梵諦岡教宗訪美不稀奇,俄羅斯東正教等級與身分都相當神祕崇高的都主教私下訪美就不同了,堪比天下紅雨,媒體都猜測俄烏戰爭將出現關鍵變化,或者俄國領導人出大事,大多數美國人都對東正教挺陌生,只知道那是俄國人在信的東西。
東正教是僅次羅馬天主教的基督教勢力,信徒達兩億多人,不可小覷的數字,只是俄羅斯為目前最大東正教國家,莫斯科更成為東正教信仰中心。
「等等,烏克蘭也是信東正教吧?那牧首對教內互打是怎樣想?我好像有看過神父祝福俄國士兵的新聞?」尼莫掏挖腦內記憶,俄烏戰爭已經不是他現在關注重點,難得還能想起一點具體內容。
「事實上,不只是神父,包括牧首本人也有去祝福入侵烏克蘭的俄國士兵。」馬修貼心地修正細節。
「……」東正教領袖玩到這種程度,尼莫無話可說。
「前蘇聯成員國的正教會們本來零零散散,俄國總統在2007年統一了俄羅斯正教,而且前任和現任牧首都幹過KGB,目前莫斯科牧首稱烏克蘭是『邪惡力量』,你說呢?戰爭開打後,烏克蘭總統就修改聖誕節日期了,民間還是習慣信仰東正教,但他們不鳥俄國正教會就是。」馬修說。
「順帶一提,俄國總統也是東正教信徒,說不定還滿虔誠的,人老了嚴重偏執,加上獨裁者總是更依賴世俗之上的神祕存在,我這邊的情報指出俄國總統真心相信『邪惡力量』正威脅自己的生命,才會施壓牧首派心腹出訪美國,主要是偷偷找我幫忙。」馬修曾對尼莫爆料過CIA其實沒那麼無所不能,被滲透的、已爆肝的、跟其他部門一樣嚴重欠缺經費和各單位不想要踢來的怪人等等布拉布拉,首富又是搞軍火出身,監視商業競爭對手(俄國)還是習慣自己布線。
「但你們在美國哪邊見面不都很尷尬嗎?」尼莫問。
「不會啊!俄羅斯至少表面號稱政教分離,雖然我們都知道跟中國一樣是以政領教。單純宗教訪問很peace,牧首也要派代表安撫海外信徒,我和都主教在紐約會面地點是境外俄羅斯正教會總部(ROCOR),由第一次世界大戰後俄國革命逃出去的信徒創建。目前ROCOR是隸屬俄羅斯正教會的半自治團體,精神上親俄很正常,但你要他們回俄羅斯定居肯定不行,就跟很多華僑和親中臺灣移民在新中國成立後一樣。但俄烏戰爭後,各國東正教會不斷向牧首抗議反戰,眼看又要再度跟俄羅斯搞分裂了,哪怕從宗教事務角度看,莫斯科也有必要派都主教過來鞏固他們自己的境外勢力。」馬修選了尼莫容易理解的比喻。
「聽你這樣講,實在很神奇。」尼莫發自內心道。
「俄國總統刻意切割前共產主義,以復興東正教信仰為基礎的民族主義來維持政權合法性,更企圖將俄羅斯精神推行到西歐和其他國家,算是俄國支持亞美尼亞的深層原因,不只是跟軍援亞塞拜然的美國又一次玩代理戰爭而已,打仗可花錢了,但俄羅斯正教會能不能拓展地盤也很重要,雖然目前看來是失敗了。因此派都主教出馬比派大使要嚴肅多了,又能以宗教為名不涉外交政治談點現實交易。」馬修點出箇中奧妙。
「我倒是看到東正教和羅馬公教有意在今年召開大公會議的會前會,這幾天大合解話題上熱門排行了。」尼莫聽馬修說話時當然沒閒著,手機同時在查新聞。
流星雨事件早已鬆動當初西元1054年基督教東西大分裂將近一千年的堅持,兩邊祕密交流神祕現象程度前所未有的密切。用馬修的話說,東正教與關聯性較近的東方基督教團體對神祕儀式、古老聖物和原始教義的保留研究,與掌握主流西方國家信徒不缺金錢權力的羅馬教廷正適合技術人才與資金的結合,成立跨國信仰集團對抗世界末日與邪靈怪獸。
首富貌似隨口調侃,但他的話還真不是沒道理。和底層信徒為了教義和世俗領土戰得你死我活不同,教會高層實際掌握眾多超自然怪物與超人類現實證據,讓他們徹底震懾,深刻意識到教義不只是教義,必須積極自救了。
「都主教繞了這麼多圈,是只能當面談的機密?」尼莫問。
「首先,都主教也跟我一樣,難得出來一趟卻怕代價不夠交易失敗,一開始就告訴我他可代表中俄兩國當局在這個機密委托裡的共同意願。」首富爆料毫不客氣。
尼莫相當吃驚,任務地點在中國境內,這一點確定無誤,以他對中共的認知,戰狼外交策略在檯面上對外國絕對不會有任何示弱,前不久的大使館餐會尼莫才親眼見識有多精彩,雖然俄羅斯對中共而言總是唯一例外的真愛。「所以是俄國總統已經先壓制中共目前的統治高層?」
「或者雙方為了穩定各自內部民怨不得不交換利益,中共答應克林姆林宮的特殊要求。在能源糧食和武器技術上,俄羅斯有喊價資格,始終是離中國最近的軍事威脅大國。照我的觀察,中共高層更像半推半就也想解決某個恐怖麻煩,共同讓都主教代表出面比較省事不丟臉?都主教敢對我承諾這句話,表示中俄當局已經達成共識。當然,可信度另說,眼前至少是這樣。我也只需要這句話就夠了,畢竟我的目的是政治籌碼。」馬修在尼莫看不見的角度露出邪惡微笑。
「別賣關子了,你是皮又在癢了嗎?」
「為什麼你不認為我是缺愛想要拍拍呢?超英這體質真是太苦了。我又不貪心,平凡的肉體歡愉,少少的感動與思念,我就滿足了,畢竟真愛難尋嘛!」馬修抱怨,尼莫哄哄他或撒個嬌討答案這樣的良性互動多正面。
尼莫會哄人,雖然很扯卻是真的,馬修就見過好多次他哄安琪、霧鐘、Red Plume時自然流露的溫柔,更別提那個討厭的俄國前室友享受過多少私人特權,尼莫初次見面就給黑杉和他的隊友做三明治,黑人超英失敗負傷加入共同陣營後又被哄過一次,但出力最多的馬修從來沒得受用這種好處,或許就那麼一次變身回來時太痛苦了尼莫才心軟抱抱他。
首富大概永遠沒意識到尼莫其實有在計算馬修佔他便宜的額度,在業障平衡前,馬修只能做白日夢。
「好,全世界都愛你,但你缺愛,我知道了,可以繼續了嗎?」尼莫只想快點進入重點。
金眼男子重重歎了口氣,描述昨天在紐約那棟不起眼東正教建築裡,足以動搖聯合國五常裡三個大國執政當局的祕密會面。
世界首富和俄國都主教只是普通地坐在一張小桌子兩邊,各執一杯俄式紅茶和美式咖啡,一老一少看起來悠閒又普通的畫面,任誰也猜不出西裝革履的金眼男子和身著莊嚴服飾的都主教在談論驚人的超自然話題。
無意義寒暄過後,首富還是那個迷人又傳奇的花花公子,都主教則漸漸感覺他在跟一個深不可測的存在打交道,資料與傳言上的形容成為真實人物坐在他面前喝咖啡,格林集團總裁過往即公開自稱無宗教信仰,尊重一切正派信仰與虔誠的信徒。
換句話說,那些被他評為不正派的信仰和不虔誠的信徒,馬修?格林就不當一回事了。
都主教卻要和這個不信神的男人提出可能會讓他笑噴咖啡的荒謬請求。
「中國拘禁了一隻惡魔,它附身在某個年輕女孩身上,希望你能聯繫米迦勒殺死那隻已經造成龐大死傷的可怕惡魔。」都主教聰明地繞過「殺死那個女孩」的說法,改成殺死惡魔。
金眼男人彎唇一笑,倒沒有輕蔑或不信的意思,反而用學者般的溫和討論語氣反問:「可被殺死的存在怎能叫惡魔呢?就連上帝都只是將惡魔扔進無底坑裡。」
都主教此刻是誠心誠意想拉住這條救生索,他們面對的已經不是國籍或宗教信仰不同的敵人,而是隨時可能入侵到床鋪邊的真實噩夢,甚至在跪地祈禱時魔女陰影就站在你面前。「打入地獄也好,封印也罷,總之如果能夠讓那個邪惡存在離開中國,從此不得接觸人類,放逐到無人之地就行了。問題是,現在沒人能移動這隻惡魔的宿主。」
馬修聳聳肩,這個動作在他做出來真是該死的迷人,都主教想的卻是原來男人也能有這種面貌,自由恣意且擁有世人夢想的一切,真真切切是上帝的寵兒。
天使在墮落為惡魔後大概就是這副模樣了,光彩奪目卻令人生畏。
「請原諒我是個俗氣商人,對專業神學一竅不通,只懂一點電影小說和朋友聊天時那種粗淺印象而已,有惡魔的具體案例細節嗎?」馬修倒是拿出了對都主教應有的禮貌和敬意,這讓年長的後者反而略感緊張,都主教直覺這個年輕的天才首富,絕對對關於嘲弄人類的一切知識有著不俗水準。
都主教拿出隨身公文包,直接傳給馬修,馬修徵得許可後當面打開,取出一疊文件,光這些只是重點描述,公文包隱藏空間裡還有完整資料光碟,這一點都主教也同時告知馬修。
馬修手持咖啡杯,就將英語文件放在桌面上以單手翻閱,偶爾喝個一口,但他翻得很快,目光專注,顯然沒有刻意輕慢都主教的意思,一切如此放鬆自然,也不在乎對面老人目不轉睛打量自己的眼神,好奇與警戒皆有。
大概不到十五分鐘,馬修就將那約有一公分厚的文件看完了。
「我大概知道情況了,真是驚人的現象。彷彿恐怖電影,這個魔女居然能透過人際關係甚至網路觸發瘋狂與死亡。」馬修評論道。
「但你似乎沒有非常驚訝,格林先生。」都主教問。當然,考慮到對方身份,馬修?格林會一無所知才是新聞。
「我的手下之前的確從非法流亡者口中蒐集到種種傳聞,但也沒比其他都市傳說誇張,直到一些大人物紛紛為類似事件請求我幫忙聯繫超英,講真的,沒有證據前實在不知該怎麼辦。」馬修這個說法合理到找不出破綻。
「那格林先生當前意思是?」
「我很樂意與閣下討論細節,但在下只是扮演傳聲筒的角色,沒有能往上傳達的內容我也很困擾,畢竟我無法自作主張呀!」金眼男人又是一副無辜表情。
「現實面我方的確缺乏對付惡魔的實際手段,但如果聚集國家之力,我相信其中還是有合作空間,就是必須請貴國的超級英雄出手。」都主教說。
「OH,NO NO NO,超英可不見得是美國人,更不聽美國政府的話,我的印象是他們也挺討厭美國政府的,只能說我國這方面粉絲特別多,我也算是其中一個。這就是我必須和閣下釐清的重點,想討好超英,政府們就必須做出超英做不到的困難之事,這樣稍微得到他們信任的我才有談判空間。」馬修強調道。
「例如?」都主教不由得屏息問,這對俄羅斯境內超能力者研究也是關鍵。
馬修想知道這個附身惡魔,或者說從十三歲被關到二十三歲的新疆魔女到底給中俄兩國高層帶來多大威脅?他可不會放過這個上好的壓力測試機會。
「比如,米迦勒會想知道俄羅斯正教會能不能做得比梵諦岡更好?教宗最近罵以色列也是恐怖主義,但他們並未公平譴責所有宗教恐怖份子以及幫助被壓迫殺戮的基督徒,例如亞美尼亞,世界上第一個基督教王國,就算主要信仰教派不同,難道不能算是弟兄嗎?正教會能否公開反對任何宗教戰爭?勸阻俄國總統停止特別軍事活動無條件撤軍?還有協商中國將芬太尼列為禁止生產出口的毒品?」
都主教愣了愣,沉思片刻,喝了口調入果醬的甜紅茶道:「我會將這部份意見回秉座下,個人而言我保證盡力協助這些條件成真,但現實恐怕不容易。」
「是的,我就是以美國人角度舉個例子。惡魔問題確實需要立刻處理,這方面我也會盡力向相關力量求助並找出解決辦法,咱們都在從做中學不是嗎?」馬修將自己放在和都主教相同位置,立刻成功博取對方心有戚戚焉的好感。
「你口中的相關力量是……?」都主教小心翼翼地確認。
「白宮吧?我猜。」
馬修的回答讓都主教鬆了口氣,這就是他的來意,但也得馬修願意搭橋傳話。
接著,馬修決定拯救好萊塢編劇們,幫忙取材一些紙本上沒記錄的真實驅魔八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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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的話:馬修都沒意識到他一天到晚哄尼莫,尼莫也沒發現自己只願意被馬修哄耶!不過本作沒有感情線(作者無能只想以暴制暴精神復健),主角們直不直不是重點,再說尼莫目前始終是筆直堅挺的一條鹹(柴)魚,馬修只能慢慢刨一些來煮湯配菜,他也沒想過要生吞整條鹹魚,會死翹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