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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機會,從來不是和善溫文的,而是窮兇極惡的。」
一盞燈。
一張塑膠製的長桌子。
男人雙手交叉,低著頭,將額頭抵在交叉的雙手。
「往往只有在機會到來時,人才會正視平時的怠惰,並充分地懊惱。」
男人叫做李政憲。
他現在正在為他昨天酒醉之時所爭取的機會,感到害怕。
沒錯,害怕。
機會,從來不是和善溫文的,而是窮兇極惡的。
所以有些人會寧可錯過機會,然後感到懊惱或慶幸。
但他可不是那些人。
所以他現在正充滿了苦惱。
「人都會在某些時候,因為一時的衝動,做出讓人費解的問題。這些問題往往會造成自己的困擾,但是,在當時決定時,一定是充滿希望。」
充滿希望地,做出讓自己後悔的決定。
這就是人,讓自己越來越像個大人時,必經的道路吧。
黯然神傷。
李政憲低著頭,任憑藍色與綠色的光打在自己的臉上。
他現在只想問自己一個問題。
「為什麼我會在那時候點頭呢?」
燈光下,李政憲的臉孔顯得鮮明。
充滿度劫未果的苦悶,又充滿參透天機的慈悲。
為什麼呢?
一定是因為充滿希望吧。
「是的,我是充滿希望去做出決定的。」他不禁莞爾。
這算是一種自嘲吧?
大概每個求道者即將頓悟時,都是差不多的感受吧?
「沒有評估過自身的能力,所做出的輕率決定,往往會造成傷害,或是毀滅性的傷害。」
抱起了頭,用力抓緊頭髮。
為自己的無力感到絕望,這是他無力解決的問題。
但他已然應允,箭在弦上。
「好苦惱…好苦惱……好苦惱……」
李政憲呢喃著。
沉悶的回音迴盪在漆黑的房間裡。
他扯掉了數十根髮絲,像是在懺悔自己一時興起的過錯。
「所以。」
抬起頭,
上頭沒有光明,他也不是對著神。
李政憲對著頂上黯淡的兩根玻璃燈管,張開口。
「幫幫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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燈被打了開。
男生宿舍信齋。
這裡是中興大學的地表最強男生宿舍的第五棟,通稱中區至寒玉水泥洞,一體成型的水泥建築連床都可以從牆上長出來,饒是九二一過境照樣蔚然不動,除了俗了點跟會敲到頭以及擠到爆三大缺陷以外簡直無可挑剔。
這裡是 113 號房,一個位於信齋一樓,被轉學生給填滿的房間。
但那也不是重點。
「總而言之也就是說,你參加了四系聯合的耶誕舞會?」坐在水泥床上的肥宅,是這學期才轉學過來的神祕同學浩峰。
「啊哈哈哈哈,對。」李政憲按著腦袋,昨天的宿醉還沒褪,他頭很痛。
「有什麼必定活動嗎?」流暢地擺弄著鍵盤跟滑鼠,眼睛也沒離開過螢幕的室友遊戲宅邱正濱直指核心。
「要跳舞。」李政憲抱著腦袋趴在桌上,抬起手搧了搧。
「抽籤跳舞?」坐在椅子上拉扯著腳上發達的小腿肌,房間裡的最後一個男人,足球校隊扛壩子周莫有點經驗。
「是……」李政憲好想吐。
沒錯,這就是事情的經過。
一個肥宅在亂喝酒以後答應人家去參加耶誕舞會,喝得正嗨的他完全忘記自己的品種實屬不宜出沒在公開場所,所以現在正在苦惱該怎麼赴約才不會陣亡得太過丟臉。
事主現在正在對著昨天帶買回家的即期便當紙盒嘔吐。
「已經知道抽籤的對象了嗎?」浩峰掐著鼻子提問,他曉得李政憲一定有去找人家的臉書跟 IG。
「對我知道嘔……」李政憲將紙盒蓋住,溫熱的觸感讓他手指發抖。
「如何的對象?」周莫大駭,連忙遞上旁邊的一個空塑膠袋。
「外型可愛,交友闊綽,有點呆萌,坦白說資料看來無可挑剔。」李政憲接過塑膠袋,將充滿嘔吐物的紙盒丟進去,打了一個鬆散的結。
言簡意賅。
外型可愛,交友闊綽,有點呆萌的軟妹,身旁站著一個提著嘔吐物的矮子肥宅,如此毀滅性的畫面充滿難以言喻地殺傷力,這就是李政憲的未來。
「你現在只有兩條路可以走了。」邱正濱關掉電腦,離開充滿胃酸氣味的桌子。
「要嘛,你成功在舞會贏到一個外型可愛的呆萌妹子。」周莫打開窗戶跟冷氣。
「要嘛,你有神經病的事情就會被交友闊綽的妹子發揚光大。」浩峰對著李政憲噴了殺蟲劑。
嗯。
連賭盤都開不起來。
「所以我要求救啊!」李政憲趴頭猛錘桌板,他想盡速地讓自己的腦袋清楚一點。
說真的,他是可以放棄參加的。
但他骯髒的慾望讓他不想這麼做,因為抽到的學妹真的很正,這樣的機會讓他難以放手。
但是要他參加嗎?
他污穢的條件讓他心知肚明他上去只能是砲灰,他本人看著自己眼前的嘔吐袋,實在不知道該用哪個角度才能否認這一點。
兵有道:養兵千日,用在一時。
然而兵臨城下,他卻連個他媽的對子也沒有。
但李政憲還有朋友。
光是有人會找他喝酒到宿醉這點來看,就知道肥宅李政憲的人緣絕對不差。
於是李政憲緩緩抬起頭,看著他救命稻草般地室友。
「……」
嗯。
是遊戲宅,體育宅還有噁宅。
肥宅的他不禁仰起頭,靜靜模糊了雙眼。
敢問蒼天,此局何解?
對曰。
「沒事,我有一個混系草的朋友說不定能幫你處理這一切,他剛好明天會來找我吃泡麵,你真是賺到了。」靠朋友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