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我真的好恨你」
他的確是如此說,不是其他字詞,亦沒有聽錯,是「恨」
始終這個情形下,只有這個字才合理
「嗚?是??」
啼笑皆非的少女繼續跪在地上,無法接受現況的她從旁看上去也知道理性已經缺席,因為少年什麼也不説,處於極度混亂的狀態,當然,在旁邊的眾人也是,唯獨僅有鈴木一人在與之對劇,雖然只懂附和少年,她仍然是悲劇的受害人
此時,聚光燈投射在少年身上,看著他一動不動,表演著文本上標示的靜默五秒,好讓眾人的目光通通都落在男演員身上,這才說出下一句對白
「人不會改變」
先是拋出憤世的對白,彷彿這場劇是由網絡千禧世代著作一樣,倒是已經過了這麼多年了,文明的變化也不算大,表達自己的方法依然相似
文科的少年並非想作詩,展示自己的文采,這純粹是他的方法,說話和思考的方法,如同理科少女的公式思維一樣
反正,無論是那一方,也不見得刻板印象是對的:文科生善於溝通,理科生善於計劃;自控能力逐漸向下的少年,完全無法實行計劃的少女
他繼續,引用著民間智慧
「大家都說人不會改變」
「我也相信著你不會改變」
下一句,平穩的語氣開始強勢
「我也天真地以為你不是愛麗絲」
只見鈴木只是緊閉淚水不停的雙眼,希望用眼皮封住出水口,嘴巴則是不斷重複著
「對不起??對不起??」
沒有對不含意思的聲音作出反應,停下來?不存在這個選項,男性說道的聲音疊在哭泣的背景聲響上
「我甚至滑稽地認為你只是想找一個冷酷的面具,來保護是宿主的自己」
少女將那三個字抱緊,如同是幸福的咒語,一直重覆便能魔法似的解決事況,説得越多就能令對方沉靜下來般
「對不起??」
當然,若抬頭一次,親眼目睹一次對方的表情,便能知道分寸,自己行為的影響
卻,在這情況下,少女繼續低著頭,什麼也沒說,不知道是在無視顯而易見的真相,還是被沮喪完全佔據了思考的容量
「但是?不是這樣?你是真正的惡魔本尊」
一上來就是嫌棄的語氣,表情沒有馬上跟著改變?沒有馬上
「原來?當天我看到的?真的是你?」
逐漸彎下的唇角,稍微瞪大的兩眼更容易看到怒氣,兩頰因血色湧上而紅潤起來,咬唇吸氣,佐島的語速增快
「對不起?」
指責、責罵聲繼續
「我真的?不相信」
「我不想相信」
望向少女,少年像是把內心糾結說出來,眼神流露出不安和矛盾,然後瞬間又合拼成為憤懣
「倒不如你告訴我?我該怎樣?」
「我也好痛苦,老實說」
時而抓頭,時而握拳,壓力的表現伴隨下一句,感染著不單是鈴木,還有在場的其他人
「為什麼你就不能自己去死 ??」
反問句卻沒有一絲震驚,平淡是在諷刺,少年知道她也思考過這個選項,唯獨語氣猶如預知到少女的抉擇,並從而批評 —— 鈴木不敢自己了結
「如果可以的話,我也想殺你」
「但我沒殺過人?至少我沒因恨意破壞人的身體,由完整無缺的狀態摧毀至血肉模糊」
語氣由煩躁再次轉為嫌棄
「順帶一提,我認為你很噁心」
「為什麼?你不可以自己去死 ??!」
這次是驚問句,加上驚嘆因為不是在諷刺,也不是指責對方沒有想到這個方法,而是怒斥,直白了明的攻擊
鈴木呆了,被捏碎的大腦呈現完全空白的狀態,休息,需要休息,急需要休息,身體擅自禁止了大腦的運作,導致少女成為了喪屍
明明思考得到,卻無力實行,這不是喪屍而是人偶、傀儡,不能思考更不能行動才是「死屍」
臨危之際,可以見識一個人最本能的一面,少女是會被壓力搞死的那種,不是逃避也不是迎對,思考迴路擁有死胡同的那種
天生的弱者沒有選擇,她當然想想得通,建立重新振作的公式,讓別人原諒自己的化學原理也可以,但大腦完全塞住了,被空白塞住
走進死路卻不回頭,忘掉自己能夠轉身回去,忘記理性不是墨守成規,忘卻變通的重要性,腦袋裏只有一個願望:消除業障
「對不起」
消除不了
「對不起對不起」
無論唸咒多少次,世界的因果亦不會單憑言語改變,她的身體正前往與期望不一的地方去
當時間一拉長,發現自己身處困難中,又暫時不能想像出最好的自保方法,那麼「記憶」便會是最後通諜
人的本能,乃其核心、最終最深的信仰,而現在,本能的最終表現,便是她所相信的東西
「對不起」
她選擇不作為
畢竟,當缺乏運氣的時候,信從那句?「Que Sera sera」終成之事定終成,凡事只能隨緣
如果冷靜地思考的話,她一定會發現以上的結論,並從中找到問題以及解決方法吧?
但是她並不鎮定,時間是瞬間,思考所需時間是一瞬,但要鈴木冷靜下來,需要一刻
「Que Sera sera」,必然的事情是不可避免的意思??
我是相信著自己沒有錯,固執地
「對不起 —— 」
突然,一聲響亮靜音了其他的噪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