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然後她看到了
1.虛構的犯人
這真的是太扯了！不對！是根本就不可能吧？
你們這群大人現在是通靈嗎？到底是怎麼得出班上的「血漿」是我潑灑的結論？
等等！要提到通靈的話，應該也是我吧？可是不對啊！那件事可不光只有我一個人又或者是只有我和楊燕蕓看到，而是目擊人數遍及鄰近班級的眾多學生，所以那根本也不是什麼靈異事件，是確實發生的「蓄意人為」啊！
何況不少班上同學確實也指出書包、外套、書本、文具上面的「血」是超級難清理掉的「真玩意兒」，更不用說我的書包也被……好吧，雖然只有幾滴，但那無庸置疑就是血啊！
我想表達的意思是──他們對我的指摘根本就跟靈異事件沒兩樣，但那些血卻又證明這件事不是什麼靈異事件，而且更不是我幹的。
稍等一下！「血漿」？我的耳朵沒聽錯吧？他們說是「血漿」。
所以關於那是「什麼血」，又從哪來這些事已經查清楚了？現在只不過是想要從我這邊得到後補的「動機」？
那這不也說明，他們就是很確定這件事是我幹的嗎？
對了，他們提到了監視器，可是監視器怎麼可能會錄到我潑血的畫面。
「教官，那個……你們是說，那個是『血漿』？」
「是啊，林同學，怎麼感覺你很懷疑的樣子？」
廢話！因為我根本就不是作案人嘛！
但這些先擺一邊去，我想確認一件事情。
「所以教官，那是……人血？」我可以感覺到自己在問出這句話時，心裡閃過一絲荒謬，但很遺憾的，那的確是事實。
只見坐在我斜對面的主任教官雙手抱胸，然後一臉嚴肅的點點頭。而從開始到現在與我對談的都是面前身材精瘦、戴著一副無框眼鏡，較為矮小的羅教官。
「林同學，你好像很清楚那就是人血呢！」
這個姓羅的擺明一開始就把我貼上標籤，不然就是打算不管我說什麼都要誘導到我就是作案者上面去。
這場單獨面談根本就是校方打算施壓逼迫的局。
但是他們以為現在還在威權時代嗎？我手機可是早就全程開啟錄音，放在我的褲子口袋內了。
不是說因為社會險惡，所以現在每個人都應該有這樣的自保措施，而是為了不日後被坑、後悔了才在那邊嚷嚷社會險惡。
反正我就是覺得突然被叫來約談肯定不是什麼好事啦！我不認為自己會多幸運，突然被指派什麼光宗耀祖的任務，或者被發現有在定期捐發票，校方想表揚我。
所以我決定不忍了！接下來我一定要堅持自己清白的立場，要我拍桌都行！
「教官，你的語氣好像認為這件事就是我幹的。」我語氣略帶強硬的說道。
結果反而是羅教官先拍桌了。
「媽的！林同學，你現在是在裝蒜嗎？」
「教、教官，那是因為我聽你們提到『血漿』兩個字，才會去想是不是人血；何況這件事從頭到尾就很詭異，所以我也不得不朝這個方向去聯想。」
在聽完我勉強壓抑顫抖語氣給出的推測後，羅教官才一時無語，終於，輪到旁邊大尾的說話了。
「林同學，那的確是人血，我們有查證過了。這件事因為有同學拍下來上傳到網路，昨天晚間新聞你也有看到吧？現在連媒體都在關注了，可說是鬧得沸沸揚揚啊……因此，現在校方同時也在進行內部的行政調查。但也因為警方那天下午就介入，才很快就得知那是人血。」
所以真的是人血？太扯了！
「所以我們現在想知道這件事到底是不是你做的。這不是詢問，而是要你承認。」
原本我還以為和顏悅色、講話條理清晰的主任教官不會像旁邊的瘦皮猴讓人反感，卻沒想到那帶出「我就是知道是你幹的，趕緊給我承認」語意，不怒自威的氣場，反而更使人寒顫。
好吧！雖然對方可能會覺得我還在垂死掙扎，那我就切入重點了。
「教官，我先說，我絕對沒有幹這件事。不過，剛才聽教官說監視器有拍到畫面……」
只是，不等我把話說完，主任教官就轉身舉起手來，並按下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持有的投影機遙控器，讓視聽教室上的投影幕緩緩降下。
你們可以再誇張一點！這果然是場精心設計的局啊！
「事實就像這樣。」
然後投影幕開始播放我們班兩旁，內部與外部走廊的監視器影像。
我先是看到與我座位只隔一面牆的內部走廊，或者稱之為穿廊拍攝到的畫面。
只見我從座位起身，動作如之前所提到的，午休結束後，我假裝還在睡，接著抓準機會朝楊燕蕓走去。
至於為什麼穿廊監視器會拍到這一幕呢？因為那支監視器的角度正好斜角拍到我們教室靠窗旁第一排倒數三個座位，還有隔壁排幾個座位，而坐在第一排最後一個的我就這樣被捕捉到了。
只是這時候我卻發現畫面中的自己跟實際中的自己似乎不太一樣。
那就是，實際上當下我手上是沒有拿任何東西的，可是監視器裡的我手上卻多了一個裝有數小包紅色血漿袋的袋子，起身後朝教室前方走去，消失在鏡頭內。
接著是外部走廊的監視器畫面，監視器拍到的是與穿廊不同角度，但一樣可以看到靠窗位置的影像，然後我看到……教室裡面像發了神經的我，正在大肆潑灑血漿。
重點是，那個角度由於有一堵牆擋住，所以沒有拍到楊燕蕓；就好像教室裡頭從頭到尾只有我一個人在。
影片的最後則是外頭跑進越來越多同學，現場陷入混亂。
而我呢？而我則是在「做案」後，走入監視器拍不到的那堵牆後，又一次的消失身影。
「林同學，這下很清楚了吧？畫面中的人是你，沒錯吧？」
主任教官的話有如耳邊風，我只有聽見卻沒有聽進去，因為我已經完全看傻眼了。
此刻我的思緒、記憶、理性、感性正在同時做拉扯。
我思考著為什麼會有這種荒唐景象，然後試著檢視記憶中是不是有過這樣的情況，並在思考這些同時，委屈、絕望與憤怒漸漸攀上全身。
我感覺身體正在顫抖，因為被冤枉的不甘所致，但更多的是我對畫面中的自己是感到莫名其妙的完全陌生，所以我得出了自己若不是人格分裂就是中邪這樣的結論。
當然，我不認為校方會刻意花費力氣偽造一支影片來誣陷自己的學生，除非他們是想被爆料。
只是更讓我感到絕望的一點就是楊燕蕓沒有出現在監視器畫面中，這麼一來，我一個人犯案這件事就更顯得真實。
但、但是！如果楊燕蕓也被拍進去的話，會不會就變成我的共犯了呢？感覺她沒有入鏡反而是一種幸運。
可是我現在需要她出面替我作證啊！
所以我再次使出可能帶來反轉的一手。
「教官，當天最後還留在教室的不只我一人，還有──」
「嗯，我們知道。」
瞬間，我有一股不祥預感。
「楊燕蕓同學，對吧？我們有詢問其他班上同學，他們指出當時楊同學似乎也跟你在教室裡面，而且還在跟你……交談？不，有人說是你找她說話的。」
對對對！是這樣沒錯！
等一下！所以我那有如變態的埋伏行徑其實早就被人發現了？怎麼感覺就算證明了自己清白還是會再度社會性死亡。
「但由於楊同學所站位置監視器沒有拍到，所以我們也只能相信你們班上同學的說詞。」
這個突然又插進話題的羅教官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難道你認為是全班在玩狼人殺嗎？
而就在我以為事情將迎來轉機，我的不祥預感終究只是不祥預感時，我卻再次因為主任教官的話驚愕到差點失語。
「楊同學確實證實了你那天有找她交談，只是也說她在注意到的時候，血就已經被潑得到處都是了，所以我們得出了一個推論，那就是──這是你威脅對方給出的說詞。事實上是楊同學目擊到你的行徑，你才上前去警告對方必須這麼說，藉此淡化自己的嫌疑。即使這樣的手法相當粗糙，楊同學確實也如你所願，說這件事不是你做的，結果可說是達到了；然而，你們終究還年輕，沒想到校方可以透過監視器來還原整件事情的過程。」
聽完這些話我的確是驚愕到差點失語，但是對對方說出這種話卻一點都不覺得尷尬而感到嘆為觀止。
什麼叫如我所願？真的如我所願，我今天也不會坐在這裡了吧？
還有，誰會用這種白癡到極點的手法來粉飾太平啦！我們雖然還只是高中生，但智商是正常的好嗎？
最後，對！就是這個最後！最後你還跟我扯什麼這是被還原的整件事情經過。這明明就是你們自己用想像力補足的故事吧？
你們就是礙於外界跟校方的壓力，想趕快找個替死鬼逼我認罪啊！而這支靈異影片卻也是他們的幫兇，完全沒辦法幫我洗白，反而成了我犯案的鐵證。
──原來被冤罪是如此的絕望啊……哭啊！我的律師呢？不！誰趕快來救我！
然後就在我於內心吶喊悲嘆的這時候，我的視線不經意轉到投影屏幕上的外部走廊監視器影像中拍到的一道身影。
那是一個個子相當嬌小的女孩子，只是我印象中她應該不是我們班上的女同學。
由於那樣的特徵實在太過顯眼，才會讓我馬上如此斷定。
我看到她在班上同學紛紛朝教室聚集的時候，站在人群角落、外部走廊的一角，就像路過的圍觀民眾一樣。不過……她視線是對著監視器。
而這個女生，我並不陌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