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虎少尉勁瘦手臂上的新鮮咬痕讓玄武與阿鐘都起了一陣寒慄。
「有那麼驚訝嗎?」老麥指揮官問。
「一點也不,反而是意料之中。我會通報師傅第五區列入黑標,不死病病程全貌也漸漸清晰了,人類必須做最壞的打算。」阿鐘幾乎無法說完那句沉重的話。
黑色標記意味著抗魔大戰開始時作為徹底清除的高度危險地區或特定目標。
鐵絲網對面的少年軍官仍一副無憂無慮模樣。
「小虎,那你怎麼辦呢?阿鐘,你有辦法進去治療他?」玄武焦慮地問。
「如果被感染我會自行了斷的。」小虎少尉抱胸點點頭。
「笨蛋,基地多的是神槍手,三秒之內打成蜂窩不是問題,給我撐到最後多混點實驗資料出來,爭氣點才能擠進紀念碑,以後要刻的人名保證爆滿。」老麥指揮官出言數落。
小虎少尉搞笑卻不失敬意地立正行了個標準軍禮。
阿鐘轉身對醫宗代表道:「烏拉倫先生,小虎少尉能麻煩你醫治嗎?」
金髮藍眼的異國青年欣然頷首,基地裡即將喪屍化的人群和被咬了一口困在圍網內的少年對他來說彷彿只是門診醫師診視得了感冒的孩子。阿鐘心道他在藏地面對的情況一定比眼前糟多了。
「這裡應該有附設醫療實驗室,麻煩送一套採樣工具和生理記錄表來,請小虎少尉提供傷口分泌物、血液和尿液範本後自行包紮傷口,並由傷患本人定時測量生理變化,目前這樣就行了,我可以暫時留在基地嗎?」烏拉倫簡單說明需求後問。
「當然可以,您擁有醫療部的最高權限。不過我們今天就要回去了,必須把最新情況回報給聯盟,此外也有其他任務要做。」阿鐘道。
烏拉倫挑眉給阿鐘和玄武一個讚賞眼神,沒在軍方面前挑破,但兩人立刻意會烏拉倫指的是天心五傑負責接待五魔族的神奇使命,不禁心虛地扭了扭。
藍天白雲之下的高山圈谷,鐵絲網閃著耀眼銀光,被帶刺電網與地雷層層封閉的病患集中營看上去更像自給自足的小村莊,然而阿鐘等人看見的病患人數並不多,想來這些不死病患者也不喜歡像實驗動物一樣曝露在圍網外能輕易觀察的位置,即便他們在軍方的密集監視鏡頭下已無隱私可言,拒絕赤裸裸任人圍觀的心情卻不言而喻。
一想到這些死而復生的病患仍擁有人性,眾人心中半是同情憐憫,令一半則是猜測那人性是否僅是掠食者演技的疑懼嫌惡。
這時,一大片烏雲飄來,陰影迅速遮蔽寧靜的基地。
玄武為那陣清涼滿足地輕嘆一聲,幾秒鐘後卻擔心地問:「不會下雨吧?我們回程還要趕路。」
負劍的金毛青年已經習慣嚴苛的體力鍛練,但阿鐘是瘸腿內傷的病人,來時靠符力趕路已消耗不少精神,玄武本以為他們至少會在「農場」過一夜才走,不幸四號區卻發生首席管理員被咬傷的意外。小虎少尉被病患咬傷這件事本身傳達出很多訊息,導致天心二傑必須立刻將不死病變異消息與醫宗代表留駐「農場」的臨時動議立刻帶回日理萬機的抗魔聯盟,並為「農場」和烏拉倫爭取後援。
「以後這種行程會是家常便飯,誰叫我們算是特權階級。」阿鐘倒是看得很開,語調積極道。「預定行程還是不能省,說不定還有其他需要上報的事。小虎少尉,你多保重。」
「謝謝大家關心,我沒事的啦!倒是你們參觀第五區時要小心點,雖然目前沒聽過不死病會空氣傳染,那邊氣氛一直都很怪。」小虎少尉回以善意忠告。
阿鐘苦笑頷首,又對小虎少尉勸慰了幾句,一行人才跳上吉普車揚起沙塵駛向幽深神秘的第五區。
「農場」對病患的收留一共分成五區,按照智性高低與情況好壞分類,一直到第四區都有管理員與病患同住,為了是一旦某人惡化可以迅速將其與同區病患隔離並進行吊掛轉移,也意味著第四區居民仍可溝通互動;第一區人數最多,住久了的病患往往會層層墮轉,顯示這種復活並不可靠。
最後篩入第五區的病患的確已和傳說中的「喪屍」極為相似,也是「農場」軍人進行實戰訓練的肉靶,老麥指揮官說這就像大體捐贈,病患為人類存亡提供寶貴的實驗資料後,給予人道毀滅,對所有人都有好處,再說「農場」也不能無上限地收容病患,有進無出的前提下自然得削減數量。
「四號區和五號區其實判定界線很曖昧,就像你不知道殺人魔何時會犯案,但殺人魔一直都是殺人魔。」老麥指揮官說。
「那麼,像小虎少尉這樣的人就像是礦場金絲雀,負責測試危險嗎?」烏拉倫用中性的語氣提問。
「不盡然如此,我們的確需要自己人進入管理,否則病患之間的爭吵很容易引發暴動危及基地安全。」中年軍人眉心皺紋已經深深刻進皮膚,遠離圍牆內的少年後,他身上的輕鬆一瞬蒸發殆盡。「但你點出關鍵,我們若只將病患關在一起,他們對同類興趣缺缺則不能評估出真正的暴力指數,管理員如何自保,實際操作時需要哪些技術和裝備也是軍方亟欲完成的調查項目之一。」
「小虎是第四區的首席管理員,在裡面生存的難度高於一至三區,第五區則沒有活人管理員進駐,說小虎是基地裡對危險最敏感反應最快速的測試劑也不為過,你們也透過通訊裝置隨時提醒他環境威脅,他會被病患咬到,表示該病患事前沒引起監視系統和小虎本人的特別警戒,換言之,若非不死病侵蝕過程毫無徵兆就是非常迅速的惡化。」烏拉倫推測並做了個眾人心裡有數的結論。
這種喪屍化現象一旦出現在民間,根本無從防起!
「那個攻擊者現在如何呢?」
「攻擊管理員的病患一律當場擊斃,直接火化。每一區內部都有設焚化爐,提供電力也減少垃圾量,如果你想研究那名病患,只能說來不及了,通常會被轉到第五區的例子都是病患互相攻擊或醫療團隊判定具有重大威脅,原本也不會讓管理員動不動以身犯險。」老麥指揮官看出烏拉倫的意向,給他一個不軟不硬的釘子。「再說,第五區的樣本也夠多了」
小虎少尉剛剛騎單車過來時身上還帶著明顯焦味,玄武回想起少年的開朗笑容忍不住冒冷汗,正常人可沒這份心理素質。
豆大雨珠混著強風霹靂啪啦地落下,重重擊打眾人,玄武哀叫一聲,阿鐘則靠著吉普車窗沿凝視逐漸被灰霧包圍的基地,不遠處,道路與營區輪廓已難以辨識,這幅景象既沉悶又恐怖,即使沒病的人在這裡待上一段時間心裡也是要生病的。
「農場」裡絕大多數病患都是自願報到,死後復活的他們不知如何面對家人,難以在社會上繼續生存,更擔心自己給別人帶來危險,一旦被軍方發現,往往毫不反抗就接受保護管制,至於那些反抗的例子,阿鐘想,大概也不需要通報了。
對那些已經知道復活事實的家屬,表現良好的病患還能定期和家人通訊,家屬在聽說不死病患會惡化襲擊活人後,也期待國家治療並善待這些奇特病例。
當然不是人人都溫馴配合,清查不死病黑數相當困難,那些不信任政府並癡戀藏匿逝者的親屬,獨居死亡又復活的不定時炸彈,死亡證明書日後不再可靠了,在屍體額頭烙印還比較安全。移動過程中,吉普車駕駛軍人這麼說,他是個戰車營退伍後跑去開砂石車的原住民,身材相當壯碩。
「臺灣那些砂石車以後不是拿來撞死人開路就是拿來載死人,山裡還比較安全。」眼角有笑紋的原住民駕駛很認真的說。他乾脆就來這裡賺錢給家人,順便讓家人快點去山上找安全的地方蓋新家。
聽談吐就是個平凡中年大叔在發牢騷,令人毛骨悚然的是那些天馬行空的牢騷未來還真有可能變成現實,阿鐘和玄武不得不佩服有些普通人在生存考量上的敏銳遠見。
老麥指揮官則在旁邊吐槽說原住民別肖想隱居了,喪屍災難萬一爆發,好駕駛比將軍還珍貴。
「我敢說,以後人死了肯定要砍頭剁腳燒個乾淨,至少非得在臉上弄點去不掉的記號不可,否則他們何時爬起來混進我們都不曉得,反正我自己可不希望留全屍。」老麥指揮官有如感應到阿鐘的思緒忽然發話。
玄武唔唔應了兩聲,如果是Z病毒爆發,電影最後還會安排解藥出現,但不死病初期癥狀還比較像殭屍甦醒,雖然弱但是數量眾多的殭屍,這要怎麼辦才好?按照黑家人的做法見一個殺一個,此病萬一大流行不就是活死人內戰?
他打了個寒噤,吉普車停下,第五區入口到了。
玄武一馬當先跳下車,渾身發冷,寒毛根根豎起,隔著重重障礙不容易看清第五區內的露天景象,他慢半拍才發現兩道高低電網與深縱刺拒馬後站著一排人影,宛若螞蟻舔食糖漿邊緣般盯著他們。
※※※
韻真原本打定主意不理司徒燭華,男生愛搞小圈圈就隨他們去吧!走著走著總是不放心,萬一阿爾斯蘭那個下流吸血鬼帶壞田槐怎麼辦?
他們還帶田槐去魔槍區觀光!以阿爾斯蘭的死個性一定又會偷拔,司徒燭華則本著實驗心態讓阿爾斯蘭去當小白鼠,抗魔聯盟直到現在還不知拿魔槍怎麼辦,高層爭執不下沒共識。
魔槍曾被沐霖的手下羅治斌持有用來對付黑家監院,這惡鬼最想殺的人是韻真,但他仍用魔槍破壞定魂符殺了數名黑家人,又利用黑家監院不屑躲閃的性格投出魔槍,韻真知道危險不在羅治斌而在於這把魔槍,於是擋在師尊之前想接下魔槍,實則毫無把握,危急之際女鬼淑清出乎意料也擋在韻真之前捨身相護,因此魂飛魄散。
淑清爭取來的短短一瞬成為關鍵反擊空間,關晏君略施巧技讓韻真及時避開魔槍攻擊,魔槍因此深深釘入地面,關晏君趁機擲出蘭渚遺留的青藍長槍釘刺羅治斌,不爽的顓頊帝子則把羅治斌連魂魄帶血肉溶蝕了。
失去宿主又有高僧團鎮壓的魔槍暫時寂然不動,即使如此仍為抗魔聯盟帶來巨大壓力,外觀為黑鐵長槍的神祕武器蘊含足以封印神魔的刑釘碎片,加上真魔的不明冶煉方法,使得魔槍不只強力至極,更是汙穢危險。魔槍不分日夜散發誘惑,召喚著新宿主,一旦碰觸魔槍,就可能成為槍的傀儡大開殺戒。
韻真回憶完魔槍的來龍去脈,不禁感歎唯有抗魔聯盟臨時總部能鎮住這樣的邪惡之物,難怪璇璣不肯將總部另遷他處,反過來說,魔槍卻也一直插在聯盟的心臟部位。
高僧們已將鎮守魔槍當成早晚課,時辰滿了便自行來去替換人手,也不理會進來魔槍區的人,正如魔族委蛇評論過的,這應該是大阿羅漢僧團等級的防禦任務,卻交給百歲已是極限的血肉凡軀,無疑是要小雞去啄惡犬,時日一深,耗損亦重,局面危如累卵。
黑鐵長槍仍不斷散發魔氣,高僧們宛若石像或坐或站,如今魔槍區便是一處氣氛肅穆卻也詭異邪魅的廢墟之地。
「……光是看守就耗費許多戰力,目前魔槍的威脅還在增加,地祇傳來的消息,泉路愈來愈不穩定,業流暴湧,人間道消魔長已是必然。」司徒燭華站在土塚邊緣為新人田槐講解。
「此處土地已嚴重毒化,接不到地氣,人容易失魂落魄。」田槐指向半人高的土塚。
原本魔槍插入處並無隆起,隨著日子一天天過去,大地卻像被這把槍叮出膿腫,隱隱作痛。
「之前真魔還拿此處地底製作鬼蠱,都說上醫醫國,那神醫可有辦法?」司徒燭華認真問,同時對朝他們走來的韻真招手。
「病入膏肓,還不斷擴散,至少也得先移除髒物。其實這裡根本不該待人。」形同醫宗精神領袖的清瘦男子搖頭。
「我是不介意幫忙拔起來挪個地方保管,可是這傢伙不許,試試都不行,必須有這麼多人守著這件兵器,若能為我方所用不就是強大武力嗎?」阿爾斯蘭用大拇指比著抗魔聯盟副指揮。
「你拔了魔槍,我大概就得拔了你,不想盟約白簽。」司徒燭華說。
義大利血族長老啐了一聲:「那就毀掉吧!」
「毀你個頭,那就是個瘟疫大鍋似的玩意!你想髒東西擴散嗎?」韻真還有一段路才到魔槍區中心就先吼了一句警告。
目前抗魔聯盟中殺傷力最高的武器是飛劍,拿和魂魄相連的飛劍去破魔槍怎麼想都不太對,就算弄斷魔槍也不代表威脅性就沒了,目前碰都碰不得遑論搬移到安全地點封印。
「唷!韻真,這麼怕寂寞哪?才剛走又來找我們。」阿爾斯蘭嫻熟地挑動她的怒火,更彰顯他倆之間見面必鬥嘴的老交情。
乍看和諧相處的男人們在這名殭屍女子面前仍是暗暗較勁,不過他們都清楚與其打壓情敵,倒不如發揮專長創造價值更能吸引她的注意。
「我怕你們三個笨蛋突發奇想就嘗試毀壞魔槍,璇璣說沐霖當初把刑釘碎片放在這把槍上,絕對不是隨意之舉,這是他的殺手鐧,魔槍本身一定有陰謀,而在釐清沐霖打算用魔槍做什麼前不能輕舉妄動。」韻真完全不放心,這是修道者主場沒錯,問題出在司徒燭華,這個副指揮兼天才道士大腦迴路毫無邏輯可言。
跟著司徒燭華和阿爾斯蘭被算入笨蛋行列的田槐無辜地問:「這把魔槍的確是極為穢邪之物,但韻真妳為何會把魔槍稱作瘟疫大鍋呢?」
「我只是覺得魔槍毀壞造成的災害會更大,就這樣插在地上勉強還好些。」韻真說完下意識撫著右手手背時隱時現的銀白圖紋。
「這是《歸藏易》告訴妳的嗎?」司徒燭華問。韻真手上傳承了黑太爺的畢生絕學,更是古神流跡的神祕知識,然而《歸藏易》無法理解,韻真目前只能將它當成偶像託付的寶物激勵自己,還告訴司徒燭華感覺挺良好的。
「不知道,或許如此,目前我用直覺碰觸《歸藏易》還比費心思考要順利,彷彿時機到了它就會為我的命運翻開新頁。」韻真再度將話題轉回魔槍,質問司徒燭華把魔槍區交給田槐是何居心?
「他又不出外勤,管魔槍區不是剛好嗎?」司徒燭華直白的答案讓韻真想捏死他。
「你說謊,騙騙韻真還可以,我這個盟友要求確認最新情況,到底有多糟了?」阿爾斯蘭朝魔槍彈了下指頭。
「司徒燭華!」毫無疑問又被拐了一次的韻真怒吼。
「我說的是實話,總部本身各類損傷確需要田槐先生出手相助,我們需要的是廣義的『醫治』,魔槍區現下已達極限,魔氣過濃,結界即將撐不住,醫療部給出的建議是立即撤退,就算不計後果頂多再撐七天,這裡就會化為死地,最好的辦法是請天人再度隔絕此區。
「璇璣說臺灣承受不起兩次斷界,負面連鎖效應可能比放任魔槍腐化周遭還大,比如說臺北盆地九級地震或近海大海嘯之類,上次封印沐霖已經把扣打用完,在東海仙陣旁邊開斷界本來就很瘋狂,幸好隔著中央山脈還能賭一把,上頭嚴禁玉女再度揮動春斧。」道士有點不情願地解釋。
「你怎不早講!」好不容易出錢出力蓋好的臨時總部就要沒了,他們居然有心情吃飯聊天!韻真這次想把總指揮連同幹部們一起擂死。
「我想先聽完醫宗的意見再決定今天晚間是否發警報疏散總部一般人,嘉木說醫宗總能創造奇蹟。」司徒燭華望向田槐。
眾人視線頓時集中在田槐身上,就連正全神貫注以意志降伏魔槍的高僧們都分出一絲注意,等待醫宗的判決。
「抱歉,我同意醫療部的看法,三百年之前或許可望一搏,如今人力有其限度,不死太多生靈就是奇蹟了。」田槐歉然道。
「原本修建擴大臨時總部就有充當圍阻體的構想,雖然是快了點,當用則用也不算浪費了。」司徒燭華淡定地補充。
原來是看開了啊渾蛋!韻真和這些修道者相處愈久愈覺得心好累。
「非人才剛剛熟悉這個交流據點,抗魔聯盟的凝聚力還遠遠不夠。」她已對臺北縣邊緣這處充滿活力的中立市鎮產生依戀了。
「璇璣也猜打壞魔槍會釋放出更多汙穢,畢竟真魔絕不會以單純製作一把強力武器就滿足,沐霖讓區區一介惡鬼暗殺關晏君,不可能沒考慮萬一魔槍落入正道手中的應對方法,又或許讓魔槍被修道者拿到手就是他的目的?」司徒燭華的猜測只是讓目前岌岌可危的情境更加險惡。
司徒燭華見盟友們聽進正副指揮背後斟酌的理由後又道:「沐霖被我們封印後,繼承他的魔種小生手段形跡更加陰險詭怪,他若有心偷走魔槍,隨時可以讓在場某位高僧拔起魔槍屠殺眾人後逃跑,小生的蠱惑之力足夠辦到這件事。」
「你與包綺印還有我的師尊是目前唯一與魔種小生直接接觸的少數人證,既然你們都說小生極度扭曲危險,我相信保留魔槍這條路一樣行不通。」韻真以指節抵著嘴唇思考,卻忍不住焦慮地咬起大拇指指甲。
不管從哪步看都被將了一軍,反而趁還能主動避難時放棄總部逃跑的損害看起來最輕,但此舉對抗魔聯盟的聲譽卻是毀滅性打擊。
「就沒有安全破壞魔槍的方法嗎?」韻真猶不死心。
「既有製器,就有毀器,可惜我們缺專家也沒時間了。就算想把魔槍煉化,大劍師還不是我們的人,退一步說,等材料找齊冶爐建好基地還在不在都是未知數。」司徒燭華遺憾地補充。「若真要選,我還是比較想要醫宗的田槐。」
現在不是組隊PVP挑狂戰士還神聖牧師的時候吧?韻真再度感覺腦部血管不受控制澎湃。
韻真凝視魔槍,透過視線接觸,魔槍在淡淡妖氛瘴霧中竟彷彿一呼一吸地回應。
「說不定我可以試試,用有《歸藏易》的部分碰觸它,如果有個人能攜帶魔槍離開臺灣在別處打開斷界,抗魔聯盟不必非得放棄臨時總部,再說讓魔槍離在臺中的沐霖遠點也比較好。」她還沒講出這個提議的更多好處,司徒燭華便舉手制止。
「想都不要想,這就是蠱惑。」
無論獨霸天下的野望還是保護某個安居之地的溫柔,對魔槍來說都是足以刺穿人心的弱點。
正當他們站在原地苦思對策,地底傳來高低震動,同時湧上一波高熱,眾人紛紛覺得腳底燙了起來。
「魔槍開始猖獗了!」不知是誰高吼一聲,周邊護衛高僧的修道者立刻打起十二萬分精神。
「不是說還有七天?」「那是樂觀估計啊!樂觀!」
第一次參觀魔槍區就要迎接期末考,田槐仍然鎮定以對,阿爾斯蘭掃了他一眼後盯住魔槍揚起玩世不恭的燦笑,顯然相當享受刺激,由於抗魔聯盟副指揮與黑家領袖代理皆在此壓陣,氣氛雖凝重緊張,定力本就優異的眾人並未慌亂。
熱氣泛土而出,槍柄開始出現凹凸不平的變化,猶如動物血管般突突直跳。
真魔留下的這把武器首次出現明顯活性化,眾人都猜到這柄魔槍要強行寄生某個宿主引發殺戮了。
「如果你是魔槍,你會選誰?」田槐問身邊數人。
「在場不少人選對重創抗魔聯盟都很有效果,包括醫宗閣下你在內。換作我就選司徒燭華吧?他被操控聯盟等於毀了。」阿爾斯蘭說。
「不,選這怪胎變數太多,而且他正道定義亂七八糟抵抗力也好。」韻真對抗魔聯盟副指揮的這句剖析實在太過精準,以至於無一句反駁,不少人紛紛點頭贊同。
眾高僧同時沉默,餘音繚繞,原先不分晝夜綿長共鳴的諸多誦唄語言此刻融成一片無聲旋律,如巨鐘寶蓋當頭罩下,魔槍上浮了半尺,金色巨大鎖鏈虛影隨之顯現,再度困住魔槍。
「我佛慈悲,毀不得繼續守著就是了。不知可否請哪位仙家大能把這魔槍敲回去呢?」手持金剛杵的悟心師父在鬼蠱一戰後便自請守護魔槍區,自廢墟邊緣一躍而下,來到司徒燭華身邊,打算近距離對付魔槍。
「這倒也是一個辦法,但魔槍可能會毀壞神器,神器又與天人元神緊緊相連,此外天界的確明令禁止玉女再度出手,我想或許找其他地祇來試試,比如說老劉……」司徒燭華皺眉。「竹塹城隍劉紫衣剛剛傳音拒絕了,天命在身不能罔顧職守。」
「……誰想摸魔槍就打他。」於是,抗魔聯盟副指揮下了個簡單粗暴的命令。
「爽快!這法子我也行,算我一個。」阿爾斯蘭樂了。
「牙翼,你帶田槐先撤退,應該說在這裡待著的人愈少愈好,但我們還是需要足夠的聖人壓制魔槍,能拖多久算多久。」司徒燭華喚了吸血鬼族長的本名。
「抱歉,我沒義務接受命令,你隨便找個人帶他出去吧!」阿爾斯蘭抱胸,篤定不退讓。
司徒燭華知阿爾斯蘭不會留下韻真先走,更對魔槍懷有強烈興趣,這時候卻也拿他沒奈何。
熱氣烤乾土壤,地表龜裂,眨眼間縫隙裂開鑽出無數毒蟲!
護衛們紛紛傻眼,這是要如何不干擾高僧又擊敗數量眾多的細小敵人?
韻真嘖了一聲放出冰冷屍氣,地面頓時結霜,毒蟲則殭死或變得遲緩,眾人趁機拿出對策,至少達到小範圍的屏障效果也好。
不知何時開始,沈韻真的屍氣震懾威力已不下黑家監院,她的態度始終變化不大,注定勞碌命的參與各項公務,與天心派嘻笑打鬧更是家常便飯,修道者認同她在單挑鬼蠱時的勇氣與單兵戰鬥力。今時今日,他們赫然發現,有個典型黑家怪物就站在內圈,如同黑太爺與關晏君般帶著令人戰慄的未知強大。
無論如何,第一波毒蟲騷動讓金光巨鏈的壓制力產生空隙,魔槍藉機又拔高不少,幾乎完全脫離地表了。
「魔槍會選殺傷力夠高,剛強易折,而且會為了保住正副指揮和其他人不假思索傻傻正面迎接的高手。」韻真叫了一聲。
一道符訊在此時響徹抗魔聯盟臨時總部。
副指揮傳令:法印將出,非人者退!
一道劍氣如崩山巨巖,竟將魔槍區稠潤如百年大沼的魔氣生生破開一道缺口。
劍宗掌門宋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