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oss要我注意搭載了魔族追蹤器的門......?」
方才與紀行巧遇的真澄,半信半疑地聽著紀行的叮囑,邁著盡量自然的步伐,步入光線通明的一樓大廳。僅是從外面就能看出今日貴賓雲集,場面浩浩蕩蕩,深入其中便能充分感受熱鬧的氣氛。
除了研究學者們與嶋財團的高層,參與會議的來自各個領域,三教九流都有,舉凡教育機構、知名報社媒體乃至警政界的大人物,以及偽裝成尋常百姓、深藏不露的魔族獵人們。
這場動員龐大的會議,勢必會引來純血者勢力的關注,因此會場的安全也備受重視、深怕被滲透,不僅是大門口與各個出入口,每層樓都安插著帶著電擊鎮靜裝置與魔族滅殺刃的警備人員。
純血者們也不是省油的燈,橫衝直撞、硬碰硬以蠻力取勝的策略早已成為時代的眼淚、不中用了。目前在針對人類的對策上,Checkmate Four一向是採取靜態觀察的行動,等到確定真的構成威脅的時候,為了打下的江山社稷不受侵害,登銳牙會即刻派下屬去處理。
但某些不理會Checkmate Four管理方針的同族可就不是這麼想的......。
作為喪失純血者榮譽的族類,在Checkmate Four的眼裡他們已經失去了「生」的資格,唯有剝奪生命的裁罰或是生不如死的人間煉獄,才是他們的容身之處。
真澄正考慮要不要通過那扇黑色的拱門時,不禁左顧右盼,神情顯得有些焦慮。他想在人群中尋找茜的身影,想必以她平時的個性,茜會和自己一樣穿著藍天會的研究白袍,裡面搭著素色襯衫,再配上一條合身的西裝褲與平底鞋,素淨不過的打扮,在真澄眼裡彷彿水中白蓮,出淤泥而不染,充分展露出她淡雅娟秀、能屈能伸的氣質。
從意識到她的美貌的那一瞬間開始,真澄就愈是害怕離別之日的到來,他閉眼仰頭,吸足一口氣,感覺肺部都被空氣填滿,再緩緩吐出,藉此消除緊張的情緒。
「那是長谷川真澄吧?那傢伙在幹嘛?幹嘛呆呆站著不快走過來?」
「自從他老婆死了之後......整個人都變得怪裡怪氣的,他在神田底下幹了那麼多骯髒事......報應活該。」
「噓!你們兩個到底有沒有同理心?那是神田的研究,又不是長谷川自己弄的,還是你們其實在嫉妒長谷川的工作效率就是比你們好?」
「這是事實嘛!就因為他是楓都大學畢業的學霸,搞得整個實驗室都在無限上綱,交期不斷被提早,媽的,再這樣下去我都不想幹了!」
「趕快辭職信寫一寫交出去啦!你不想幹的話還有很多人想幹呢,需要的時候往往找不到人,只會在別人後面出一張喇叭嘴,也不檢討麻生小姐為什麼不喜歡你?!?/font>
幾個藍天會的研究員在門後發著牢騷,對著他說三道四,但看得出來他們幾個之間的交情並不是很好,屬於典型「上班好同事,下班不認識」的職場同僚,甚至有人把真澄過於優秀當作是近期工作量增加的理由。
「真澄,早安呀?!?/font>
麻生茜總算出現真澄的視線之中,她平常總是會比真澄早抵達,今天卻意外地遲到了,她的打扮與真澄料想的分毫不差,只見她手握著一杯咖啡,熱情地對著真澄揮手,而當她發現幾位實驗室的下屬也在場之後,她立刻轉換成另一個模式,向每個人點頭微笑。
「茜小姐早,今天有點晚呢。」
真澄也以笑容回應。
也許是錯過了一班地鐵,可能是半路上遇到塞車,又或者是忘記了今天的出勤地有變動,到了人間工程研究所後,看見整個實驗室的人都不在才突然記起今日的重大行程,因而遲到的。
真澄不斷地在腦中思考她遲到的理由,卻還不打算現在就開口問她真正的原因,因為沒意外的話,今天應該會陪茜回家順便教百合寫作業,那時候再問也不遲。
過了這個冬天,百合就要升三年級了,必須為一年後的大學共同測驗以及複試做準備,到時候將會是一場硬仗,身為過來人的真澄非常清楚那段難熬的日子。
「抱歉讓你們久等了,我們趕快進去吧。」
「茜小姐,等等......剛剛我收到消息......?!?/font>
真澄低下頭,小聲告訴茜這道探測門可能被裝上魔族追蹤器的推論。
「不可能......魔族追蹤器的試作品還在我們實驗室裡,是誰告訴你這個消息的?」
「他名字是江口紀行,茜小姐聽過這個人嗎......?」
真澄隨即反問道,以紀行的能耐與他的三寸不爛之舌,要成功滲透進嶋財團、甚至是美好藍天會內部完全是件易如反掌的事。
「你是說江口先生嗎?我聽過嶋先生說他常常來嶋財團洽公,可是我現在身上也沒有帶透波藥劑......總之先過去再說吧,有問題的話我會想辦法幫你解釋?!?/font>
原來是這樣,雖然還不能完全確定,至少心裡有一點底了。
為什麼先前跟登銳牙匯報魔族追蹤器的進度時,以為能夠瞞天過海卻仍被聖上一眼識破?
純血者似乎從一開始就不打算將他納為自己的同胞,這是自己不夠忠誠、對人類產生無謂情感的代價嗎?
(總有一天,我會用Rook的力量讓你們每個人都說不出話來......。)
瘋狂的想法再度佔據腦殼,剪斷人類與魔族之間的界線。
當他找回主導的意識,早已與茜通過那道探測門,沒有觸發任何警報,正常得連自己都不敢相信。
(Boss是在耍我嗎?不過......現在沒有時間想這個了。)
匆促抵達位於一樓的第一會議室,真澄立刻想起這是他第一場面試的地點,但桌椅格局已經大幅改變,最前端的講臺兩側擺著幾座貼滿海報的布告欄,有一部分的專案出自麻生茜負責的實驗室,其餘的例如碳纖維編織的輕量防護具,以及銀製子彈的製程改善等專案。
放在正中央的布告欄則是被紅布蓋了起來,神秘兮兮。
學者與職員們各自入座,真澄坐在茜正後面的位置,記者們則在會議室的尾端排成一列,各自架起專業攝影機與麥克風。
被這麼多人類包圍,真澄的心臟跳得飛快,自己明明不是這場會議的主角,卻彷彿普羅米修斯被栓在石柱上,受到永世折磨的煎熬。
(我也是有在替人類著想的啊......為什麼世界總是跟我作對......?)
(我一定會想辦法改變這個困境......終結純血者與人類之間的苦難......。)
當時鐘上的指針指向九點半時,會議的主持人隨即站上臺前,宣布本日的會議正式開始,熱烈的掌聲頓時響徹整間會議室。
媒體們按下手中的快門,鎂光燈到處「劈啪」、「劈啪」地閃爍著,忽明忽滅,照亮各個角落,會議主持人簡短敘述今天會議的行程後,緊接著是社長的上臺發言時間。
西裝筆挺的嶋護從最前方的位置站起,嚴肅地走上主講臺。
「各位早?!?b>嶋護接過主持人手上的麥克風,中氣十足地開始演講?!赶氡卦趫龅募钨e們都聽過最近發生的一件慘劇......就在幾天前,中野區內一間超商店員遭到不明人士攻擊,當場沒了呼吸心跳......從解剖報告中初步研判死因是由於脖子與胸口的大範圍撕裂傷,造成失血過多致死,就在調查店內的監視器之後,我們找到這個畫面。」
嶋護將投影片放在投影機上的光源,一隻披著黑毛、外觀像狼人的怪物朝著店員揮動他的巨爪,在場的聽眾紛紛發出驚呼聲,唯獨真澄的表情特別鎮定,但他的拳頭早已不自覺地握緊。
他媽的,又是魔狼族。
「這無庸置疑是由
魔族引起的攻擊事件,而且以怪物的外型初步判斷,犯嫌是
魔狼族的
黑狼種,還好警方與我們
藍天會的
魔族獵人已經鎖定兇手的身分,成功將犯嫌逮捕到案?!?/div>
嶋護說完後,又一陣掌聲雷動,真澄跟著人群敷衍鼓掌,麻生茜則是迅速地抄著會議筆記。
「自從兩年前的那個事件......月圓之夜的悲劇之後,我們不得不正視魔狼族給人類的生存安全帶來的潛在風險,平時魔狼族與人類外型上並無任何區別,但他們一到滿月便會化身成可怕的殺人野獸,所以我們決定提高武器研發專案的總預算至2000億圓,足以與我們過去的所有研發項目成本總和相比,甚至超越!而我們的新專案主要分成以下幾個構想......。」
嶋護走向中間的那塊布告欄,親自揭下覆蓋其上的紅布。
「一、重點針對魔狼族實施『格萊普尼爾計畫』,由生物科技研究所的新藥開發實驗室開發能有效抑制野性的『縛狼藥劑』,同時,工程部著手計畫收容艙的改良工事,降低收容高潛在風險對象時,收容艙因任何原因而失效的可能性。」
「二、增進魔族獵人值勤時的機動性與安全性,由武器研發部進行魔族滅殺刃的改良專案與防具輕量化,並且額外增加『獵魔手槍』的生產量與良率,確保每位魔族獵人的身上都有一把魔族滅殺刃與獵魔手槍可以交替並用,實戰中的敵人種類眾多,若遇到皮膚有如銅牆鐵壁的野獸型純血者,開槍是最有效的攻擊方式。」
魔族滅殺刃與獵魔手槍的並用嗎......?真澄匆忙在自己的隨身手冊上紀錄下來,但接下來的開發案才是最令他震驚的......。
「三、也是本次會議的重點---「聖修院戰士計畫」,這將成為我們前所未有的開發構想,針對純血者之王擁有的『闇月騎士鎧甲』進行文獻研究與戰鬥數據收集,利用超級電腦、高容量蓄電池與物質分子投影技術,打造出我們人類專屬的鎧甲武裝系統,而本專案將交由人間工程研究所.麻生茜經理旗下的實驗室「創新開發實驗室」執行,我們請她上來致詞,請大家給麻生茜小姐及其團隊一個最熱烈的掌聲!」
在一片比先前都還熱烈的掌聲之中,麻生茜笑臉盈盈地走上臺前,與之對比的是頭腦一片空白的真澄。
(我沒有聽錯吧......要收集銳牙大人的戰鬥數據?)
「我要謝謝嶋護社長給我們實驗室這個為人類奉獻的機會......?!?/font>茜從嶋護的手上接過麥克風時,她的聲音有些哽咽?!?.....做為一個曾經被純血者奪去摯愛的受害者之一,我比任何人都能夠體會那種悲傷與絕望,但是,我相信只要還活著,就有無限的可能性,神愛世人,虔誠信仰永遠會給我們最溫暖的力量。」
站在麻生茜一旁的嶋護聽完這些言論後,也不禁露出了欣慰的笑容,接著又接過麥克風,對著底下的所有人激昂說道:
「說的實在太好了!請再給麻生茜小姐一個掌聲!」
相機的鎂光燈與打光設備不斷照在麻生茜的身上,有如聖光一般耀眼。
當茜回到坐席上時,真澄只是眉頭深鎖地迅速寫著筆記,將專案的構想全部寫了下來,打算等會議結束之後再私下與她討論細節。
-To Be Continu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