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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 達人專欄

長篇小說【 邪教:殘滅 】第十八章

鬼才 | 2023-10-05 21:00:03 | 巴幣 134 | 人氣 157



18.
  「那個......還有,之前請假的梁雅雯老師因為家裡還有一些事情要處理,這學期都不會回來,你們之後的國文課都會給林可安老師教。」葉金達趁早自習宣達事項時一併告知,語氣盡量保持平穩(wěn),彷彿這是件很正常的事情。

  臺下發(fā)出小小的驚呼聲,這是他們三年來第一次有老師教到一半突然離開學校。

  「一定是中樂透了啦!」徐志偉突然大喊,全班一陣爆笑,唯有楊瑞霖跟陳祐銓不安地望著彼此,一點笑意也沒有。

  葉金達看了看時間,稍微制止他們後便提早回辦公室準備教材,在鐘聲打響前趕到另一個班級授課,讓心思專注在課堂上,直到下課後趁休息空檔打了通電話到梁雅雯的住處,卻無人接聽。

  第二節(jié)課結束,葉金達在回辦公室的路上巧遇學務主任,還沒開口便猜到對方要講什麼。

  「你打通了嗎?」主任無奈又不滿地問道。

  「沒人接。」葉金達聳聳肩,「你要處理了?」

  「我等等跟校長有會議,下午再看看......」主任話還沒說完就準備離開。

  「不然這樣,我三四沒課,我去他家看一下?」葉金達趕緊插話,他知道梁雅雯住在哪,因緣際會曾去過一次。

  主任彷彿找到救星,給他一個讚,「你就把該問的問一問,跟她約個時間,至少該簽的東西要簽,不然我這邊要直接送出去了!竟然搞這齣真的是......」

  葉金達目送越來越氣的主任匆匆離去,接著慢跑到停車場,開車前往。

  途中他一直思考該怎樣開場,怎麼解釋學校的立場?沒想到竟然有一天會遇到老師無故曠職。

  約莫二十分鐘後終於抵達目的地,他將車子停在路邊,目光落在一棟只有兩層樓的矮房,還記得上次就是在附近的咖啡廳跟梁雅雯道別,牽車時看到她走進這棟屋子。

  葉金達按了門鈴,希望屋子裡面有人,任何人都好。

  幾秒後鐵門直接向外推開,一名裸著上身的男子面無表情地看向葉金達,接著從口袋掏出一包香菸,靠著門框準備點菸。

  「找誰?」他發(fā)現(xiàn)對方遲遲不說話,隨口問道。

  葉金達回過神來,禮貌地點頭示意,「我找梁雅雯小姐,我是他的同事,請問你是?」

  「冠豪。」男子抬起下巴當作招呼,朝屋裡喊了一下,不久後梁雅雯也從房間裡走出來,一身熱褲和背心打扮讓葉金達一時沒認出來,這個人是梁雅雯?

  「達哥!」她慵懶地揮揮手,表情相當放鬆。

  「方便私下談一下嗎?」葉金達發(fā)現(xiàn)整個情況跟預期差太多,急中生智,想到上次的咖啡廳。

  梁雅雯看了冠豪一眼,等對方點頭同意後才和葉金達一起離開屋子。

  兩人在店裡找了一張靠窗的座位,他原本想隨便點點,沒想到梁雅雯卻認真地向他分析各種咖啡的風格和口感差異,光點餐就花了十來分鐘。

  「你感覺滿自在的。」葉金達謹慎說道,時不時偷偷觀察她的表情,「你最近還好嗎?」

  「算是......人生中比較好的一段時間吧。」梁雅雯望著窗外,暗自吸了一口有咖啡氣息的空氣,「學校要你來的?」

  「主要是我們都有點擔心妳,當然主任也希望妳早點回來。」葉金達趕緊解釋,希望自己的態(tài)度能說服她,「現(xiàn)在簽呈還壓在主任那邊,如果還不能確定,我個人建議妳先走留職停薪,等到......」

  「達哥,你有沒有想過,活著到底是為了什麼呢?」梁雅雯突然輕飄飄地問道。

  「咦?」葉金達一下子轉不過來,雖然早就知道她是一個相當浪漫,有時甚至過度浪漫的人,但在這時候問這個問題,還是突破了他原本的想像。

  「你應該知道我偶爾會抱怨一下生活,有時候是因為那些事情很心煩,但更多時候,是生活這件事情本來就很煩人。」梁雅雯喝下一口檸檬水,突然盯著對方看,「你應該也這樣覺得吧。」

  「我......」他知道她意有所指,不知道該如何接下去。

  「你的生活這麼痛苦,有個賭博借高利貸的父親,三不五時還得去幫忙擦屁股還利息,都在那間麻將館?還是有酒店或夜市之類的地方?」

  「就上次那間麻將館而已。」葉金達環(huán)顧四周,深怕被別人聽見,用眼神希望她別繼續(xù)說下去,「妳如果有什麼困難我們可以幫妳,只要妳願意說出來。」

  服務生端著咖啡放上桌,一陣香氣瀰漫。梁雅雯立刻輕啜一口,露出滿意的幸福表情。

  「我人生的前半段,非常美好。」她試著多吹散一些熱氣,眼睛盯著褐色的倒影,「你應該知道那是什麼感覺,彷彿一生下來就是故事的主角,每個人都期盼你的未來,急著告訴你這個世界多麼精采,只要用功讀書就能成為精采世界的一份子。」

  葉金達沒有說話,他不知道對方的童年到底接收到怎樣的訊息,不敢立刻表達理解或同情,只是怔怔地看著梁雅雯。

  「後來聯(lián)考,父母希望我讀師範,他們覺得當老師是很有成就的事情。對呀,當老師有什麼不好?大家都樂見我為人師表,完成學業(yè)也不困難。我還記得大學畢業(yè)那天,整個家族的人都到了,他們都說我是梁家第一個高材生,也是第一個從大學畢業(yè)的,每個人都感到驕傲。」

  「但妳並不想當老師。」葉金達猜到了,這是一個很常見的狀況。

  「我怎麼會知道呢?努力上大學,然後實習、考證、教甄......我沒有不快樂呀!大家都很關心,也很開心呀!只是......」梁雅雯的聲音變得有些緊繃,「我只是突然有點迷惘,稍微停下來想了一下,就覺得......我已經念了一輩子的書,還要回學校教別人念一樣的東西,毫無波瀾地過下個十年、二十年、三十年......」

  「但這不就是教育的意義嗎?」葉金達語音未落便感到後悔,不完整的論述只會讓誤解更深,也沒辦法完整表達自己的核心思想。

  梁雅雯突然哀戚地笑了,「那些理想我懂,我都懂呀!只是看著那些孩子,我就經常在想,明明我也很會讀書,我也曾經充滿希望,為什麼一轉眼就到盡頭了?那些夢想都去哪裡了?那個精彩的人生去哪了?」

  葉金達不禁想起過去那些轉學的同學,甚至休學的也有,當然更多是好好把書念完,但以後想從事其他工作的人。這幾年在校園工作,也遇過不少轉換跑道的前輩,有時他甚至懷疑,對人生不滿意似乎是一種常態(tài),若不能換個角度說服自己,日子便過不下去。

  「抱歉,我只是在教職中找不到生活的熱忱,你們不用勉強自己來理解我。」梁雅雯拿起小湯匙,挖起一勺糖,「自從認識冠豪,然後遇到聖師,我才真正理解這個世界有多大,時間有多珍貴。」

  「聖師?」葉金達懷疑自己聽錯了,這一切都跟宗教有關?

  「這個世界不是你看到的樣子。」梁雅雯看著砂糖顆粒在咖啡中融化,眼神單純地像個孩子。

  「難道只要有信仰就好?」葉金達瞪著對方,完全不能理解,「那生活怎麼辦?我是說......就算不工作,也需要有收入之類的,你說的那個聖師......是你的師父?」

  「啊,很經典的物質問題。」梁雅雯像是想起什麼,眼神突然變得深邃,「我記得你們班上有一個......陳同學,他家是不是開宮廟的?」

  葉金達搖搖頭,「我不清楚同學父母的工作。」

  梁雅雯將更甜的咖啡一飲而盡,滿意地舔了舔嘴唇,「謝謝你來看我,或許有一天我的想法會改變,但應該跟教育沒什麼關係了,程序上該怎麼處理就怎麼處理吧。」

  兩人再次相互道別,葉金達又一次看著她進屋,開門上車時正好電話響起。

  「啊情況怎樣?」主任的聲音傳來。

  「梁老師她......需要休息一陣子,未來可能另外有安排,你先處理吧。」葉金達幾乎是下意識地開口,腦中仍想著剛才的對話,直到全身起雞皮疙瘩。

  □

  楊瑞霖整個身子陷在沙發(fā)裡,腳邊疊了好幾本漫畫,一旁的陳祐銓看書看到喀喀笑,以相當怪異的姿勢躺在椅子上。

  「時間差不多了。」楊瑞霖注意到牆上的時鐘,趕緊起身準備回家讀小說,順便重寫昨晚的心得。昨天他沒有參加晚自習,也沒有出去打網咖,而是搭車去圖書館查資料,這把陳祐銓給嚇壞了。

  「我不知道阿倫交女朋友對你的傷害這麼大。」昨天道別時陳祐銓遺憾地拍了拍楊瑞霖的肩膀,「沒關係啦,還有更好的。」

  「白癡喔!」楊瑞霖難得氣到揍了他的肩膀一拳。

  為了避免被誤會,今天放學楊瑞霖還是決定跟他泡一下租書店,順便把這段時間沒追的進度補一補,也趁父親爛醉前趕快躲回房間裡。

  返家途中有一間小小的土地公廟蓋在下坡路段的巷子口,從外面看會被一棵樹擋住,外觀也相當不起眼,平常他們不會特別去注意,有時甚至不記得這裡有座廟。

  楊瑞霖瞥見有個熟悉的身影走在下坡路上,原本沒有多想,直到最近還火燙的記憶在腦中浮現(xiàn),他才趕緊拉住陳祐銓,指往土地公廟的方向。

  「是網咖男!」陳祐銓一時興起,偷偷摸摸地跟在後方,要楊瑞霖也跟上。

  兩人躲在那棵大樹後面偷窺曾宗慶,只見他對著土地公的神像發(fā)呆,接著大幅移動上半身,試著將左耳貼在一面空氣牆上,然後往另一邊做一樣的動作,彷彿趣味化的誇張?zhí)珮O。

  陳祐銓不禁噗哧笑了出來,立刻被曾宗慶發(fā)現(xiàn)。

  「你怎麼也在這裡?」他趕緊裝作不知情,若無其事地從樹後走出來。

  「只是......呃......」曾宗慶尷尬地搔搔頭,一時千言萬語不知從何說起,「就是有一些靈魂比較活躍......算活躍嗎?有一些事情我可以幫忙轉達,但不是每次都可以跟他們順利接觸,有時候那個感覺很強,但有時候很難發(fā)現(xiàn),就像電流一樣。」

  「所以你剛剛想跟土地公接觸?」楊瑞霖瞪大眼睛,不管經歷幾次還是覺得這件事情太酷了。

  「可以這樣說。」曾宗慶面露苦惱的神色,「似乎有件事情他們想跟我說,但意思每次都差了一點,只能憑感覺真的很難知道他們在想什麼。」

  「越來越上手了你!」陳祐銓莫名地與有榮焉,整個人突然驕傲了起來。

  曾宗慶愣愣地看著他們,突然小小地驚嘆了一下。

  「怎麼了?」陳祐銓注意到他那不太尋常的表情,趕緊問道。

  「我只是剛好想到一件事情,覺得你們或許可以幫上忙。」

  兩人聽了他的陳述後,先是面有難色,轉過身交頭接耳,然後再由楊瑞霖答應下來。

  三人搭上計程車,花了半小時來到板橋的一棟住宅大樓,側邊牆面掛著還沒拆除的選舉海報,大樓外擺著好幾個大型垃圾桶。

  楊瑞霖記住臺詞後,走到大樓警衛(wèi)室,面對陌生的面孔腦中一時有些空白。

  「那個......我是家扶的那個,我找謝遙女士。」楊瑞霖心中暗自懊惱,自己根本沒有任何演技可言。

  沒想到警衛(wèi)不疑有他,直接撥了電話上去。幾分鐘後一名中年女子下樓,走到外頭時正好發(fā)現(xiàn)躲在柱子後方的曾宗慶,立刻面露不滿,生氣地立刻轉身。

  「等等!」楊瑞霖趕緊叫住對方,「他知道妳很生氣,也不想看到他,不過他真的改變很多,也一直掛念妳們,可以給他幾分鐘嗎?」

  謝遙佇立了會,或許是念在小朋友的純真上,僵硬地轉過身子,冷冷地瞪著曾宗慶。

  一時間雙方大眼看小眼,氣氛變得相當尷尬,陳祐銓在旁幾乎要暈倒,趕緊把曾宗慶拉出來推到前面,強迫他站好。

  「好久不見!」曾宗慶的語調瘋狂亂飄,既焦慮又不安,身子不斷亂動,「小雪她......妳們最近還好嗎?」

  「你要幹嘛?」謝遙仍面無表情,彷彿看著一隻蟲子。

  曾宗慶從後方口袋抽出牛皮紙袋,努力抵抗無形的阻力,想把東西交過去,「我知道以前是我不對,那時候我過得很慘,也辜負小雪還有伯母您......可能已經來不及了,但我還是覺得很抱歉,以前承蒙您許多的照顧。這點錢不多,是我這段時間省吃儉用存下來的,雖然不能彌補什麼......我真的很抱歉!」

  謝遙看著那個紙袋,還有他幾乎九十度的鞠躬,突然嘆了口氣,逕自轉身離開,沒有收下那筆錢。

  三人走到大樓外,曾宗慶不死心地抬頭張望,看到其中一層樓的窗戶突然關上,他趕緊踮起腳尖揮手,希望自己的動作能大到讓對方看見。

  「愛情真的好複雜。」楊瑞霖面對陳祐銓的詢問,只能無奈地聳聳肩,總覺得這個世界有太多事情讓人不解。


待續(x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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