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班回到家,已經(jīng)是隔天早上了,玟什麼都不願多想,將鑰匙丟在沙發(fā)、解開馬尾脫掉制服,便立馬躺到床上睡覺。
雖然玟一度記起,自己中午後似乎要赴某個人的約。但她實在太累,連爬起來調(diào)個鬧鐘的意願都沒有。
床鋪太舒服,舒服到她過半分鐘不到便沉沉進入夢鄉(xiāng)。
又作了那場夢。
那場虛幻,卻又真實的像實際身在其中的夢。
在夢裡,太陽高掛上空,光直照地面,但玟一點都不覺得熱,身上反而還有些許寒意。
之所以如此的原因很簡單,因為她正在一座山上。
一座遍布積雪的大山。
陽光雖然經(jīng)積雪反射直映眼球,但玟一點都不感到刺眼──反正這只是場夢,就算真會刺眼,眼睛也不會因此看不見。
玟正沿著坡道向上,雖然目的地她不知道,但總之往高的地方爬就對了。
反正那裡肯定會有她想得到的東西。
於是玟一直走,一路看著光禿禿的樹、飄來的雲(yún)團及遠方環(huán)繞的山。最終,她來到一處草原──或者說,似乎是片草原的積雪平原。
她觀察一會地形,發(fā)覺這裡大約就是徒步能及的極限,若想繼續(xù)上到山頂,就不得不使用登山道具,才能通過峰側(cè)的峭壁及眾多裂隙。
而別說在現(xiàn)實,就算是在夢,她也一樣沒有那種工具。
不得已,玟只好停下來,在這雪原四周走走看看。
滑過一條像是山澗的冰河,她走到草原一端,再往前幾步便到了盡頭,一處深不可測,向下只看的見雲(yún)霧繚繞的陡直懸崖。
但她不覺得恐懼,而直接在崖邊坐下,望著前方遼闊無際的森林。
這時,一隻鷹飛來,在玟左側(cè)不遠處落足,像感到好奇般凝視著她。
她向鷹招手,鷹沒因此靠近,只是對自己發(fā)出一聲鳴叫。
有一瞬間,玟似乎能理解牠想表達什麼,但那感覺一瞬而逝。
她試著挪近身子,想摸摸那隻鷹,看能不能藉此得到靈感。但一想靠近,鷹隨即有所行動。
牠向前一躍,跳下面前懸崖。正當玟被牠看似跳樓的舉動嚇到時,鷹展開雙翅,以自身畫出一道弧線,仰頭朝斜上方飛升。
最後,鷹又再鳴叫一聲,隨即頭也不回地朝天空奔去。
「……不等等我嗎?」
看著鷹逐漸遠去,玟不自覺說了這句話。接著,她站起身,像受到蠱惑般盯著懸崖底部。
有點猶豫、有點躊躇,但這些都不要緊,只要再向前一步就行了。
玟吸口氣,同時向前一跳,就此開始她漫長的墜落──
「叮咚!叮咚!」
不知是結(jié)局還是門鈴的關(guān)係,害玟從這場夢裡驚醒。
呼吸有點急促,她幾次深深吸進氧氣,試著讓自己冷靜下來,同時用手抹了抹臉。
這時,房門旁的門鈴又「叮咚!」一聲,玟拿起手機看了下時間。
「啊。」
醒來時是下午兩點,已經(jīng)超過她們原先約定的時間了。
於是她從床上起來,走到門邊打開門。
「抱歉,睡過頭了。」
「就知道妳肯定睡過頭了!真是的……妳不知道我一個人在餐廳吃飯有多尷尬嗎?」
門外那人鼓起臉頰,貌似生氣的瞪著她。玟搔了搔臉,總之先解開門鏈放她進來再說。
那人──那女生大步走進門,將包包丟到沙發(fā)後直接坐下來。
「妳說!妳要怎麼補償我受到的心靈創(chuàng)傷!」
「唉……別生氣了。我泡杯咖啡給妳不就好了?」
「才不要呢!即溶咖啡難喝得要死。妳等等要陪我去咖啡店喝下午茶!」
女生雙手岔胸,故意氣鼓鼓地撇頭不看著玟。
玟見狀,只得過去揉揉她的頭髮。
「好啦乖~愛小姐別再氣了,小女子在這向妳賠個不是哦~」
「哼!」
但對方還是不領(lǐng)她的情。沒辦法,玟只好跟著坐上沙發(fā),一番又摟又抱後才終於讓愛消氣。
先說,這裡不是百合行為或什麼的,就只是閨蜜間較為親暱的安撫方式而已。
安撫好愛後,她終於肯好好跟玟說話。
「我說妳……夜班工作真這麼累嗎?這樣的話下次還是約晚餐吧?」
「這沒辦法,晚上我大概都要上班。」
「啊?晚上要上班,約中午妳又會睡過頭。那我們到底什麼時候才能好好約會?」
「……約會?」
「對啊,女生和女生的約會哦。最近跟太多男生吃飯了,需要妳好好幫我調(diào)節(jié)一下。」
「什麼跟什麼……妳之前不是說最近交了個男友嗎?」
「分了喔。」
「分了?這麼快?」
「做過之後覺得不行就分啦。雖說那個男生家境不錯……」說道這,愛像想到了什麼而搖搖頭。「但是不行,控制欲太強那裡卻軟趴趴的。」
「……」
玟實在不知道該說什麼。
這個女的,從認識她以來就一直遊走在眾多男人之間,男友早算不清交了幾個,還喜歡每天跑趴跑夜店,在那裡撒餌釣魚,等待有意尋找一夜情的人上鉤。
為此也遇過不少麻煩。但她至今仍死性不改,還又一次為了尺寸不合的問題把人甩了。
「可憐哪……我是說那個男的,不是說妳。」
「妳說什麼!」
愛撲過來想捏玟的胸部,卻被她兩三下輕鬆打發(fā)。
「我說得又沒錯。妳啊……就不能好好找個對象穩(wěn)定下來嗎?」
「哼!就跟你說別再用老爸的語氣說教了,最近聽這種話都聽到耳朵長繭了。再說妳到現(xiàn)在都沒跟男生交往過,沒經(jīng)驗的人根本體會不了我的痛苦。」
「好是是是……是體會不了妳的痛苦沒錯。我就算有,也不會像妳一樣,有一大堆可以拿來比較的例子。」
「什麼例子嘛……別說得像我在拿男生做實驗一樣好不好!」
「好好好……」玟又摸摸她的頭。「總之,要一起吃泡麵嗎?」
「才不要呢。我都已經(jīng)被妳拋棄,一個人孤孤單單吃過了。」
「說得也是。」但玟絲毫不感到抱歉。
「而且等等就要喝下午茶了,妳吃這麼多澱粉會胖……啊,我忘記妳是胖不起來的那種人了。可惡!」
愛的手伸過來捏她肚子──十分緊實,上頭沒任何贅肉。
「這是天生的,沒辦法。」玟回答她。「好啦,那我去洗個澡,等等再跟妳去喝下午茶。」
於是玟站起來,從衣櫃抓一條浴巾走進浴室。
等待玟洗澡的時間,愛一個人躺在沙發(fā),懶洋洋地滑著手機。
回了幾個無聊男生的訊息後,她接到一則通知,看過後便直接放下手機不管。
愛從沙發(fā)起身,到冰箱那隨意開了玟的牛奶來喝,然後在她家四處亂看,想找找她最近有沒有多些新奇的事物──並沒有。
這個單人套房和她第一次來的時候一樣,除了幾件基本傢具與設(shè)備外,完全沒任何私人物品。沒有玩偶、沒有化妝品或皮包、也沒有偷藏起來的色色小玩具。
愛真心搞不懂,她的閨蜜平常到底是怎麼度過空閒時間的?又沒在玩社交軟體,也不像臭酸肥宅一樣,會玩些有的沒有的手機遊戲。
而且還從來沒交過男友──愛想道,真不知道她平常有需求的話該怎麼排解?難不成用手就夠了?
她不是沒試過要替玟找個對象──愛早試了無數(shù)次,但每次都只能無功而返。
夜店去一次就死也不肯再去、約她跑趴也只會拿著汽水,溜到外頭坐在重機上獨飲;強迫她和男生唱KTV,挑的歌不是重金屬就是帶嘶吼腔,嚇得愛從此不敢再約她一起唱歌。
有一次,愛還騙了玟,帶她去和男生玩雙對約會,但玟之後只送給對方一記下勾,便騎上重機揚長而去。
真受不了。愛只能替她的閨蜜嘆口氣,祈禱她將來的生活能過的更多彩些──「嗯?」
這時,愛正好拉開她的抽屜,發(fā)現(xiàn)裡面有本從沒看過的日記本。
正當愛把它拿出來,準備翻開查看時,開門聲響,玟剛好洗完出來。
「……放下妳手上的本子。」
「妳洗好了嗎?那我進去補個妝,順便上一下廁所──咿呀!」
玟一瞬間跳過來,一下就搶回了愛手上的日記。
「妳突然間衝過來幹嘛啊!」愛大聲抗議。
「忘記跟妳說了,這本筆記妳不準看。」
「為什麼!」
玟沒理她,拿著日記自顧自走回床邊把衣服穿上。
「有什麼不能告訴我的事嗎──啊!還是妳偷偷在裡面寫我的壞話?」
「才不是。我說妳壞話都是面對面直說的。」
「說的也對……不對啦!妳這樣真的太過分了!」
「沒辦法啊,友人的行為放蕩,作為閨蜜總得好好勸她回頭。」
「我才不回頭呢!誰要跟妳一樣當一輩子處女──嗯?還是那裡面寫了妳跟黑幫的交易明細?」
「也不是,誰像妳一樣連黑道老大的兒子都敢勾搭?」
「嗯?不是嗎?從妳的興趣來看,我覺得妳肯定是喜歡那種黑吃黑、充滿謊言跟背叛的孤獨世界喔。」
玟白了她一眼,拿起髮圈,開始紮起馬尾。
「再不然──喔~~我懂了我懂了。」
「妳又懂什麼了?」
「是情書對吧?肯定是這樣沒錯!哎呀呀~小朋友真清純呢~~都什麼年代了還在用情書寫日記。」
「……被妳誤會成這樣還真不爽。這本就只是我的私人日記而已。」
「玟不要再騙姊姊了喔~快說是誰,姊姊馬上幫妳鑑定一下!」
「妳這股一頭熱是怎樣……我有對象就讓妳這麼興奮?」
「沒辦法啊,知道閨蜜終於要擺脫處女了,我當然得好好高興一下哦。」
「……跟妳說清楚,這本確實不是情書,就只是我自己想寫的日記而已。還有,我現(xiàn)在也沒有所謂的喜歡對象。」
「不要再騙人囉~妳的日常生活有什麼好寫的呢?再說了,沒發(fā)生什麼的話,妳怎麼會突然寫起日記?除非是有喜歡的人,不然沒其他可能啦。」
「我之所以寫日記,都是被某個喜歡寫作的人害的。」
「哦?所以那個人是男是女啊~」
「……男的。」
一聽到玟吐實,愛立馬「呀!」一聲,尖叫著上前抱住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