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的早晨,正萊獨自一人在雨聲中醒來。
首先流過腦中的還是工作的事,但那已經不那麼讓人疲累。
他搖搖晃晃的走下樓,打開客廳的電燈後,發覺木屋裡似乎只有自己一人。
往窗外一看,濃霧當中,看的見吉奧正穿著黃色雨衣在田地中勞動。
吉奧身上鮮豔的黃色在濃霧當中看起來不那麼刺眼,但那揮動鋤頭的動作倒是相當顯眼。
看見這副景象,正萊回想起來自己的這位朋友,直到不久前都是叱吒建築界的大人物。
正萊別過頭,往客廳的沙發走去。
一路上,他半夢半醒的將目光掃過散落在房間各處的照片。
當中有幾張很不錯的照片,他是這麼想的。
雖然正萊不是攝影師,也對攝影沒有涉獵。
但是他知道自己這位70歲的朋友不是個一般人,所以只要將這個男人生命的特別之處照出來,想必就是一張好照片了。
其中有幾張讓他停下腳步,慢慢地盯著看了好一陣子。
像是一張年輕的吉奧跨坐在老重機上,從山谷間看著夕陽,或是日出的照片。
雖然那構圖中,吉奧的身影只佔了微乎其微的面積,但這反而讓正萊更仔細的觀察吉奧在照片中的一舉一動。
黑白的照片中,吉奧戴著頭巾,手中拿著一個鐵杯,那姿態看起充滿生氣,好像隨時都會動起來似的。
正萊想像照片中的吉奧轉過頭,脫下墨鏡。至少在正萊的想像中,他是戴著墨鏡看向太陽的。他脫下墨鏡,跳下機車,手中的熱茶撒了一點出來,但他絲毫不在意。
毫不在意的他走向鏡頭,要掌鏡的人放下相機。不是指令,而是一個邀約。
他又笑著說了些什麼。雖然那只是玩笑話,但那讓掌鏡的人感到有點不安。
躊躇了一會,掌鏡的人終於放下相機,往他身邊跑去。
這個想像讓他開始對照片之外的事情感到好奇。
掌鏡的人是誰?這時的吉奧幾歲?之類的問題浮現在正萊的腦中。
終於,他到沙發的一端坐了下來,端起吉奧留給他的一盤早餐。
盤子上是一顆饅頭和兩顆煎蛋,在那些旁邊,還擺著一杯熱茶。
他拿起熱茶,發現自己手中的杯子和照片中的鐵杯非常相似。
這個發現讓他有種莫名的雀躍感,好像自己對吉奧的認識更深了一點。
當然,在這雀躍感的背面,他知道這不管由誰來看都不會是件重大的事。
不過是個老人將他年輕時用過的杯子留到今天而已。
實際上,他也不能靠照片就確定這是兩個相同的杯子。
說不定吉奧喜歡這種形狀、這種握把和色澤的鐵杯,所以其實有無數個同類型的杯子。
如果是這麼回事,那他從自己手中的杯子中所做的想像就沒什麼深遠的意義了。
他喝了一口熱茶,思考從杯子和照片去試著理解一個人是多麼荒謬的事情。
然後在他的思考變得太過哲學之前,他清醒了。
他發現了兩件事情。
首先,自己手中的這杯茶已經一點都不熱了。
再來就是桌子底下那張照片,吉奧和他妻子的合照已經不在原處,從桌子底下一角消失的無影無蹤。
正萊更仔細的看了好一會,反覆檢視桌子底下的書本。
麥田捕手、那精神醫師的傳記都還在。
甚至昨天他不小心沒有放好的一本書,現在都還是從書堆中凸出一角。
一切都和昨天一樣。
正萊作天碰過的那幾本書,書本上些許的灰塵和泛黃,甚至是木屋在雨天散發的氣味。
唯獨那張照片。
正萊皺起眉頭,盯著昨天那照片存在的位置。
「你現在都這麼晚醒的嗎?」正萊嚇得差點跳出窗外。
吉奧突然出現在他的身後。
身上穿著沾了雨水黃色雨衣,指甲縫裡面看的見些許土壤的顏色。
老男人一臉有趣的看向被自己嚇到的正萊。
「喔。」正萊裝作鎮定,緩緩回過頭向對方回話「早安。」
「早安。」吉奧一邊回話,一邊脫下身上的雨衣「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
「什麼?」
「我說,」把雨衣脫下後,吉奧動作俐落地開起大門,把溼透的雨衣在門外攤開。站在門外,吉奧提高音量再問了一次「你現在都這麼晚起的嗎?」
正萊思考了一會後回應「對啊,昨天有點太累了。」
實際上,他並不覺得自己有多晚起。
「你要回答我的問題了嗎?」
「什麼?」
吉奧跨進房內,一臉不滿地看著困惑的正萊。
「你有聽到我的問題了。」
「喔,呃。」
吉奧的文風不動的站在原地盯著正萊。
「對,對。我現在都這個時間醒。」
吉奧沒有回話,只是站在門口。
過了大約一兩秒,他終於露出一抹細微到難以捕捉的笑容,點了點頭,然後關上大門往廚房走去。
腳步聲在廚房停下後,從那裏傳出洗手的水聲。
此時的正萊完全清醒了。
剛才的一兩秒,讓他恨不得立刻回到他在都市裡那間小到可憐的套房。
他很想開口問自己的老朋友,剛才的對話,是不是和昨天的惡劣玩笑一樣。
吉奧從廚房走出來,手中拿了一杯冒煙的熱茶。
「麻煩移一下。」吉奧輕快地說,正萊立刻往沙發的一側移動。
他在沙發的另一側坐下,把正萊那杯冷掉的茶拿開換成熱茶,然後把冷茶一口乾掉。
「咳,請用。」老男人似乎被冷茶嗆到,但還是打趣地學著某種高級餐廳服務生,用整隻手指向桌上的熱茶,好像某種大魔術師似的。
「謝謝。」
「不客氣。」吉奧怪腔怪調的說道。
正萊拿起桌上的熱茶,吉奧從桌子底下抽出一本書。
隨後,兩人就這樣沉默的坐了好一陣子。
回家的念頭在正萊的腦中醞釀,直到他吞下最後一口煎蛋,杯中的熱茶不再冒煙。
今天就要離開這裡,正萊這麼告訴自己。
然而,他心中比較勇敢的部分,卻有不同的聲音。
在離開之前,正萊還是想搞清楚剛才的對話是怎麼回事。
兩個衝動一來一回在腦中抗衡著。
然而表現出來的,就是一語不發的坐著,享受已經不熱的熱茶。
「正萊。」
他沒有反應過來。
「正萊。」吉奧的聲音打斷他的思考。
「嘿,怎麼了?」
雨聲逐漸轉大,但正萊絲毫沒有心思去顧慮外頭的事。
手上的書本已經闔上,但吉奧還是低著頭,深思某些事情似的盯著書本封面看。
「怎麼了嗎?」
「沒事,沒事了。」吉奧將書本放回原位,然後把正萊用過的餐盤收拾起來,往廚房走去。
這時,正萊終於注意到雨勢變大了不少。
廚房那頭清洗碗盤的聲音顯得清楚且漫長。
正萊看著壁爐旁的窗戶,從那看的見雨勢沒有變小的趨勢,甚至開始出現雷聲。
隨著第一聲雷聲響起,廚房那頭的聲響停下,吉奧緩緩走進正萊的視線。
老男人那微微駝背的身影停在窗戶旁。
雖然只是一瞬間,但正萊從剛剛就沒有冷靜下來的心,稍微安穩了一點。
「正萊,我很抱歉。」吉奧說道。
他沒有轉過身,而是繼續盯著窗外說話。
「為什麼?」正萊小聲地問。
「本來我是找你來解決一些問題的,」吉奧繼續面對窗戶,緩緩說道「但是實際見面之後,我實在不想打亂你現在的生活。」
正萊往桌子底下,那原本擺著照片的一角看。
黑白照片中,吉奧的妻子沒有像其他照片中那樣,戴上特別的眼鏡,露出燦爛的微笑。
正萊記得那張照片中,她的頭髮被風吹亂,遮住了鼻子和半邊臉蛋。
他回想這這些,默默地聽雨和雷聲佔據木屋裡的沉默。
當他再度抬起頭時,窗邊的那個人影在正萊眼中有如風中殘燭。
終於,正萊決定主動開口。
「我能幫上什麼忙嗎?」
「不,」吉奧轉過頭,臉上帶著苦笑「這樣不太對。」
「我很樂意,」正萊說「如果我幫得上忙的話,我很樂意。」
「謝謝。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但是,謝謝。」吉奧說。
他離開窗邊,把正萊用過的鐵杯從桌上收走。
「明天幫你跟阿福借個車,我們有機會再見吧。」留下這些話,吉奧再度消失在廚房。
正萊沒有再說話,只是讓自己漸漸被雨聲淹沒。
隔天清晨,正萊被熟悉的手機鈴聲吵醒。
半夢半醒間,吉奧的身影在他腦中流過。
昨晚似乎有突然降溫,他在睡夢中把自己像蛹一樣捆在被子裡。
伸手停下鬧鐘,按照慣例的掙扎了一會後,他跳下床。
在都市的套房中醒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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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K,總算突入第二章。
有一點小轉折,收不收的好還不知道,可是轉折總算轉出來了。
啊這故事應該再兩章左右就會結束,希望我開學後能乖乖寫完。
讀到這裡的同學,感謝你們的關注。
點進來看看這個標題超無聊的故事是在賣什麼藥的同學,喜歡的話不妨逛逛窩的小屋。
不論如何,讀到最後的同學,感謝你給網路廢人生存所需的關注。
那這次就先這樣。
我要來去看星海世界賽了,88
(星街新專輯裡面最愛的一首
(什麼油,你才油
(好喇我最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