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去在和三五好友聚餐時,裕彩為了避免酒駕被抓,偶爾會選擇在道玄坂的旅館下榻,睡個簡單的好覺。
自己工作的中央醫院也位在澀谷,他在這出入打混這麼多年,裕彩都沒有注意到那邊居然有安全屋,這可讓他大開眼界。
路上的車輛不多,街道兩側的霓虹燈閃閃發光,映照在黑色的車窗上,裕彩也很守本分地親自開車,因為他不曉得後座的主子還剩幾分耐性,若又踩到聖上的地雷,他這顆人頭恐怕也要跟著落地。
沿著指示牌,著名的109大樓就在前方的不遠處,代表著他們的方向是正確的,正式進入道玄坂的範圍。
道玄坂是全澀谷區最熱鬧的地方,作為日本時尚潮流的發源地,世界有名的109辣妹文化就是從這裡發跡,也有很多店家特地在夜間至凌晨營業,作為魔族與人類交流的場所,以飲酒談天取代不必要的暴力衝突,取得良好的平衡作用。
各式各樣的夜店、酒吧、居酒屋和餐廳一家接著一家,令人眼花撩亂。
裕彩和銳牙各自下車,一前一後走在燈火通明的潮流尖端,前代純血者之王身上的那身花襯衫,在這人來人往的街道上一點也不突兀;街上男女飲酒狂歡,大聲吆喝,縱情享受一閃即逝的快樂,就算明天世界就會毀滅,也一副毫不在乎的模樣。
......雖然已經在毀滅的倒數了。
銳牙盡可能地以木戶明的自然態度,而不是那充滿王者風範的姿勢行走,可惜布魯曼並不在身邊陪伴自己......在這個多元文化的匯聚之地,人類與魔族彼此相安無事地生活著,銳牙的身份要是在這裡曝光,勢必會造成不必要的騷亂。
「那個同族......是不是長得很像銳牙大人......是我的錯覺嗎?」
「不會吧???銳牙大人早就死了。雖然髮色和眼睛顏色都一樣,但銳牙大人怎麼可能會穿那種衣服啊?至少也會穿個西裝吧?而且跟在他後面走路的那個,是不是也很像祐誠大人?」
「真的是耶?。康?.....祐誠大人不是都在王城嗎?怎麼可能出現在這種地方,難道我們......看到的是......天哪!」
銳牙不斷吸收到周遭同族的腦波,他們大言不慚、毫不修飾地將心中的想法表達出來,這群平民竟然公然對著自己說三道四,將國王駕崩之事隨意掛在嘴邊,究竟成何體統!?
(時代真的變了......。)
銳牙如此感嘆道。
然而,裕彩和銳牙的目的地,存在於喧囂背後的光影之中。
「銳牙大人,我們已經在道玄坂了,您知道安全屋在哪裡嗎?」
「本王不用你指示,也看得出來這裡是道玄坂。另外在人多的地方,別老是把本王的名字掛在嘴上,當心你的人頭不保。」
銳牙回頭惡狠狠地看了裕彩一眼,用心電感應以及充滿霸氣的眼神,給予他嚴正的警告,裕彩卻也不是省油的燈,作為昔日的部下,他早就習慣這種威脅了。
「繼續往前,過了那家著名的壽司店後,右轉進小巷,巷子的盡頭就是了,還有別理會任何在路上塞傳單給你的人?!?/font>
巷子兩側是充滿年代的舊建築和幾間關門的商店,並沒有看到任何發傳單的可疑份子,與剛才的熱鬧形成鮮明的對比,若不是銳牙的提醒,誰也不會知道這裡藏著組織過去的建築。
裕彩小心翼翼地走在銳牙的身後,總算抵達一間老舊的屋舍,看上去像是一家廢棄已久的旅館,但這間老房子確實是銳牙所說的安全屋。
這間位於道玄坂的安全屋,是所有安全屋中規模最大的一座,大約有兩層樓那麼高,外觀既像是咖啡廳,又像是傳統的舊旅社,把異人館特有的洋房奢華與日系禪風美學結合得渾然天成。
牆壁上沾滿了時光的痕跡,顯露出深深淺淺的灰褐色。
屋頂是傳統的日本瓦片,已經有些殘破,顏色經歲月洗禮後呈現淡黑色調,部分瓦片被苔蘚和青苔覆蓋,顯得古老而和諧。
大門由厚實的木頭所構,上面掛著一塊已經褪色到無法辨識的破舊木牌,上頭字跡已模糊不清。
在大門的兩側,放置著兩盆枯萎的觀葉植物,葉子枯黃乾癟,覆蓋著厚厚的灰塵,感覺受到風吹就會瓦解。
窗戶上裝有深色的百葉窗,部分窗戶因年代久遠而有些損壞,玫瑰花曾在窗臺上開得繁盛,美輪美奐,但現在已經全數凋謝。
整棟建築與周邊的環境形成強烈對比,儘管看起來老舊,但有一種不易察覺的堅固感。
當年竣工之際,曾有過幾位與銳牙差不多年紀的古老純血者,在這棟安全屋上施放防禦性結界,抵擋歲月的侵蝕。
「這裡是恆夜集團的騎士們以前經常使用的地方,不過多年未經維護......內部的實際狀況一定比外觀看起來更加糟糕?!?/font>
銳牙閉上眼睛,聚精會神使用廣範圍的感應能力,徹底掃描房屋的內部,確認無虞之後他才放心地拿出鑰匙。
鑰匙插入門鎖的瞬間,隨著「鏗鏘」的機械聲,大門應聲向內開啟。
一陣陰冷的空氣從門內緩緩流出,略帶著霉味和老舊的木材氣息,蜘蛛絲網掛在天花板和角落,和每走一步都會發出「吱嘎」聲的木地板,完美詮釋了何謂年久失修的老房。
人跡未至的現狀,反映在家具灰塵的堆積量上,走廊兩側掛著精美的油畫。
「這裡的儲藏室應該存放著恆夜集團員工當年的制服和戰鬥斗篷,或許可以找到合適的尺寸?!?/font>
「恆夜集團所使用的東西,全都必須經過本王監督,品質自然是最好的......而且尺寸的問題你不用擔心,衣服被魔力處理過,能完美符合每個人的身型?!?/font>
兩人沿著走廊走到一扇沉重的木門前,裕彩推開門,進入了一間整齊排列著各式各樣服裝的儲藏室。這裡的空氣不同於外面的其他房間,格外乾燥且清新,一件件衣物被掛在抗鏽衣架上,保存得相當完好。
銳牙快速地在衣架之間選擇,他的視線落在一套白色的西裝與附有黑兜帽的斗篷。
西裝的布料光滑細膩,針織工法細緻,胸前繡有恆夜集團的標誌;斗篷的內裡則是深灰色,做工精湛,足以襯托高階純血者才配擁有的無上榮譽。
「嗯,這才像話?!?/font>
銳牙滿意地拿下與自己合身的服飾,隨後轉身走向一塊屏風後方,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更衣,並把換下的花襯衫與短褲放在手中,用一把青火將其燒成灰燼。
(永別了,明。本王很榮幸生命中能擁有你這個朋友。)
銳牙深深吸了一口氣,整理好思緒,再度從屏風後方現身。
「非常適合您呢,銳牙大人?!?/font>
裕彩微微一笑,這位高傲又強大的王,總算又找回他應有的尊嚴。
「這下終於能辦正事了......我現在要去紅渡的所在地......祐誠,就此先道別了?!?/font>
「您要尋找紅渡小姐!?她不是真夜大人與人類的......?!?/font>
裕彩想講「私生子」三個字,但深怕這個詞彙會踩到銳牙的地雷,但銳牙的臉上只是閃過一個冷笑,明顯察覺到了裕彩心中所掩藏的掙扎。
「哼......她的身世,本王比任何人都要清楚?!?/font>
語畢,銳牙將身後斗篷一甩,身軀融入虛空的影子之中,一道發出微弱綠光的痕跡,在他消失的地方閃滅著。
「銳牙大人......您真的變了......您過去不是這個樣子的......?!?/font>
房屋內只剩下裕彩一人,只見他蹲下身去,一個人自言自語,輕輕地撫摸地上的那道能量痕跡,目不轉睛地盯著它瞧,直至消失為止。
「菈敏大人......您果然改變了銳牙大人的心......?!?/font>
-To Be Continu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