬤也是死於酒駕肇事,再加上那肇事者剛剛在外頭毫無悔意的態度。原本的哀傷的情緒,轉瞬被怒火取代,咬牙恨恨道:「我要宰了那傢伙!」說完,起身衝向問訊室。
「李先生,請你冷靜點!」彭盛發雖出聲阻攔,卻哪來得及攔下盛怒的李睿鋒。
李睿鋒徑直衝向問訊室,見到剛剛指路的警員正埋首文件中,而一旁的陳建里正拿著手機,看著短影音,發出難聽的笑聲。
他心想,憑什麼肇事者可以一派輕鬆,一點懺悔難過都沒有。想到這兒,他再也壓不住心中的衝動,幾個跨步來到陳建里身邊,一把將他抓起,一拳就朝陳建里的臉揮去。
沒想到,陳建里竟側頭躲過突如其來的拳頭,緊接著一抬腳,用力踹在李睿鋒的肚子上,將他踹翻在地。
陳建里走到倒在地上,痛得還沒喘過氣的李睿鋒身邊,用腳尖頂了頂後者,「你哪位啊?」
李睿鋒咳了一聲,按著肚子,撐起身子,咬牙切齒的說:「你這殺人兇手。」
陳建里挑著眉,瞇著眼,看著李睿鋒的怒容,不一會兒,恍然道:「喔唔,你是被我撞死那人的家屬吧?」他雙手合十,拜了拜,繼續說:「請節哀啊。」
「幹!」李睿鋒正欲衝向前,痛扁眼前那人時,卻被一旁的警員和彭盛發及時拉住。
「李先生,不要!」彭盛發勸阻道。
陳建里淡淡的看著李睿鋒那雙憤怒的雙眼,訕笑道:「是啊──,李先生,不要唷──,你打了我,我可能就不讓你參加那個……那個誰誰誰的葬禮喔。」
「放開我!」李睿鋒即便再怎麼用力,卻無法掙脫警員的限制。只能途勞的對著那殺人兇手怒吼著。
彭盛發坐在李睿鋒的對面,接過他重寫第八次的資料,見他表情默然,感覺情緒已經緩和許多,思慮半晌後問道:「李先生,我想請問你,妳母親與肇事者認識嗎?」
「我怎麼會知道……」李睿鋒反射性的回答,旋即似是想到了什麼,頓了頓,「為什麼這樣問?」
「雖然這個時候,跟你提這種事很不恰當,但我想我可能需要你的協助,所以,這事你一定要知道,」彭盛發停頓一下,沉聲說:「我懷疑你母親不是意外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