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我來說，成語就是桃花！」
當我說出答案瞬間，黑色舞臺下方的三位評審──老爸、葉龍還有洪泰仁老師不約而同睜大雙眼。
儘管評審的反應令人滿意，但如果現在停下腳步，恐怕我會失去說下去的勇氣。為此我深吸口氣，繼續替春花小姐放聲說道：
「對我來說，成語就像是人面桃花裡的桃花！儘管人事已非，桃花依舊會繼續存在。不論世間如何更迭改變，成語都會傳承下去，替過去的人們發聲、承載他們的記憶、成為他們的寄託、將他們的思念傳給未來的人們！」
說完後，會場陷入一片寂靜，安靜到彷彿連一根針掉在地上都能聽見。
過了許久，才聽見臺下申論題評審的洪泰仁老師深吸口氣，閉上雙眼。從洪泰仁老師的眼角，可以看到若隱若現的淚光，靜靜說道：
「真是不可思議，年紀輕輕就有這般體悟，簡直就好像……說話的人並不是此刻站在臺上的你，而是某個遙遠又令人懷念的存在。」
與此同時，位在舞臺的另一角，作為白荷高中申論題選手出賽的湘庭姐，睜大雙眼看著我，嘴裡喃喃說道：
「桃……花？」
對湘庭姐來說，這個答案想必不陌生。儘管春花小姐拜託我傳達的對象是葉相映，但以春花小姐的個性，肯定也會向長女的湘庭姐炫耀。
這時，洪泰仁老師緩緩從評審席起身，看向舞臺上的湘庭姐說道：
「過去我也曾有過這樣奇怪的感覺。那時的我還年輕，還在擔任青山高中成語社的指導老師。在我教過的所有學生當中，只有一個人讓我有這般不可思議的感覺。」
「明明只有高中生的年紀，卻有著與同齡人不同、纖細而敏銳的直覺，是一名與生俱來的申論題好手，那人正是妳的母親──李春花。」
「從妳身上，我看到春花年輕時的影子，然而剛才這段像是只有春花才能回答的答案，卻是從一名沒有血緣關係的少年口中說出，這不禁讓我感到納悶，同時也感到十分遺憾。」
「本來，這事就不該由我插手。不過很遺憾地，我教出來的學生似乎都跟我一樣笨口拙舌，不擅表達內心的情感。」
「這些年來，你父親一直將這本書寄放在我這裡。」
洪泰仁老師從放在身旁的藍色布包中，拿出一本綠色封面的成語故事書，上頭畫著美麗的山景，是一本與小桃還有我擁有的完全不同、專屬於湘庭姐的成語故事書。
「你的父親葉龍當時之所以整天忙於工作，來不及見上妳母親最後一面，並不是因為他把工作看得比妳母親重要，而是因為妳母親的希望。」
「媽媽的……希望？」
湘庭姐倒吸一口氣，氣若游絲地說。
洪泰仁老師將手中的成語故事書，放在身旁的葉龍手中。這時，一直保持沉默的葉龍終於開口了：
「春花她……一直希望能在她所剩不多的日子裡，親手將這本成語故事書送給妳，讓你和相映都擁有自己的成語故事書。」
湘庭姐嘴巴微張，難以置信地望向葉龍。
「這種事……為什麼從來不告訴我？」
「如果告訴妳的話……或許，妳會因此而埋怨她。」
湘庭姐睜大雙眼，怒叱道：
「所以就可以隱瞞所有事，什麼都不跟我們說嗎？」
「我並不是要妳原諒妳父親，畢竟他刻意隱瞞是不爭的事實，但要是因此討厭成語、將其視為洪水猛獸，未免太過可惜。」
洪泰仁老師蒼老的臉孔上露出和藹的笑容，靜靜說道：
「畢竟，那是妳母親非常重視、最想留給妳的寶物。」
「媽媽……」
過去那個總是自信滿滿、看起來深不可測的湘庭姐，如今卻露出像是孩子般快哭出來的表情，緊皺著眉頭，強忍著淚水。
「可以的話，我希望妳能夠收下這本成語故事書。畢竟這原本就是妳母親想要送給妳的東西，相信妳會從中發現到許多意想不到的美好事物。」
如同春花小姐說的，這些年來湘庭姐一個人承受了許多事，如今在舞臺上展露出脆弱一面，或許才是湘庭姐真正的模樣吧。
只是一個想念母親的女兒，讓看到這一幕的我也不禁再次紅了眼眶。
至此，全國高中成語比賽總算告一段落。
達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