奧古斯特˙佛傑在一周前曾對哈利等人以事前得知的考題來比喻預言的存在。
這樣的比喻相當簡單易懂,但並不完全正確。
就算真的能知曉某一年超勞巫測的考題,也只能幫上那一屆的學生,對其他學年的學生來說毫無用處。
更何況是『戰勝黑魔王的救世主』這種改變世界格局的情報,對沒有被選上的人而言,窺見預言的全貌並不一定是好事。
比方說原著裡面的榮恩,就在嫉妒好友哈利總是有活躍的表現,他直到親身與佛地魔的分靈體對峙,並從哈利口中聽到當時描述的情景後,才意識到實際與傳說的差異。
這時候榮恩才總算能把預言提及的內容一笑置之,不再認為只有哈利才能戰勝黑魔王,在那之後模仿爬說嘴的腔調、打開密室取得蛇怪毒牙。
那麼對於最偉大的白巫師,阿不思˙鄧不利多來說,在得知佛地魔試圖殺害預言裡的孩子卻被魔法反噬的時候,他的心情又是如何呢?
雖然並不完全,但預言已經初步實現了,哈利˙波特正是那個預言提及的孩子。
如果這位老人在後續調查發現,這個孩子之所以能在佛地魔的索命咒中活下來,是因為母親在死前對孩子最真摯的守護,他又會做何感想?
鄧不利多難道不會想到他失去的家人嗎?
這位白巫師不再被命運選上,而預言之子獲得的祝福是他未曾觸及甚至失去的。
可以說,哈利˙波特是鄧不利多的憧憬,是他想要觸及的美好事物。而這同時也代表,這位白巫師已經不再需要走上舞臺,這個時代將有新的後繼者,他該是時候讓位了。
鄧不利多這些年來一直摸索著與哈利的距離,老人想在一旁守護雛鳥的成長,卻也對自己的行動感到遲疑,他真的不會讓預言中能戰勝黑魔王的命運之子走上一條錯誤的道路嗎?回想自己過去的人生,這樣的自己能帶給哈利什麼?
這種矛盾讓年邁的白巫師被命運所擺布,不再試圖擾亂命運所決定的音律,只能走上命運所決定的末路。
「那麼,蓋勒特˙格林德沃,你要繼續留在紐蒙迦德嗎?」
蓋勒特˙格林德沃對於男人的調侃感到刺耳,他不快的回道:「即使鄧不利多選擇被命運所擺布,我也早已在魔法決鬥中落敗,如今的我只是紐蒙迦德的一介囚犯,根本不可能離開這裡。」
自從與鄧不利多的決鬥中落敗後,無論是魔杖之王,抑或是今後的人身自由,都已經不再歸蓋勒特˙格林德沃所有,他們的那場決鬥是由不破誓來立約,絕無推翻的可能。
從那之後,蓋勒特˙格林德沃就是紐蒙迦德的囚徒,直至死神造訪為止。
奧古斯特點點頭,他聳了聳肩:「這樣啊,我想也是。那麼我也該離開這裡了,很榮幸能在最後與黑巫師蓋勒特˙格林德沃有這麼一番交談,再見了。」
「慢著!你究竟要怎麼離開這裡?」蓋勒特˙格林德沃感到困惑,雖然這個男人的設想相當的邪魔外道,但他並不認為這個男人有這麼強大的魔法天賦,能夠無視紐蒙迦德的禁制。
「嗯?就算沒有魔杖,足夠熟練的巫師也能使用魔法不是嗎?」
雖然奧古斯特說得很稀鬆平常,但這並不是如他所說的那般理所當然,如果看到奧古斯特牢房裡的現況就更是如此了。
這個男人咬破了自己的右手無名指,螢藍的液體從指端汩汩流出,他以此做為觸媒構築了一個魔法陣。他還掏出了自己的左眼,眼球從眼眶中取出後逐漸結晶化,變成了一顆渾圓的水晶球,他將其放置在魔法陣的中央。
這些都是奧古斯特來到這個世界後備置好的魔法觸媒,雖然仍然需要外人的幫助,但這樣就算被取走魔杖或身邊的魔法觸媒,別人也不會留意到奧古斯特的身體本身就是魔法觸媒了。
拜此所賜,即使不使用魔杖,他也能輕易的以觸媒施展橫跨空間的魔法。
「我記得今天是九月的第一天,也是霍格華茲的開學日對吧?鄧不利多自然不可能不出席開學宴會,既然今天鄧不利多不可能親身監視這裡,而你也無法離開紐蒙迦德,就算加強警備、或是施加反移形換影咒也很難阻攔我吧。」
奧古斯特露出了愉快的笑意,即使被施加了禁止逃獄的鑽心詛咒,但說到底也只是施加於肉體之上而非靈魂,只要嚴密守護其靈魂的命匣沒有被打破,就能在一定時間內隔絕靈魂與肉體的感知。
橫跨空間的魔法順利連接上了,從另一端出現的是一個青年的身影。
「……佛傑先生,你的眼睛發生什麼事了!?」
西追˙迪哥里發出驚叫,對一個才剛從霍格華茲畢業不久的青年來說,就算有瘋眼穆迪的例子,他仍然對眼前的事態無法淡然視之。
「這只是魔法觸媒而已,沒什麼的。」
奧古斯特聳了聳肩,輕易跨過空間,取下魔法陣裡的觸媒後,就這麼與千里之外的紐蒙迦德斷開聯繫。
姑且不論蓋勒特˙格林德沃會作何感想,奧古斯特只是注視著眼前的青年,這裡已經是英國的倫敦,而西追˙迪哥里正如約定一般,在九月的第一天,作為空間座標的錨點,成為協助奧古斯特逃獄的幫兇。
「那麼,西追˙迪哥里,我之前為你擋下的索命咒這份人情已經償還,我也告訴你未來的英國魔法界會發生什麼事,你已經不需要再替我做什麼了。」
奧古斯特把使用過後變得混濁的水晶球裝回左眼,他向眼前的青年告別:「你還是快點跟你的父母離開英國吧,以你的在學成績跟三巫鬥法大賽的傑出表現,就算離開英國也一定能找到一份好工作。」
原本奧古斯特以為他與西追˙迪哥里的緣分就到此為止,然而這位青年卻搖搖頭拒絕了。
「如果『那個人』真的會復活,就算不被其他人理解,我也必須挺身而出,所以我不打算離開英國。」西追˙迪哥里頓了頓說道,「不如說,我想待在佛傑先生的身邊學習。」
「啊?」奧古斯特露出詫異的神情,他實在無法理解話題怎能如此跳躍,這孩子的大腦真的沒問題嗎?明明也看到了另一端是監牢的模樣,難道就沒想到他可能是個犯罪者嗎?
「我曾經因為自己的無知與死亡擦肩而過,原本會就這麼不明不白的死去,」西追˙迪哥里平靜的說道,「既然現在我能夠繼續活下去,那我想選擇一個『即使死去也不會心懷疑惑』的道路,我認為佛傑先生能讓我學到這些事情。」
自從西追˙迪哥里得知假冒瘋眼穆迪的小巴頓˙柯羅奇被處以『催狂魔之吻』的刑罰後,他就一直很不安,不知道該如何在魔法世界生存下去。
就算他親眼見到了難以置信的情境,但這些經歷卻被魔法部當作心神混亂下的應激反應,沒有人願意相信佛地魔真的復活並企圖召集食死徒,重新回到魔法世界。
魔法部如此息事寧人的態度讓西追˙迪哥里心灰意冷,蝸居在家時他想起了那個在三巫鬥法大賽亂入的救命恩人,然後又在報紙上看到了奧古斯特抵禦了催狂魔的事蹟。
雖然父母對奧古斯特的觀感不一,但西追˙迪哥里仍然認為,如果能在這個男人身邊學習,一定能夠改變些什麼。
奧古斯特有些苦惱的笑了笑,西追的毛遂自薦讓他感到意外,雖然如果有一個能移形換影的巫師協助那是再好不過,但他接下來要做的事情恐怕不是這個誠實的青年所能接受的。
「嗯,不然我們先找個餐館吃個晚餐吧?我也想洗澡把衣服換掉。」
雖然預感並不覺得西追會出賣自己,但奧古斯特還是決定將這件事情容後再議,他可是吃了一個禮拜的牢獄飯,先吃個美味的食物犒勞疲憊的身心,然後打理自己的儀容吧。
奧古斯特˙佛傑哼著短調,在西追˙迪哥里的帶領下,幾分鐘後走進了一間小餐館,雖然他們看起來風塵僕僕,但並沒有多少人留意他們。
然而千里之外的紐蒙迦德卻遭逢劇變,原本關押奧古斯特的牢房破了個窟窿,刺骨的寒風灌了進來,粉碎的城牆與沙塵很快的散去,老人佝僂的身影顯得怒氣沖沖。
老人穿過原本有一面牆阻擋的相接之處,面若寒冰的注視地上殘餘的藍色液體。
「——真沒想到,就算有外人的協助,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巫師居然能逃離我打造的紐蒙迦德。是無視反移形換影咒、橫跨空間的魔法嗎?」
蓋勒特˙格林德沃的聲音陰鬱極了,他怎樣也沒想到居然存在這種根本沒多少反應時間的魔法,在聽到另一個人的聲音時他就動手了,卻仍然沒有把人留下來。
明明一旦企圖施展離開此處的魔法就會被詛咒妨礙,本應該是不可能成功的逃獄卻成功了,既然如此,就算奧古斯特˙佛傑身上仍然留有紐蒙迦德的烙印,也不見得能把人重新關進紐蒙迦德。
「——這個臉可丟大了,嘖,不想在鄧不利多面前矮上一截啊。」
蓋勒特˙格林德沃彈起手指,原本被破壞的牆壁、散亂的瓦礫殘骸正逐漸修復,重新回到被破壞前應有的樣貌。
當牢房回歸原有的樣貌後,他才以銳利的眼睛端詳起一併修復好、已經失去作用的魔法陣。
這位在過去被眾人被敬畏有加的黑巫師用了幾分鐘的時間審視魔法陣的意義,揣測可能使用的觸媒材料以及咒文,當他在腦中分析構築完這個魔法的真貌後,這位黑巫師很少見的吐出了長氣。
「……鄧不利多,你不應該留這個巫師一條活路,你必須殺了他,把他所擁有的知識列為禁忌,不然他一定會破壞你想維護的秩序。」
儘管蓋勒特˙格林德沃仍然不得而知奧古斯特要怎麼做到這種事情,這名巫師根本不具備在麻瓜世界活動的人脈與權力,就算試圖擾亂魔法世界的秩序,也一定會被可以動用麻瓜權力的魔法部阻止。
奧古斯特˙佛傑或許是個擁有奇思妙想的狂人,但說穿了也就只是一個人,根本沒有帶領純血勢力的佛地魔那麼棘手。
蓋勒特˙格林德沃原本是這麼想的,但在窺見這個魔法陣的構築式後,他忽然不確定了。
剛才的確有人協助奧古斯特逃獄,可是以這個魔法陣的構築式來判斷的話,就算對方改變心意毀約,奧古斯特在他處設置好的定時裝置也會順應發動。
一個並不相信任何人、已經做好單打獨鬥心理準備的狂人,真的能用過去的常識來衡量他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