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你根本不知道你在做什麼。」劉景祥低聲下氣的姿態(tài)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警告。
「抱歉,我清楚得很。」他如持劍般握著掃把,不讓劉景祥接近。妍晴與劉景祥身後的黑衣人也各自警戒了起來,隨時準備出手。「我這是在幫助被怪老頭騷擾的後輩脫離險境。」
「你是在加速人類的滅亡!」劉景祥咆哮。
「放你媽的屁,鬼才信你的話。」皇雲(yún)咬牙回嘴。
看著皇雲(yún)與妍晴臉上的表情,劉景祥深深吸氣,緩和自己的情緒。
「既然你執(zhí)意這樣做,我們的談判破裂了。」
隨著這句話,妍晴身後的窗戶碎裂。又一位黑衣人撲了進來,將還來不及反應(yīng)的妍晴壓倒在地,她甚至還來不及尖叫。原先窩在一旁休息的黑貓受到驚嚇,一溜煙逃出麵包店。
「我會用『我的』方法帶走林文宇。」
「文宇!上樓!」被壓制的妍晴使勁力氣邊對著文宇喊。
原本站在劉景祥身後的黑衣人筆直朝文宇衝過來,手上閃現(xiàn)的湛藍色光芒纏繞成一條長鞭。
文宇向下一撲躲過長鞭一甩,接著順勢伸腿想絆倒他,沒想到黑衣人像是看穿他的想法,整個人跳起來,緊接著朝他的胸口飛出一腳。
不過,他卻沒料到一旁的妍晴放棄掙脫束縛,改而抓住他的腳踝。那人摔倒了。
皇雲(yún)回頭,抄起地上的金屬拖盤,用力朝著黑衣人的頭揮過去,但揮空了。隨著一聲巨響,架子上的各種麵包逃亡般地飛散。
劉景祥不疾不徐地加入戰(zhàn)鬥。他運氣施力,赤紅色的鱗片狀破滅式形成鎧甲包裹住他的身體。他雙眼圓睜,大喝一聲,焰紅色火光瞬間爆漲。
他以與肥胖的身材毫不相襯的靈活速度竄到文宇的身邊,朝他吹出一口氣。文宇用手擋在臉前,沒想到整隻手臂卻開始如蠟般融化。
「糟糕!」
鎖鏈從文宇背後疾射而出,纏繞住櫃臺將他整個人往後拉。他撞上櫃臺,桌上的鋼杯傾倒,水沾濕他的衣服與頭髮。
還來不及站穩(wěn),一道虹光貫穿他的手臂,將他釘在原地。他痛苦地大喊,灼燒感不斷侵蝕他的意識。
劉景祥緩步走近,用力揪起文宇的衣領(lǐng),端詳他扭曲的面容。
「為什麼你同時擁有『實體』與『抽象』的身體……?」他喃喃自語,「算了,只要在這裡把你殺了,問題就解決──」
重擊物體的悶響打斷他要說的話。劉景祥雙眼一翻,向後一倒,站在他身後的是拿著金屬水壺的妍晴。她立刻蹲下,用破滅式構(gòu)成的橙色弧刃切開困住文宇的燃燒光柱。
「趁現(xiàn)在……快上去……」她喘著粗氣,精心整理好的頭髮如今亂成一團,手臂上的繃帶被扯下來了,除了原本的傷外還添了幾道新的傷痕與瘀青。
「妳還好──」文宇本想關(guān)心她,卻被她打斷。
「先顧好你自己吧。」她以堅定且不容質(zhì)疑的語氣說道:「外頭有好幾輛車把馬路堵住了,一定還有人等著進來。要離開熊老大,你就必須從頂樓或是其他地方逃走。」
她把一串東西塞給文宇,那是他的車鑰匙。陳威之前為了限制他的行動所以一直不還給他。
「我跟皇雲(yún)會拖住他們。」她瞥了眼正與黑衣人扭打成一團的皇雲(yún),不過他正處於劣勢,兩人都知道皇雲(yún)撐不了太久。
「快走。」她催促。
「對不起。」
文宇快速打開櫃臺後的木門,三步併作兩步爬上階梯,沒有再回頭看幾乎被破壞殆盡的麵包店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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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要踏上三樓,文宇就聽見從樓梯間傳來的怒吼,以及雜亂的步伐踩在老舊木梯上的吱嘎聲。
透過扶手間的縫隙向下一望,他看見約有五到十人追了上來,不過離自己還有大約一層樓半的距離。
他繼續(xù)往五樓,也就是頂樓的曬衣場前進。不過按照黑衣人的速度,他恐怕馬上就會被追上。
雖然他也曾想用鎖鏈讓自己移動得更快,但是不知為何,他現(xiàn)在完全使不出喰夢獸的力量,被光柱穿刺的傷口也沒有癒合,恐怕是因為劉景祥的術(shù)式所致。
痛覺因為習(xí)慣而慢慢麻痺,黑色的體液沿著傷口淌出。他不知道這些黏液是不是跟人類的血液一樣會流乾。
他真的不想知道,但同時也在祈禱它不會。
祈禱?想到這裡,他不禁噗嗤一聲笑出來。
怪物又能向誰祈禱?
轉(zhuǎn)眼間,曬衣場的門出現(xiàn)在眼前。文宇衝了出去,接著用一旁的竹竿堵住門口,原先晾著的衣服被風(fēng)吹得四處飄散。
頂樓的太陽熱得他幾乎快喘不過氣,暈眩感令全世界開始旋轉(zhuǎn)。黏液還是沒止住,不過量已經(jīng)慢慢減少了。
文宇不知道這是好是壞,只是用衣服將傷口蓋住,不打算再繼續(xù)關(guān)心下去,反正沒看到就是沒事。
他踩上頂樓的女兒牆。這裡的風(fēng)不大,但他仍覺得自己搖搖欲墜。停車場在店面的斜對面,他的車還停在那裡,就在入口進去的第一個車位,但是現(xiàn)在的馬路已經(jīng)被劉景祥的車隊堵得水洩不通。
撞擊聲從後方緊閉的門傳來,竹竿開始出現(xiàn)裂痕。文宇知道他們快追上來了,但是看著腳下離地五層樓的光景,他實在沒勇氣往下跳。
門碰地一聲被踢開,黑衣人湧入曬衣場。
「在那裡!」其中一人指著文宇大喊,手上出現(xiàn)由破滅式架構(gòu)成的鮮紅巨刃。
算了。什麼危險、什麼恐懼,都去他的。
他跳了。
胡亂吼叫後,他跨出了那看似只有毫釐之差、實際上卻有如鴻溝的間距,身形飛揚在半空之中。狂風(fēng)呼嘯,黑色黏液隨風(fēng)飛沾黏上他的臉龐。
雖然已經(jīng)暫時脫離曬衣場,但如果繼續(xù)往下掉且發(fā)動不了力量……他死命伸長手,設(shè)法讓自己碰到鐵窗。
第一次沒有成功,第二次就抓牢了。他感覺自己的手臂差點被硬生生扯下來,卻沒有放手。
幾個生鏽螺帽墜落,整個鐵窗隨著刺耳的噪音向下鬆動,但還是在千鈞一髮之際堅持住了。
文宇感覺到地心引力拉扯著因為勉強抓住鐵窗而受傷的右臂,痛得他差點喊了出來,不過身體總算沒有繼續(xù)往下掉,而是懸掛在三樓外的鐵窗上。
他抬頭,想稍微查看手上的傷勢,卻看見自己的拳頭早已在無意間化為黑色鎖鏈,纏繞在鐵窗的鐵條上。
劉景祥的封印時間過了,他又能使用力量了。
底下的人似乎還沒有發(fā)現(xiàn)他。如果要到達對向的停車場,他就必須把在場的人支開。
想到這裡,那天在遊樂園戰(zhàn)鬥的記憶在他腦中浮現(xiàn),不過只出現(xiàn)一段──他以手臂上的裂口咬碎複製體觸手的時候。
他有辦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