參捌、
吳平安看著眼前的虎姑婆腦袋稍稍輕斜,手上的冰籤輕輕拍打在虎姑婆毛呼呼的臉頰上「很痛?」
在虎姑婆痛得發抖的期間,吳平安的腦子忽然嵌了個畫面,這一邊是哭得泣不成聲的徐菁菁,隔著道玻璃的另一邊有張床,床上躺著的是個連人型都看不出的張偉鴻、身上沒有一塊皮膚是完好的張偉鴻!
(BGM: Trollz 0:00)
一瞬間吳平安彷彿發了狂般,本來看似不會化去的凍結瞬間蒸散,取而代之的是一雙燃著滔天怒意的眼睛,恨意在延燒、怒不可遏!
吳平安的嘴角顫抖了起來「痛?」握著冰籤的手指抽了一下瞬間高舉,一雙眼框裡被仇恨的狂熱填滿,眼裡的怒火彷彿要將面前的妖怪拆吞入腹,冰籤隨著盛滿而溢出的恨意向下突進,那些仇恨化成鮮血幾乎要從他的眼底迸發出來,此刻握著籤的吳平安就是個舉著法槌的癲狂法官,他要將這個兇徒處以最極端的私刑,他要將這個暴徒摧殘殆盡,讓這個最該死的存在付出成倍的慘痛代價!
「我操你的!你有甚麼資格喊痛!!你有什麼資格!!!」
尖銳的冰籤隨著爆吼一次又一次的刺穿本來就汙爛的糜肉,吳平安的心絞在一起,他在虎姑婆痛苦的面容裡看見自己,每一天、每一夜,那些自責並沒有被他跨過去,只是草草的被掩蓋藏起,隨著冰尖沾染上越多的汙血,吳平安的眼眶跟著潰堤,那些不甘阿、那些不捨阿、那些自責阿,全都隨著熱淚走過他的臉龐落在被戳爛而翻開的肉裡,宣洩出來的怒吼不只對著眼前的老虎,也在對著他自己,最終他高高舉起冰刺,眼裡的腥紅瞄準被勒緊的絨毛脖頸——
當最後的怒意即將掃下時,那雙細直的眼瞳忽然與滿載的怒火撞上,本以為疼到失去意識的妖怪忽然直面著自己,在吳平安愣神之時,那張滑稽的妝容下毛呼呼的嘴角竟像上揚起不可思議的弧度,那彎揚起的弧度宛如柴薪,將本來如火如荼的怒意燒的更加癲狂,緊握冰籤的手顫抖起來,吳平安卻感覺不到自己已經被稜角畫出傷口,冰尖隨著又一聲怒喊直直落下「笑?你笑什——」
忽地,手被什麼給砸的吃痛了一下,那根尖刺跟著在殺伐的途中偏移開來!
(BGM: Monster Slayers 0:00)
還在愣神之間,吳平安的身體率先反應過來向側邊翻滾出去,隨之而來的是掃過身側的一股冷颼颼、熊掌般大的毛爪子呼嘯而過!
閃掉爪子同時吳平安像條魚般從地上彈起,這次來的爪子是一對,他閃開、回身,並順勢將腿給踢出去,快的像一記鞭子,卻因重心不穩被輕易地躲掉,在腳尖點回地面時迅速起步跳開拉遠距離!
然而對方貌似也在忌憚著什麼並不戀戰,也在同一時間警戒的退了幾步,吳平安皺起眉盯著通體雪白帶黑紋的大傢伙,這樣雪亮的顏色很難藏在漆黑裡,而牠的臉上也同樣帶著詭異又滑稽的妝容……
狂熱的怒氣蒙蔽了四周,令吳平安沒發覺血腥味是何時濃到不像話,危機令人清醒,在生存意識面前,血海深仇顯得多麼微不足道,燒透天邊的怒火竟然能不可思議的在一瞬間被沖散。
吳平安捏捏手裡稍稍融化的冰籤,剛才能綁到這個遭天譴的東西是因為自己並沒有給對方一個還手的機會,會贏是因為取巧,但現在呢?同樣的方法對這個白色版本的虎姑婆到底能不能奏效?
他往自己手上的金戒指瞥了一眼,自己剛才為了更有效率地找到被綁架的小孩們讓大橘大綠跟自己分開行動,現在只有自己一個人……吳平安深深吸了口氣把雜七雜八的念頭給剷掉……不,這樣才是最好的,找到那些小孩才是來到這裡的真正目的,自己就算打不過也能想辦法鑽空跑!
接著又往一旁被折騰到精神有些渙散的虎姑婆也瞟一眼,這傢伙暫時沒什麼威脅,要贏白色的傢伙可能有難度,吳平安現在的想法就是拖時間,讓大橘大綠有充分的時間找到暻淥,兩條魚見到小算盤之後離找到其他孩子大概也不遠了,當然,如果可以把這隻全身白帥帥的傢伙抓回去給城隍最理想不過!
他望向顏色正常的虎姑婆時吳平安的心裡一方面扭曲、一方面又相當裡智,要不是白色的虎姑婆出現,自己很大機率已經因為氣到發瘋把那隻虎姑婆弄死了……
「媽的這個爛脾氣……」以後還是多調劑一下身心好了,要是再像剛才一樣瘋到連對周圍危險都很遲鈍的話,自己真的是很有可能會英年早逝……
吳平安頭痛得耙了耙頭髮,英年早逝是一個問題,但就算沒交代在這,要是把虎姑婆弄死卻沒問出小孩都藏在哪,也是另個讓人頭大的麻煩,某方面來說,其實自己還得感謝一下這個白色的大老虎?
(BGM: Side By Side 0:00)
一滴本來結在白籤上的霜融成霜水,沿著緊握的拳頭落地,"滴答——"
霎那間廊道裡一白一黑兩抹身影撞在一起又分開,吳平安皺眉握著有些發麻的手臂,只不過用冰籤擋了下熊掌大的爪子手就痛到發麻,剛才能勒的住另一個傢伙沒被拖走是因為氣到發瘋腎上腺素飆到一個連自己都陌生的程度,但現在的吳平安是個腦袋清醒的普通狀態,他甩了甩手又往嘴裡丟了兩個薄荷糖嚼碎……他媽的這樣等大橘大綠找小孩自己到底跑不跑的掉?
偏偏鐵鍊又只有一條,想像剛剛一樣投機取巧不碰上就撂倒那傢伙看來很有困難,現在唯一值得慶幸的是那傢伙看來也和自己一樣互相忌憚著對方,然而就在擋下虎爪時吳平安發現對方忌憚自己的原因,那傢伙的掌上有個相當熟悉的痕跡——燒燙的鏈條燙過的疤痕。
他暗自笑了笑,也是,那條燒得手掌像是要斷開的鏈條現在正拴著自己的同胞怎麼能不害怕呢? (BGM: Dark Crow 0:13)
吳平安握在手裡的冰籤正在一點一滴的溶出霜水,他再一次鼓起雙頰,朝著白色的大傢伙吹出帶著白晶冰霜的風雪,見識過鐵鍊多燙、卻沒見識過風霜的大傢伙愣在原地,他舉起雙掌阻擋撲面而來的寒意,白皚皚的絨毛沾上白皚皚的霜雪,四面八方撲來的冰尖刺被自己逐一躲掉,夾雜在尖刺其中有股明晃晃的殺意,妖怪一個側身就躲掉吳平安的突擊並朝他揮爪,但他的身影卻只在雙雪裡出現那麼一下下便又消失不見。
吳平安摀著側腰粗喘著差點沒吐出來,這傢伙絕對比黃毛的傢伙還要可怕,他揉了揉吃痛的腰間,慶幸自己沒被拍成兩半。
而虎姑婆這邊情況也好不到哪裡去,順利躲開吳平安卻沒躲過那些從四面八方而來的冰刺,冰尖刺和全身雪白的老虎妖戳成一隻尖刺稀疏的刺蝟。
虎姑婆痛得惱怒,叫囂一聲便抬腳狂奔,想從這陣煩人的白色屏障裡撞出去,但白霧沒有放過牠依舊緊緊的糾纏著,正扶著腰站直的吳平安又被那聲虎嘯轟的腦袋發暈,正想啐口髒話再次感嘆這傢伙真的不是一個級別時,那熊一般的身軀拖著邪呼的雪霧奔到離自己不遠的地方!
吳平安被冰雪罩住時,地面傳來一聲"喀擦"響,伴隨著悶哼低鳴很快地又想起第二個"喀擦"聲,吳平安隨即反應過來塞住自己兩隻耳朵,幾乎是吳平安保護好耳膜的同時,一記擂鼓般的虎嘯在吳平安不遠前響起,此時被吳平安死死握在手裡的白籤早就已經退冰回到常溫,雖然塞著耳朵但還是攔不住震耳欲聾的虎嘯,耳朵耐不住摧殘的吳平安一不小心解開了圍繞著虎姑婆的霜雪,白皚皚的霜雪不再、彼此的視野都清晰了起來。
虎姑婆的眼裡的吳平安摀著側腰嗆咳了兩聲,他甩了甩依附在白籤和手上融開的霜水,那些霜水落地之後立即結回冰霜的模樣,並由內而外一點一點擴大結霜的範圍,在此之前黑乎乎的地面早已結出更多霜圈,一圈接著一圈不停地向前蔓延,一顆小石粒從旁滾了過來,石子磕上結了霜的圓圈時,一個亮白的捕獸夾從霜裡浮起並瞬間咬合,此刻空間裡是靜默的,捕獸夾咬合在一起時的叮噹聲格外清晰稅利,就像隻在河面下潛伏已久的鱷魚般咬住落在自己嘴上的食物,沿著結霜蔓延的方向看去,那晶瑩剔透的模樣也同樣咬在虎姑婆兩隻腳上。
虎姑婆再次怒吼起來,但這回讓吳平安相當驚訝「卑鄙!!!卑鄙小人!!!」這傢伙居然會說人話?!
突如其來的怒吼又讓吳平安塞著耳朵退了幾步,腳旁的霜晶閃過一抹模糊的黃色,吳平安才發覺自己中了圈套,他就這樣順著對方的威誘將自己往綁住黃毛的方向逼。
當他反應之時、驚訝之餘也來不及收回已經後跨的腳步與重心,卻在定好重心的瞬間斜著身體躲過來自後側砂鍋大的虎掌,側腰上的疼痛還來不及讓他嘶嘶叫,一隻黃澄澄帶黑紋的兇爪如勁風般瞬間改了方向橫掃過來,吳平安兩顆瞪大的眼眸裡映滿了虎掌——
握著白籤的拳頭終於放開,被摀熱的籤條朝著不遠的霜面射去,吳平安忍著疼痛向後下腰,手掌撐穩地面之際兩條腿又借力使力蹬地騰空,雙腳離開地面前往腳邊插了白籤的結霜圈裡點了下,一瞬間霜圈液化,吳平安的腳尖從裡頭帶出條連著冰球和捕獸夾的冰鏈穿越霜面彈出,腳尖順著後翻勾起冰鏈將捕獸夾順勢後帶!
本來該落在吳平安身上的虎掌,就在一個眨眼間被張著尖刺的捕獸夾硬生生接下,帶著冰球鏈的捕獸夾接觸到獵物的瞬間迅速闔起,還來不及哀嚎、跟著捕獸夾飛來的冰球緊接著砸在黃澄帶黑的虎臉上,一切都在吳平安翻了個跟斗之間發生!
但他因側腰吃疼慢了一步站穩腳步,就在這個期間白色虎姑婆已經掙脫吊上他污血淋漓的捕獸夾,腥臭的絨毛和利爪已經逼到跟前,這回吳平安卻因為疼痛沒來得及躲掉,劃破空氣的爪子已經逼至眼前、皮膚還沒被抓上卻隔著空氣已經開始覺得疼痛——
"啪啦"——
不遠窗上的破玻璃又破的更加徹底,本來鋪滿白絨絨的視野竄進一絲金色,下一秒那片毛呼呼的白爪迅速的飛遠!
分明是被塊小東西彈了一記,虎姑婆卻感覺到有股令牠膽寒的力量將自己給重重搧開,牠甚至覺得自己手掌上的燙傷疤痕重新開始滾燙起來,那塊金色的小東西幫吳平安推掉突如其來的攻擊後滾落到白色虎姑婆的身後,吳平安不太確定,但卻覺得那塊金色的東西相當熟悉,他蹙了蹙眉,哪裡不滾往那邊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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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GM:
1.Trollz:
2.Monster Slayers:
3.Side By Side:
4.Dark Crow: