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江依舊坐在漆黑的客廳裡。他顫抖的右手,停在手機螢幕上方,那因複雜情緒而扭曲的臉上,多了許多汗水。潛意識裡的李江似乎正奮力與那控制其身體的靈體對抗,並無意識的低語著:「我……我做不到!」
「李江!」一旁突然傳來王蘭帶著怒氣的話語,「你大半夜不去睡覺,坐在這兒幹嘛?」她急促按著電燈開關,發出令人不耐煩的啪、啪聲響,「燈壞了也不修!」
李江轉頭陰狠的怒視王蘭。
「你那什麼臉,」王蘭一整天都在為李江貪污的事,努力找解套方案,避免事情往最不利的方向發展。如今,見到李江那陰狠的神色,一股怒火就湧上心來,大聲的說:「你知不知道,為了你貪污的事,我忙得焦頭爛額?」
「不管妳老公做了什麼,妳已經管不著了。」李江的嘴吐出沙啞的聲音。
「你那什麼態度!你……」王蘭她本想當場和李江把事情講白,但時間已晚,若現在講出來,不免會大吵一架,於是把情緒壓抑下來,語氣轉為平淡,「我們明天再談。」說完轉身離開。
李江見王蘭離去,轉頭就按下撥號鍵。他淚流滿面,五官扭曲的等了片刻,電話那頭傳來低沉的男聲。聞聲,李江艱難的動著嘴,卻無法將話吐出,看來潛意識裡的李江又再度與附身靈體對抗。
突然,李江的身體一震,拿著手機的手,將手機猛力的往額頭上撞去。
他惡狠狠的瞪著那隻手,但那手的控制權似乎已被潛識裡的李江奪回。不待身體的反應,接連發狂般的將手機猛朝自己的額頭撞去,彷如要置自己於死地。
噔!噔!噔!的悶響在幽暗的客廳裡,不斷響著,不知持續了多久,聲音終於停下。李江被撞得頭破血流失去意識,而那緊握在手中,滿是鮮血的手機被撞得稀爛。
§
咚!咚!咚!
李睿鋒被一樓外面傳來的急促敲門聲驚醒,他從床上坐起,看了眼手機,是上午六點出頭,「是夢?」此時已聽不見敲門聲。
嘟嚕嚕──!嘟嚕嚕──!
他本想再睡回籠覺,但家裡的電話在這時響了,他把棉被蓋到頭上,但依舊阻止不了電話刺耳的聲響,「沒人嗎?」他這次用力的翻身坐在床緣,不耐煩的抓了四角褲和上衣快速穿上。走去客廳的路上,電話聲響都未間斷,讓他感覺,這電話聲響,格外的刺耳,讓他有焦燥不安之感。
「喂──,您好。」他接起電話,卻只傳來嗡鳴,他怒瞪了一眼話筒,用力將其掛上。接著,他驚見父親滿臉是血,一動不動的躺在沙發上,一手還緊握著一隻稀爛的手機,「爸!」
李睿鋒快步來到沙發旁,見父親仍有呼吸,稍稍鬆了口氣。然而,見到父親額頭上慘不忍堵的傷口上,插著幾塊塑膠碎片,讓他覺得有些不尋常。停頓半秒,他才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便著急地拍打著父親的臉,試圖叫醒他,「爸,你沒事吧?」而另一手急忙用手機撥打119。
電話接通後,他緊張的將父親的狀況與家裡的地址告知救護中心,電話還沒掛上,外頭的大門又被急促敲打著。
「是不會按門鈴嗎?」他不耐煩地大步向大門走去,似乎因為心情緊張浮燥,連自己的穿著不適合見客都未察覺。
「里長?」他用力拉開大門後,見到眼前的人後,滿臉疑問,「你有什麼事嗎?」
里長神色不安的說:「是睿鋒啊──,你爸呢?」
「怎樣?有什麼事?」李睿鋒見里長身後有兩名警察朝他們走來,覺得似乎有什麼不對勁。
「這個……你冷靜聽我說。」里長向後看了眼那兩名警察,清了清喉嚨道:「那個……」
李睿鋒用力吸了一口氣,按捺心中地不耐煩,「請說。」
「王議員她……你媽她……出意外往生了,她人現在在醫院急診室,你要……」
李睿鋒聽到母新的噩耗,腦袋一白,耳朵嗡鳴不絕,里長後面說的話他都沒有聽進,他只知道他還在看著里長,看著他那帶來不幸消息的嘴,不斷張張闔闔。
§
林義仁艱難的將眼睛張開,眼前是一片亮白的天花板,他扭頭看了看四周,原來自己已經身處醫院病床上。
「阿仁,你醒來啦?」林義仁的阿嬤坐在床邊,擔心的看著自己唯一的孫子。
「阿嬤?我怎麼在這兒?」林義仁坐起身,一手摸著陣陣抽痛的後腦。
「吼,你怎麼好端端的跑去撞別人家的門啦?」阿嬤見林義仁在摸頭,擔心的問:「你都昏了一個晚上了,有怎樣嗎?」
林義仁並沒有將阿嬤的問話聽進。腦袋正在回想失去意識前的景象,那擁有恐怖力量的腥紅色靈體,倒底是什麼?而且那靈體雖然被血色氣體包裏,但隱約可見的身形,給他一種似曾相識之感……
「啊你是被撞到頭殼壞掉泥!」阿嬤用力拍了一下走神的林義仁的肩膀。
「噢!」林義仁這才回過神,「沒事啦,您別擔心。」
「沒事吼,我去叫護士,等等就可以辦出院了。」
林義仁點點頭。等待醫生檢查完後,確認沒事,林義仁就與阿嬤一同去辦理出院。
「阿仁!你怎麼在這?」林義仁在等待手續辦理完成時,金喜芮從他身後叫喚道,並向林義仁的阿嬤打了聲招呼。
「妳怎麼也在?」林義仁見到金喜芮也在醫院,擔心的問:「妳沒事吧?」
金喜芮被這樣一問,臉色哀傷的說:「我是來照顧李睿鋒他爸的。」
林義仁聞言一驚,想起昨夜李江的狀態,連忙追問:「李叔叔他怎麼了嗎?」
這時金喜芮竟然哭了起來,令林義仁瞬間不知所措。他連忙安撫前者的情緒。
金喜芮的情緒平復後,她才主動將李母意外往生及李父自殘受傷的事講給林義仁聽。
林義仁得知李家發生如此劇變,內心除了為李睿鋒感到難過外,還擔心他的心理狀態。因為,多年前李睿鋒奶奶過世時,平時充滿男子氣慨的他,哭的跟小孩一樣,並頹廢了好長一段時間。
金喜芮拭去眼框中的淚水,紅著鼻子說:「現在,他阿姨陪著他,一起辦理他媽媽的後事,我來醫院幫忙照看一下李伯父的情況。」
林義仁忍著鼻酸,紅著眼框,點點頭默默為王蘭阿姨哀悼。片刻,記起必需要確認李江的狀況,著急說:「小金,妳快帶我去找李叔叔!」
金喜芮見林義仁一臉著急,也沒多問,就領著林義仁往李江的病房行去。
兩人快步在走廊上時,見到不遠處有一群醫護人員,似乎在壓制病患。就在兩人還在疑惑發生什麼事時,一團白影突然從人群中飛出,重重的落於他們面前。
金喜芮驚訝的看著地上那團白色的東西,竟然是一名體型微胖的中年醫生。她蹲下關心那微胖醫生的狀況,一邊看向前方五、六公尺處混亂的人群。心中暗驚,那麼大一個人,是怎麼從那麼遠的地方飛來。
林義仁則是面色一沉,大步走向人群。見兩名男性正面紅耳赤地拼命抓著李江的兩條手臂,而李江一邊嘶吼,一邊抵抗兩名男性所施加的外力,緩緩將手上的手術刀往咽喉靠去。
期間一名中年保全借勢靠近,想要搶奪李江手上的手術刀,卻被李江一腳踢飛,撞在牆上。
林義仁無視攔阻,走到發狂的李江前,看著他那瞳孔已放大到漆黑的雙眼,而他的肩上依舊坐著那焦黑靈體。但靈體的狀況與昨夜不同,他的手掌幾乎插進李江的腦袋裡,身上那些裂開的傷口,正裊裊的冒出血氣,並痛苦的仰著頭,發出令人毛骨悚然的低鳴。
「你一定很痛苦吧?」林義仁露出憐憫的雙眼,虹膜瞬間變為血紅,他脫去手上的皮手套,低語道:「我來幫你解脫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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