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教皇陛下,請聽屬下一言,叛賊很有可能已經挖掘地道來到米迦勒城,南邊城區了。」
手覆著胸口,單膝下跪,比爾從剛剛開始就一副忠心耿耿的樣子來到皇宮內聖教皇常走的走廊上等待諫言機會。
前線回報叛賊主要幹部突然全部消失,讓聖教皇幾天內憂心匆匆,不斷在窗前來回踱步,時而望向遠方的天空。
「有何根據?」
「只是臆測,但,街上有流言指出南邊城區人口突然增加,如果屬實,大概會是那一眾叛賊。懇請陛下下令,讓在下調集城內守兵和勇者前往調查。」
低著頭懇求的樣子,讓比爾的話看起來有那麼幾分可信。
但聖教皇還是不放心。
前些日子,交到他手上的軍隊全軍覆沒,唯一倖存者,就只有他一個,恐怕是因為年輕氣盛急於立功導致吧?
聖教皇想了想發現,從注意到他之後一直是如此。
平民出生……正確來說根本是來路不明本就導致比爾作為聖騎士風評不佳,經驗不足卻一口升上特等聖騎士,帶隊初陣即全軍覆沒。同時,又力戰大罪人雖敗猶榮,斬殺極惡之女,抓出叛徒,光總總功績又無法否認忠誠、能力。
難以判斷他既忠誠卻充滿謎團,有能力卻又沒能力,所以才難以下定決心。
「要是毫無收穫呢?你該如何負起責任,威廉特等聖騎士?」
「我甘願讓出特等聖騎士之位,並接受任何懲罰,甚至賭上這條命。所以,寧可消息是錯的,也別錯放任何一名叛賊,請下令徹查南邊城區吧。」
「好吧——傳令調集十名上等聖騎調集城內所有勇者隨威廉特等聖騎士一同前往南邊城區。」
比爾走到外面,垂著臉。
正如自己所料。與南方諸國聯盟交戰期間還調度三名勇者回防米迦勒,加上自己光透漏"總騎士長"是叛軍內應的情報就派10名勇者圍剿,可見他們對叛軍的重視大於一切。
那麼打出任內所有功績牌,加上敢以性命擔保的籌碼,絕對能讓聖教皇徹底打消懷疑,信任自己編出來的謊言。
陰著的臉上瞬間勾勒出一抹邪惡計畫得逞的陰險詭笑,從剛剛開始一直握緊拳頭盡全力憋笑,忍耐到現在全身都在顫抖。以小到幾乎只有自己聽得見的聲音喃喃說道:
「計畫成功。」
*
「留守的勇者和聖騎士,沒有——哼哈哈哈哈,簡直就像在向我招手『來拿聖皇之怒呀』。」
本尊比爾潛伏於高聳的煙囪上,看見大批留守兵力全部跟著【x號分身】朝南邊城區前進,其中包含最棘手的【最強勇者】,只留兩名勇者和少數聖騎士部屬在東方工業區周圍。
工業區正中央,正是比爾的目標,製造大規模戰略殺傷武器,聖皇之怒的所在。
比爾讓身體自然向後躺下,落進煙囪之中,即將觸地前,向牆體蹬了一腳緩衝,安全落地。
透過從他人手上得到工程圖,最佳侵入路線早已被比爾打通,並連著幾天踩點摸熟。
才一下就從目標工廠內部奇怪的角落搬開地板鑽出。
不巧,恰好有持槍巡邏的士兵剛好站在被動手腳的地板旁,聽見動靜後低頭往腳邊定睛一瞧,兩人尷尬地互相看了幾秒。
士兵才從胸口的勳章和衣裝加上青年的外貌認出莫名其妙冒出頭的地鼠,是新上任的特等聖騎士,
「威廉特等聖騎士大人,您……」
話還沒說完,他就被一把拽進自己挖的地道中,發出滲人地慘叫。
幾秒後,比爾才滿身是血的爬出洞口。
闖入戒備森嚴的工廠內部,比爾按壓曼陀羅,瞬間召喚出最大限度能招喚的分身群【一人軍團】,執行把風放哨、佯攻等作戰行動,而本尊比爾則隻身前進工廠深處。
左右兩邊意外是自動製程輸送帶,橫梁上提醒著「安全第一」,看起來挺有現代工廠的樣子。
自從獻祭國內最大工業城市維納斯城那天起,這裡就被迫承擔軍工轉單。經過比爾身旁的,是「魔偶量產型」的框架和機械骨架與一些組件和部件,另一條則是像車廠一樣的組裝線。
全是軍事機密。
比爾又手刃兩員在門前攔下他,阻止他前進到後面房間的士兵。
作業員目擊比爾這位特等聖騎士手刃守兵,瞬間搞不清楚誰才是壞人,只是僵直在原地一昧驚聲尖叫。
「礙事!給我滾開!」
比爾粗魯地推開擋路的作業員們,長驅直入到中央的廠房。
在工廠中心,有顆半徑一公尺的玻璃球裝置正不斷從自然魔晶內抽取魔力,在中心形成不斷高速旋轉的電弧形成的刺眼光球,那是正在壓縮的「超超臨界壓縮魔力」。
其固體成品——聖皇之怒的核心,好比炸彈中的炸藥。
要不是見識過其威力,實在難以想像這只有一顆拳頭大小的核心,擁有輕易核平一個城鎮的規模。
本來要運往飛船上,從空中對叛軍再次實施戰略打擊的火力,現在落到比爾手中。
「只要帶上這個,在王城區和中央城區那引爆的話,哼哼哼……哈哈哈哈!」
比爾取下裝置,端詳一會後低聲冷笑幾聲。想到後果又忍不住放聲大笑,就像完成不得了的壯舉一樣。
「看啊,爸爸,艾做到了唷,那些傷害我們的傢伙都要從世界上消失囉。」
比爾回首過去,想把喜悅分享給至始至終在背後支持自己,最喜歡的人。
然而背後空無一人,只有他一人自言自語的回聲,產線運作的噪音,孤獨的寂靜。
「對啊……爸爸他已經……」
認清現實,背後沒有跟隨自己的弟弟修雷特,也沒有從出生後一直守在身旁關心自己的爸爸修雷特。
一直以來安慰自己投射出來的過去的幻影,一旦認知侵入便會像泡泡一碰就虛幻消散,回到令人窒息的現在。
雖早已認清事實,還是不免神色黯然。
「!」
突然背脊一陣發涼,氣氛驟變。
風!?
風暴吹爆緊閉的大門,室內頓時狂風大作,捲起工程圖紙漫天飛舞。
這陣風,還把那頭怪物,與他無與倫比的強烈氣場吹了過來。
「跟那位大人信上說得一樣,小孩子。」
入口外傳來的聲音讓比爾從感傷抽離,是個手插口袋的男人,他對比爾剛剛幼稚的表現做出嘲笑的評價。
「【最強勇者】夏普斯.馬克曼。麻煩的傢伙……」
比爾聞風色變,提心吊膽望向唯一入口,室內瞬間壓強強過外面,把門大力帶上。
絕對不能把視線從門口移開……
可這人哪是尋常角色,出其不意從旁邊破牆進來,並在比爾只來得及轉頭的剎那一腳踹在肚子上,將他整個人轟飛。
整個人勢如猛烈砲彈一連撞破好幾道牆才鑲進另一邊工廠裡,滾燙鍋爐的外殼上。
從手中脫手的聖皇之怒被夏普斯輕輕接住,放回原位。
「啊啊,還是老樣子,無法防禦呀……」
比爾好不容易熬過橫膈被擠壓的窒息感,抹去口鼻的血液,撐著身體回到工廠地面。
掀開衣服檢查傷勢,儘管即時魔纏防護肉體,受擊紅腫的側腹仍留下大片靴印。
從破口走進來的人影是絕不能放鬆,是要認真千百倍都還無法應對的強敵。
「你會來,難道我暴露了嗎……不,你是一個人。」
用心去聽,工廠只迴響一個人的靴聲,周圍也沒別的視線,殺意。
用盡所有方法就是要避免和他戰鬥,沒想到居然會折返回來,還是預設敵對姿態登場。
相較比爾慎重警戒,夏普斯倒是一派輕鬆在壓腿拉筋。
簡直是輕蔑又不把自己放在眼裡的挑釁,比爾不禁怒火中燒,卻又無可奈何他就是有資格看輕自己。
「卡莉絲塔大人希望我阻止你。你的過去、你的事……我全聽說了。來吧!繼續布爾登還沒盡興的戰鬥!」
伸展熱身結束,夏普斯雙手抱拳,像個拳擊手有規律擺動身體,興奮地準備出拳或禦敵。
「卡莉絲塔……原來如此。嘖!」
感到危機,比爾假意談吐,實則把手偷偷繞到背後按壓曼陀羅的劍首配重,才想起剛剛已經用光分身配額,發出懊惱的咋舌。
看比爾一臉殘念的嘴臉,夏普斯大概猜出比爾的打算,用大拇指指向背後破掉的牆壁外面,
「順帶一題,你各處的分身已經被我全數殲滅。」
「也就是說,六十個我加起來都不是對手嗎……」
沒有辦法,於是比爾擼起袖子孤身面對敵人——「混亂勇者」對決「最強勇者」,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