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なまふ|在這份愛之下

Q太 | 2023-04-02 14:47:07 | 巴幣 1102 | 人氣 248


※字數約1w
※OOC預警
※靈感源自活動「イミシブル?ディスコード」



究竟是什麼創造出那些花瓣?


「如果まふゆ成為了醫生的話,就也能幫我們看病了吧?呵呵。」
「まふゆ才不會像周圍的孩子一樣,不經思考就行動的。」
「まふゆ,媽媽相信妳知道自己需要做什麼來實現自己的夢想。」


是什麼構成了花蕊?


「為什麼,不聽媽媽的話呢?」
「但是……一定不要後悔喔?」
「理由,真的只是因為這個嗎?」


到底是什麼產生出這股花香?


「真厲害呢,まふゆ。妳一直都非常努力,真是太棒了。」
「今天要好好休息。要早點讓我看見平時那樣有精神的まふゆ的笑容喔。」
「媽媽會一直給まふゆ鼓勵的。加油喔!」


是什麼形成了花萼?


「媽媽啊,發現まふゆ不見時真的非常害怕。想著まふゆ是不是變成了那種故意讓媽媽擔心的『壞孩子』……」
「妳今天到底怎麼了?難道,媽媽對妳做了什麼不好的事嗎……」
「媽媽只是為了まふゆ的將來著想而已……」


我似乎看得見毛根吸取水晶般的汁液排列成無聲無息的隊伍,在維管束中恍恍惚惚地往上攀緣。

可我不知道那些汁液從何而來。

這應該很明顯,是從看不見的根部所埋入的地底吧。

但是,在那之下,被蔓延的根所纏繞、探入、吸吮著的又是什麼?



早晨的陽光有種不同於正午時的耀眼。

除了本身所展現的色彩本就不同外,因為被略低的氣溫和相對冷清的街道影響,所以總感覺似乎有種無色的寧靜混雜其中,跟隨著擴散觸及到的事物。

對於早在幾年前作息狀態就與太陽背道而馳的奏來說,感受這份因環境而變化的光芒的機會變得極其稀少。

雖說國中時期的奏還是有乖乖遵守校規準時到校,但因為自身「音樂大於義務教育」的心態,

所以她基本要不是迷糊昏沉、踩著不穩的步伐走進教室,就是睡過頭,因而慌張的壓線入座。即便上述情況都沒發生,她也可能因為在走路時思考作曲而未將注意力放在周邊環境。

總之,撇除有些模糊的兒時,奏根本沒多少次能像這樣悠閒的觀賞這個時間的景色。

瞇著眼又短暫看了幾秒從密集的高樓大廈之間照射而來的暖光後,奏將視線轉回了斑馬線另一端的街道。
為避免睏意席捲而來,她開始有意識地翻找起自己的記憶。

上次在這個時間點出門是什麼時候呢?

想來想去,奏唯一有深刻印象的,只有自己某日在SEKAI裡向另外三人袒露遭遇瓶頸期後,瑞希提議要來趟轉換心情而決定全體出遊那次。

那次外出可說是出現了許許多多的意外。

自己不僅在陰森恐怖的隧道裡落單和跌倒,同行的其中一人還突然在廢棄學校裡走丟,害其他人緊張的分頭去尋找。

然而,即使在整趟郊遊中耗費掉了大量體力、消磨掉不少精神,如今回想起來,奏仍認為那是一次愉快且難忘的的體驗。更不用說,自己也確實因此獲得了下一首曲子的靈感。

至於奏此次早起出門的原因其實也和那次有些類似,即是她準備去某個她未到訪過的地方。

不過,除了目的地有異,這次同行的人數和做出決定的起因也不同,甚至提出該意見的都不是一樣的人,而是奏自己。但幫忙調查事前資料和做準備的還是瑞希就是了。

說是這樣說,但直到即將出發的此刻,奏仍無法將此行定調為單純的旅行或觀光。

走訪什麼的估計不對,雖然奏確實希望這次外出能帶來的是稍有放鬆的氛圍,但究其根本,並非是那麼簡單又可以輕易說出口的東西。

再來,地點雖然自她們所居住的城市出發需要一段不短的乘車時間,但仍在當日往返毫不困難的範圍內,所以說是遠行實在是不恰當。

預計要在外所待的時間目前仍是未定,所以長途旅遊這種說法自然就更不適合了。

那就再次探回根本。

自己到底為何會想這麼做?

奏想到的回答很單純。

她想要遠離,那就這樣做吧。


「……逃跑?」


一說完,奏就自己搖了搖頭。

她比任何人都清楚,這只是看在外人眼中如此。畢竟單論表面,它們確實非常相似。

可奏深知,為了視而不見而逃離相當於原地打轉,因為到頭來自己想逃避的都是自心底反射入眼簾的某部分自我。

就像繪名說的那樣,她終究還是要靠自己去面對。雖然心有不甘,但奏很明白那是她只能獨自悔恨,但無論如何都無法幫上忙的事。

等不到奏重新思索出更加適合的字眼,一個朝她逐步靠近的身影聚集起她分散的注意力。

她重新站好,不再讓自己的背依靠在車站的外牆,目不轉睛地看著那個人來到自己面前。


「奏。」


她呼喚自己的聲音是熟悉的。

但自那天開始流逝掉的時間在不知不覺中重塑成了一道透明的牆,讓奏宛如身處夢中──那個總是讓她寧願繼續昏睡下去的夢。這樣的感觸不只使她對此懷抱不真切,還擔憂著自己是否會在下一秒就被現實拖拉著要求清醒。

即便她很清楚,這就是現實。

但是,搖搖欲墜、彷彿只要遭到他人輕輕一碰就會崩潰瓦解的現實,與夢境又有多大的差別?


「奏?」


右手背遭人輕碰的觸覺令奏回過神。

意識到自己的視角不知不覺開始逐漸朝向地面,奏盡量動作自然的抬起頭。

她眨了眨眼,讓自己重新聚焦於眼前的人身上。


「抱歉,可能是太早起,所以還有點睏。」
「是嘛。」

對話匣然而止。

但其實沒什麼奇怪的。

直接的問題,簡潔的回答,這在她們日常的交流上屬於常態。所以,奏知道自己該去關注的是言語之外的東西。

她不發一語,所做的只有靜靜地望著站在自己面前的她。

等待著她平穩自己的呼吸,和緩身體的顫抖,釐清內心的指針指向何方。

片刻後,奏聽見她輕啟的唇瓣間流露出的音色。


「那麼,要出發了嗎?」


動作也好,聲音也好,全都小心翼翼,像是深怕被發現,就連原本挺直的背脊也不自覺的些微彎曲。

即便如此的恐懼和擔憂,她還是將這句話說出口。

所以,即便如此……即便只是如此,也足夠奏展露些許笑容。

並不是她有所屈服,認為只要這樣就足夠了。

只是……一旦想起自己曾直面過一次,她卻一直必須面對的那個身影,那個明顯與自己相同堅定卻只能對立的人,就讓奏很難不去這麼想──現在這樣與她相處的每時每刻,可能都是一種奢侈。

奏盡可能控制住自己的臉部肌肉,讓眉頭保持平直,讓嘴角保持穩定,裝作若無其事地拿出手機。


「如果照瑞希傳的通車路線,從我們這裡坐到這個車站再轉乘的話大概要花兩個小時多。然後,開園時間是……這樣的話,現在出發應該能在遊客比較少的時候入園。」
「這樣啊。」


她沒有湊近去看手機的顯示畫面,只是聽著奏的聲音,看著宵崎奏這個人。

滿不在乎的口吻和簡短且毫無意義的回應,就像是在變向表明自己其實去到哪裡、要花費多少時間都無所謂。

對此,奏毫不介意。

她拉了拉從家中壁櫥中翻找出來、自己始終背不習慣的斜背包。裡面除了裝有錢包,還放有用來記錄突然出現的靈感的紙筆,以及幾件自己的換洗衣物和外出服。

將手機放回口袋後,奏露出與往日無異的微笑,朝仍待在自己身邊的她伸出了手。


「我們走吧,まふゆ。


彼此的掌心仍是比逐漸上升的太陽所改變的氣溫要溫暖許多。



「果然很多人呢‥‥」


僅是站在園區外向內望,奏都能感受到這座瑞希推薦的賞花景點公園內現在有多熱鬧。裏頭遊客的密集程度,想必只看入口處這邊等候排隊入園的隊伍就足以略知一二。


「大家都想在吃午飯前先逛一下吧,如果早一點到應該不會這樣。」
「大概吧……」


奏有些的沮喪地回應まふゆ。

這本是她們可以避免的情況。

但奈何完全不用通勤上學的奏遠遠低估了平日搭乘電車的人潮,使得她剛到轉乘車站,就毫無戒心的拿起手機確認路線。體型嬌小又沒什麼體力,結果就是立馬被趕著上車的人們推著走,直接迷路在第一次造訪的車站。

最後還是まふゆ到服務臺請工作人員廣播和過來找人,她們才好不容易會合。

不過因為錯過了要乘坐的班次,兩人仍是不得不在車站內又多等三十分鐘才接續上那總時長近兩個小時的車程。

想起因找不人而慌亂的左顧右望時,聽到自己的名字迴盪在整個車站的聲音,以及工作人員親切的把自己像個走失兒童帶到服務臺的景象,奏就不禁感到臉龐發熱。

深呼吸一口氣,將這股燥熱壓下後,奏開始考慮接下來要怎麼辦。

跟著一起排隊計入園到也不是不行,但有過剛剛的走失經歷,讓她實在是有點想要避開其他觀光人群。更何況,周圍的人少一點對まふゆ多少會比較好吧。

就像是早已有所預測,瑞希的簡訊很剛好的傳了過來。


『呀吼!我找的那個賞花公園怎麼樣啊?雖然按奏的腳程,妳們現在應該也才逛個三分之一左右吧~』


奏尷尬地用手指輕搔臉頰。其實我們連入口都還沒踏進去。


『如果妳們逛完了那個公園,覺得肚子餓,可以去附近的商店街走走。路線圖我等下會傳給妳。』
『那邊好像整條路都有在販售一些用花卉製作的商品,不只每個都色彩繽紛、長得很可愛,似乎還有不少當地才有的土產。另外,旁邊還有不少賣小吃的攤販,因為晚上要辦祭典,估計會更熱鬧☆』
『啊啊~我也好想去喔。』


奏這才明白為什麼和她們搭乘同一班車的人會那麼多,原來是還有祭典啊。


『嘛啊,在怎麼說,這次還是沒辦法。』
『總而言之,就是這樣。』
『照片和感想什麼的之後再說,妳們兩個要好好地玩喔!』


對於瑞希的好意,奏不禁輕笑了一下。

這樣的表情變化引來了まふゆ的注意,讓她移動腳步,也湊近去看瑞希的訊息。

打上簡潔的話語,回應並感謝瑞希後,奏看向歪頭等待自己下決定的まふゆ。


「要不,我們先去吃點東西吧?」



照著瑞希傳來的路線圖和立在路旁的指標走,兩人很快就到達賞花公園附近的商店街。

然而,兩人還逛不到一半,雙手就已經拿滿了東西。

當然,這堆食物和禮盒自然不會是在購物方面基本無欲無求的兩人所造成的。

相比起她們所住都市那種現代化商店整齊林立的百貨商街,在這座民風純樸的城市裡,特別是在這條商店街中,有將近四分之三的店舖都是利用自家一樓開店的個體戶小店。而這同時也代表,它們大多沒什麼規定束縛,且蠻多方面都是店老闆說了算。


「妳們兩個是高中生吧?是兩人獨自來這裡玩的嗎?」
「呃……是的……」
「果然是這樣。不過這還真是少見呢,一般來這裡的觀光客要不是跟團,就是一家人開車或坐車過來,會這樣朋友兩個人一起來,妳們感情還真好!」
「這、這樣啊……」
「既然難得,那這邊這個就一人送妳們一份吧!」
「誒?!這有點──」
「沒事沒事,一點小東西而已!更何況和妳的朋友比起來妳太瘦小了,要多吃一點才行!我家老婆做得特製糕點可是很好吃的喔!」
「這……謝謝。」


類似的對話,奏已經記不得到底發生過幾次。

可能是因為現在離午餐或觀光客人潮聚集的時段還有些時間,再加上兩名學生的組合確實稀奇,所以才會導致幾乎所有見到她們的人都會好奇的把路過的她們叫住。

反正無論如何,奏唯一最能肯定的是不管中間過程為何,到最後自己總是會敗給商店與小吃攤老闆和老闆娘們的激烈攻勢,乖乖地接下他們給自己的禮物(過半都是吃的)。

艱難的提著一堆他人的好意離開商店街,覺得自己的手就快要斷了的奏馬上移步到了附近大樹下的長椅。
好不容易將自己雙臂的袋子一個個卸下,奏立刻癱坐在長椅上。


「這裡商店街的人都很熱情呢。」


まふゆ一邊說著,一邊默默坐到奏身旁的空位。

放下所有提袋的她如今手上只剩下一支粉色的櫻花霜淇淋,再加上不時吹過的風和一同響起的樹葉摩擦聲,一切都讓已一腳踏入夏季的氣候稍有緩和。


「是啊。雖然不得不說是有些困擾,但感覺是種很單純關心,所以實在是討厭不起來。」
「大概吧。」


見手中的霜淇淋已經明顯開始融化,且融化的液體就快要流到手上,まふゆ想也不想,小口咬下霜淇淋的頂端。


「味道怎麼樣?店員說這也是用園區內的某種花做的。」
「不知道,吃不出來。」
「是嘛。」


雖然早就知道對方的回答多半會是這樣,奏還是難免有些失落,但也只是一下下。

感受到體內從昨日半夜就未進食所造成的空蕩,奏隨即彎腰從地上的其中一個袋子裡拿出一份紙盒裝的天婦羅。

聽說這份天婦羅所使用的山菜都是這邊現採的,不只新鮮,還全都很有營養。當然,對於只要能吃飽就夠的奏來說,這種事她其實沒什麼興趣,只是天婦羅小攤的老闆在炸的時候有提到罷了。

這讓奏不禁思索,自己在身體健康方面的不重視是否又更加反應在外觀上了。如果是的話,那可能要在注意一下了,因為她實在不是很想讓周邊的人再為自己的事擔心。

這時,一團粉色出現在奏那因思緒飄遠而有些模糊開來的視野中。

仔細一看,她才發現那團色彩其實是一支吃到一半的霜淇淋。


「雖然吃不出味道,但我想應該是好吃的。」


她的這個推測,又或著該說是確信,究竟是從何而來、透過什麼去推導。

奏感覺自己似乎比本人更加清楚一些。

也許是因為這樣,伸出的手才沒有立即將霜淇淋接過,而是帶著一張紙巾貼上了她的臉龐。


「這樣啊,妳覺得好吃就好。」


まふゆ一動不動,毫不反抗的任由奏幫自己擦拭嘴角,並楞楞看著她與夏季格格不入、沉靜過頭的笑容。



「好,我知道了。不好意思,麻煩您了。」


掛斷電話後奏的表情仍是十分糾結。

目前,在某位路過的當地好心人士的開車幫助下,她們所收到的那堆食物和禮品已全數被運到了瑞希幫兩人所訂的旅館。而旅館的老闆娘也在東西送到後不久打電話過來詢問,並順便告知東西會幫忙搬到她們的房間內。

雖然能不用提著大包小包的走肯定是件好事,但不到一天的時間就收到如此多鮮明且強烈的好意與熱情,不免讓奏的內心生出一股不安定感。

這些好意,我這種人真的有資格欣然接受嗎?

然而,就算現在想要收回或拒絕都已是無法實現之舉。

之後向旅館的人好好道謝吧。無聲地提醒完自己後,良人終於走入了此行的目的地

進入園區內,最先出現於視野範圍內的是幾乎看不邊界的翠綠,和遍佈於那份豔綠上也絕不輸分毫的深紫和寶藍。

在人為的培育和整理規劃下,盛開的花朵規律的自然的畫布上形成一道看似隨機,但確實引導觀者視線方向的路。每當有風從旁吹過,那隨之擺動的花朵就會幻化為宛如成群飛舞的蝴蝶般的絢麗景色。

而這些花也確實有符合此景的名稱。


「蝴蝶花……」


奏默默唸出從瑞希傳給她的資料中所看到的花名。不過在她的印象中,似乎還蠻多介紹網站是打上「鳶尾花」這一名稱。

雖然園區內還有其他花種,但這些蝴蝶花似乎正是這個時節的招牌。

果然有避開其他觀光客在的時段比較好,不然就無法將這樣的美景一覽無遺了。奏不禁如此竊喜。

面對這份景色,兩人都不約而同地未顯露絲毫想要說些什麼來分享此刻感受的暗示。

她們僅是牽著手,繼續隨著石磚步道深入園內。

白與偏藍的蝴蝶花在前行的路徑上相繼出現,盛開於步道兩側的濕潤土地,慢慢的,其他外觀不同,但一樣有著絢爛色彩的花卉交雜其中。這才讓奏意識到,自己最初所看到的深紫色花海只是整片園區其中很小的一部分。

可即便意識這點,她們仍像是被這種花所散發某種事物所吸引,在數次的分岔路上選擇了有蝴蝶花綻放的一側。

不過就在爬上某個小斜坡後,兩人身邊的環境卻產生驟變。

一下從略為潮濕的泥土地,改為修剪適當的草坪與整齊排列的樹木,這樣差異頗大的轉變讓奏有些抓不著頭緒。

就在奏剛想要拿起手機查看一下園內的地圖時,耳朵的靈敏讓她下意識先去捕捉不遠處傳來的談話聲。


「啊啊,全都掉光光了。」
「這不是理所當然的嗎?櫻花的花期老早就過了。我們快點回去啦,跑太遠會被罵的。」
「幹嗎?你不會還在怕櫻花樹下真的有埋屍體吧?」
「才沒有!而且最初拿這個來嚇我的不就是你嗎!」
「唉呀,別怕別怕,哥哥會保護你的。」
「你這傢伙真是煩死了!」


目送完那對打打鬧鬧的兄弟,奏抬頭看向樹木光禿的枝幹。雖然說不清原因是什麼,但她確實覺得這些樹似乎有點櫻花樹的樣子,而記憶中,她似乎也有在園區地圖內看到賞櫻景點。

但是──


「櫻花樹下埋著屍體……?」


這句話奏也有聽過,但她以為這僅僅只是網路上流傳的一段誤傷大雅的話。

難不成這其實是一種都市傳說?


「那只是出自某位作家所寫的短篇小說裡的一段話。」


まふゆ冷不防的從旁出聲幫奏解開她的疑惑。


「那位作家在小說中表示無法相信櫻花那過於澄澈動人的美,所以做出了推測,認為正是因為吸取了其他生物的屍體,櫻花才能有這般美麗。」
吸取了屍體……」


奏小聲複述著,內心宛若觸電般突然一陣緊縮。

與此同時,まふゆ徑直走向其中一棵櫻花樹,不知想到什麼的將右手輕覆上粗糙的樹幹。

究竟要如何才能創造出如此美麗的花朵?

若這是已被解答的問題。

那麼汲取某物曾生存過的屍骸,然後盛開出賞心悅目的絢爛花朵,只有那樣短暫的時刻才顯得有價值、才值得他人注目嗎?

這樣的疑問貌似在許多人心中已有答案,又像是從未被人回答過。

可這個提問又該有誰來回答才能稱之為正解呢?


まふゆ,我會一直等著妳的。」


捎來的風沒有帶來任何花瓣,有的只是輕飄零碎的話語。

由於奏開口的時機過於突然且內容有些抽象,所以まふゆ只得選擇安靜聆聽。但令本人也感到意外的,まふゆ發現自己居然打從心底覺得奏現在準備要對自己所說的話,並非只是某種突發的感觸。


「不只是我,繪名也好,瑞希也好,我相信MIKU他們絕對也是,大家都會一直等著妳。我們會一直待在妳所知的原處,又或者是,一步一步更靠近妳的身邊,讓我們彼此都只要伸出手就可以輕易牽起對方。」


十分純粹,依舊是那樣過於純潔到令人心生畏懼。但和以往因為懷疑自己所能接受而後退相反,まふゆ這次反倒想要前進。

為什麼?

她明明說了會靠近自己身邊,而那也肯定不是謊言。

但就是有股某名的躁動自心中過度繁衍般地冒出,然後順著血流,順著那蔓延於體內每一處的赤紅和藍紫色的根,把那分散到像是針戳一樣的催促傳至全身。


「所以,也希望妳能堅持一下。」


也許自己應該為這句話感到生氣或煩躁,まふゆ這麼想著。

畢竟,她覺得自己已經堅持夠久了。

看不見盡頭,只是持續走著,不斷地消耗體力,浪費水分,磨破腳底,壓迫骨頭,虐待關節,卻連這一切最後是否會有什麼意義、能否得到什麼意義都不知道。

自己何必這麼累?

如果痛苦無論如何都消失不了,自己消失不就得了?

可就是因為有妳們的存在,妳們的那些話語,以及妳的曲子,我才好不容易選擇不浪費之前的努力,選擇繼續堅持。

然而,為什麼?

看上去如此堅決的妳,為什麼會忽然顯得比我更為焦躁不安,更像是要堅持不住的感覺?


「在我作出能拯救妳的曲子之前,不要……把自己埋在櫻花樹下。」


櫻花樹下。

因恍惚而喪失氣力的右手漸漸下滑,指尖與滑過樹木表面紋理的觸感十分鮮明,卻又在遠離的剎那消逝的無影無蹤。

自己觸碰到的這棵櫻花樹下究竟埋了什麼?

這是要實際挖開一探究竟才會知道的事。

奏所看見的那棵櫻花樹,是要埋下什麼才能勝開出人人欣賞的花朵?

這難不成是她正在見證的事嗎?


「我覺得,不用在觸碰不到的枝頭上綻放也可以。反正我們本來就是從什麼都看不見、什麼都沒有的地方找到彼此的,不是嗎?」


見面前的人說完這句話後,身影不穩的後退,まふゆ趕忙邁步靠近 ,伸出的手也確實抓住了對方。

但終究是徒勞。

沒踏穩的腳輕易就輸給地心引力,兩人因此雙雙跌落到樹旁難以被看出的低矮斜坡下。


「好痛……原來這邊的後面是個小坡道……」


奏的微弱的話聲因為被柔軟的衣物遮蓋,而顯得有些悶悶的。看來雖然已被自己護在懷裡,但她似乎還是多少有磕撞到身體。

鼻息呼出時自然帶來的溫熱和身軀靠近時個人獨有的體溫,都在彰顯著她的存在。

她還在我身邊。

現在還在。



「不先去洗澡嗎?」

由於逛完賞花公園後奏的體力就已經幾乎見底,所以兩人果斷決定放棄晚上的祭典,回到旅館去休息。
進房放下背包,まふゆ就立即這麼詢問奏

倒也不是她刻意想要逼問,只是她沒料到對方會一到房內就把紙筆翻出來。

聞言,奏拿著筆的手尷尬的頓住。

雖然背對著看不到臉,但まふゆ還是能大致想像出奏那與做壞事被抓包的小孩相似的表情。


「那個,因為剛好想到不錯的旋律……反正浴室也不大,まふゆ先洗吧。」


奏說的是實話,這間房附設的浴室確實不是兩個人可以一起使用的大小。

可既然深知她一旦正式進入工作流程就很難勸停的麻煩之處,まふゆ自然不可能會這麼輕易點頭。至少也必須多份保險才行。


「那等我出來,奏就要馬上去洗澡。旅館的人應該半小時後就會把晚餐送過來了。」
「啊……好吧,那我先暫時記下來就好。」


得到回應,まふゆ拿出自己的換洗衣物走進浴室。

然而,門鎖聲響起的剎那,奏卻馬上放下手中的筆和樂譜本。

刻意不轉過去面對她的那張臉,其實打從最開始就只是無波動的沉默著。

聽到浴室內傳出淋浴的水聲,奏便動身從まふゆ的背包中翻出她的手機。亮起的手機螢幕顯示出目前的時間,離三十分只剩下一分鐘。

手機沒有設置密碼,感到慶幸的同時,奏也為她之所以未設置密碼的理由感到擔憂。

直接點入主頁,奏迅速把手機鈴聲和震動全數關掉。

就在這些前置作業都結束的幾秒後,一通電話打了過來。

上面顯示的稱呼讓奏不禁心跳加快、呼吸加重。

沒事的,自己已經預想過很多次,已經有所準備。況且這次和上一次要做的不同,我也早已明白自己該怎麼做。

好不容易,奏接起了那通電話。


「喂,是宵崎さん吧?」


沒有一點搖晃,溫和平穩卻又聽著令人不明所以產生寒顫的嗓音,自那天開始奏就沒有忘記過。


「沒錯,好久不見。」


這通電話不是意外,まふゆ的媽媽會在奏都還沒開口時就知道是她也不是偶然,因為請她在這個時間點打電話到まふゆ手機的人,正是奏本人。


「まふゆ現在和妳待一起?」
「是的。」
「雖然偶而出去玩、放鬆一下也不是不行,但是這麼突然讓我很擔心呢。要出遠門的話,還是希望能與作為まふゆ家長的我稍微報備一下。」


奏聽得出來,這不是謊言,那份顧慮和擔心都是真實的。

但是──


「比起這個,有些話我希望能現在和您說。」
「妳想對我說什麼呢?」


沒事的。

奏將手機稍微拿遠,重重的吐出一口氣。原本緊抓著胸前衣物的手彷彿因此洩了氣,手指慢慢鬆開,滑落回身側。

沒事的,因為自己無論怎樣都無所謂。

將手機靠回面頰旁,奏開始說道:


「在那次見面後我回去想了很久,應該說,我直到現在也還在思考。但我不是在懷疑自己的堅持有哪裡不對,也不是在反思您的想法中有多少正確。」


因為這種事無關緊要。至少就目前來說是這樣。


「對我來說,目前最重要的就是まふゆ。」


我知道您也是這麼想,是這麼認為的。

然而,真的是這樣嗎?


「我很清楚,您很關心まふゆ,關心著──她的『未來』。但您有想過嗎?若是現在的她即將不復存在,那麼談論並堅守那個未來又有什麼意義?」
「……」
「您向我所強調的那個『未來的まふゆ』如今並不存在,而我至始至終向您所說得,且只能說得,僅有『現在的まふゆ』而已。」


現在的她,說了想要消失。

如今的她,感到無比痛苦。

此刻的她,就要落入絕望。

更重要的是──在我們面前的她明確的說了,自己還想要和我們一起做音樂。


「如果您堅持要看著過去塑造她的未來,並看著那個幻象,而不是去聽聽她現在都和您說了什麼。那我很肯定──我們的想法絕不會有所交集。」


將彷彿要破體而出的衝動壓抑到極限的語氣,一方面是為了不讓在浴室裡的那個人聽到,一方面也是為了提醒自己。

奏並沒有任何想要說服這個人的想法。這些話語中想傳達的事物是否能被對方所感受到,她不打算多想,也不去有所期望。只是,她認為自己有必要去向她更堅決和明確的表明,而不是像上次那樣毫無準備。

在忍受了寂靜到刺痛的沉默好幾秒後,奏終於聽到在另一側與自己通話的人發出了聲音。


「這樣啊……謝謝妳願意和我說這麼多,宵崎さん。但是──」


不降的預感如同鑽入衣內的毒蟲,順著脊髓攀爬,然後貼著後頸爬出,毛骨悚然的觸感讓奏不禁加重了抓著手機的力道。



「──用著自作主張的想法困住まふゆ的又是誰呢?」



呼吸沒有停滯,心臟仍保持規律的運作。

承接下這句話的奏一點感觸都沒有,真的是絲毫都沒有。宛如平靜的水面因某物泛起漣漪,卻在那個差那被突如其來的低溫瞬間凍結那樣。

明明已經預料到了,卻又一點都不希望這在自己的料想之內。

果然。

果然,我們都是這樣看著對方的嗎……

就像是打從一開始就沒期望得到答覆,まふゆ的媽媽沒有一點等待,直接將話題轉向。


「雖然只是去不遠的觀光地住一晚,但為了不讓雙方家長擔心,一防萬一我還是問一下好了。宵崎さん明天會好好將まふゆ送回家吧?」


比起後一句話所隱含的施壓,更讓奏恐懼的反倒是這段話的開頭。雖然她知道要用手機定位來找人,或用其他方法得知她們的所在地是件很容易的事,但對方言談所帶出的自然反倒像是更早之前就習慣性這麼做了。

嘴巴變得難以控制,不是因為變得沉重而被迫關上,反倒是因過強的無力感而無法輕易開啟。

可有某種必須說出口的責任感正催促她,迫使奏死命的再次開口。


「我的行動取決於まふゆ的想法。」
「是嗎?那──」
「我希望您現在多少有些明白……只要まふゆ感到痛苦並向我求助,無論要用什麼方法,我都會在她身邊。」


牙關在打顫,在話與話之間的空檔奏能清楚聽到因此發出的細微雜音。她打從心底希望這樣的聲音不會被這個人聽見。


「這樣啊……時間也不早了。那就麻煩宵崎さん幫我向まふゆ轉達了,說是媽媽希望她要好好休息。」


視線無法聚焦,頭無法抬起。

明明即將步入盛夏卻覺得寒冷,但不像是被凍結,因為那感覺是纏緊在脖頸和四肢,慢慢探入的,所以應該是全身的血液都被抽乾才會覺得如此。


「那就這樣。晚安,宵崎さん。」


奏沒有回應,在通話中斷的音效響起前她拿著的手機的手早就已經無力垂下。

好不容易緩過神,奏趕忙操作起まふゆ的手機,把通話紀錄刪除、重新打開鈴聲。

就在奏將手機放回原本的位置後過沒多久,まふゆ從浴室裡走了出來。


「奏,該換妳洗澡了……怎麼了嗎?妳臉色不太好。」


聽到まふゆ的詢問,奏慌張收拾樂譜的手停了下來,與有時候被其他三人發現已經熬夜多天作曲時有些神似。但與那些時候不同,現在奏拿著的那堆樂譜什麼都沒寫,只有大量的空白與平直的黑線。


「可能是今天在外面被太陽曬有點久,稍微休息一下就好。不用擔心。」


她一邊回應,一邊轉過身面對她。


「我沒事的。」


且一如平常面對她時那樣溫柔的笑著。
究竟是什麼創造出那些花瓣?


「謝謝妳,媽媽……另外,對不起。」


是什麼構成了花蕊?


「對不起……嗚……我會做一個好孩子的!媽媽說的話,我會好好聽的!」


到底是什麼產生出這股花香?


「……媽媽。今天,真的很對不起。居委會明明很忙,卻因為我……」


是什麼形成了花萼?


「對不起,我沒那個意思……!媽媽明明一直都在認真為我考慮──很抱歉讓媽媽困擾了。」


所以,


「對不起,媽媽……我──不會再做音樂了。」


是什麼養育出這些花朵?



夜裡,毫無睡意的奏沒有選擇思考下一首曲子的旋律,僅是坐起身、望著身旁熟睡的人的臉龐。

她伸出手靠近,指尖被彎曲的髮尾纏繞,柔軟的觸感像是出生的花瓣。深紫色髮絲因為處於因之中,而變得與夜色相近,但其鮮明的色調仍是無法融入其中,另類的吸引住奏的雙眼。

雖然和那個人所期望的形式不同,但也許她本因盛開著。

可是,如果為了做到這樣,必要的犧牲將勢必無法妥協的話,那麼──


「──換成我也可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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