歲月未必如梭,而是化作堆砌的舊物,等待被拋扔、等待新的置購。
避免睹物思人,物品的壽命與受贈、贈送物品給人就成了一件苦惱:明明已成故人,象徵他的物品卻是一塵不染,靜靜擱放於客廳或書房一隅,縱然完全不在意它的存在,隱隱約約好似有雙眼神透過物體盯著背脊,一股寒意悚然而生,那物品依舊默默在那,沒有思想與生命,卻被人們傲慢的心理投射所定義,不自覺蒙上汙名。
而不停追購新物,意圖用物質掩蓋心靈的虛惶,就成了另類的消磨歲月:我看著房間內漸次疊高的模型、只翻了幾次就不再閱讀的漫畫或小說,它們之間沒有多餘的空間讓我騰出心力去整理。
心裡呈不規則方式疊高,隨時可能傾頹,但倒下無妨不會揚起風沙或激起噪音的那些回憶也是,沒有讓人有殘餘的心力去爬梳,只能粗暴地抹去、打包或是擱置黑夜任其被偶然的迷霧或沉默毀損、破壞。滿地凌亂是歲月必然的模樣,勢必被新的東西蓋過,只要牢牢注目著新的東西即可。
自己的一部分身體也變舊了,在別人眼裡也成了應該汰換的贅物:這樣就好,省去彼此湧上心頭的,都是片碎卻摸不著、不足以美化卻不免自欺的廢棄。如梭快速奔離的,只有掌心的遺忘,只剩掌心的冬天就夠了。
垃圾車總算來了,還沒打包的,遲早有一日也會和房間內的空白一併被裝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