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雙
作品名稱:《 眩光劍「佩姬」》
故事簡介:
這是一個不懂愛的人重新學習如何去愛與被愛的故事
在殘舊、敗破的廢墟裡,刻意用彷彿刺客般純白的兜帽與斗篷遮蔽身形的少女,此刻正獨自一人對抗著數十名盜賊。
職業為魔物使的幾名強盜,巧妙地將手下的猛獸隱蔽在遺跡的斷垣殘壁之中。
這些不斷藉由襲擊旅行者來獲取財富的暴徒相當清楚,若是與眼前那純白,纖細的身影直接衝突,他們毫無勝算。
對這些宛如食腐者般的鬣狗與禿鷹而言,少女的頭銜極其響亮,令人聞之色變,這幾年來死在她手下的同業不計其數,儼然就是個活生生的傳說。
少女的穿著像個法師,同時揮舞一柄華麗的長杖,從杖上的裝飾可知她出身高貴,但名號為什麼與劍相關卻無人得知。
陽光下,從純白兜帽下露出的金黃色髮絲令人不由自主的聯想到聖潔。
無人知曉少女的作戰方式,只是偶爾會從倖存的同行中聽到這樣的描述──
「她拔劍時,總伴隨著眩目的光芒──」
眩光劍「佩姬」
正經話到此,以下開放閒聊
1. 因為不知道該從何開始所以尷尬地從比較囉嗦的角度講起
故事當中,人物必要仰賴著慾望驅動著劇情,純靠情感與慾望驅動故事,那作品可能作品也要變的狹隘,這時就需要仰賴概念的推衍。
有一個說法是在現在的故事中,一篇好的故事必然是有著很好的概念探討。
概念的推理中,最容易拿出來舉例的便是科幻小說,先是一個發想,假如這個世界的媒體上,經常發送言論的某位權威是媒體人根據數據與統治者的方針捏造的虛構人,那會發生甚麼事情?假如一本書的封皮有了自己的意志會發生甚麼事情?這世界上出現一個能一瞬間預知數百萬種可能,並選取最佳解的生物出現人類要怎麼對待他?一個井井有序的軍政府,其系統如果完全是由一個老舊機器運轉維繫,在這純理性的抉擇下人類會過著什麼樣的生活?
而佩姬的故事究竟蘊含什麼樣的概念?
我可能會回答,佩姬的故事並沒有一個明確到能以一句話總結的概念。
故事的環境除了主角身邊的寥寥數人外,大多抱持著惡意,這一世界的社會制度也是將惡意推到了極致,比如極端的男尊女卑,貴族與平民絕望的格差,而這些惡意似乎像是伊索寓言中的狼一樣,邪惡的理所當然,彷彿天生性格如此。
然而卻在偶爾的時候,作者會讓讀者稍稍一瞥惡人複雜的一面。
他不是沒有想過要停止這一切,可是能為自己拉下剎車的人已經不在了。
命運喜歡捉弄人這件事情,派屈克一向比誰都清楚。
自己早就不是單純的受害者,而是跟暴君尼祿一樣不停在掠奪他人幸福的邪惡存在。
自威爾森的妻女被誘騙進凱瑟琳皇宮慘遭侵犯和殺害的那一刻起,他就早已下定決心要走入黑暗。
邪神只是給了自己擴大報復規模的力量,沒有芮菈,自己仍會幹出類似的事情──無論是綁架無辜的路人進行人體實驗,或是拿家裡的女僕測試術式的威力等等。
這個世界不存在真正善良的人,每個人心中或多或少都有一定程度的黑暗面,而自己只不過是陰影遠遠強於日照的那一批罷了。
就跟被自己囚禁在燒瓶的尼祿一樣。
就在第五卷裡,使徒奪去自己孫子身體,要與主角決戰的前夕,我們才被告知這名家族惡人之所以墮落為邪神使徒的原因,不過是出於對妻女被害的憤恨,而這種原始的憤恨在他人有心誘導下,才誤入歧途,從一名受人尊敬的魔法師逐漸淪為施展邪術任意支配家族與他人的邪惡使徒,深陷泥淖不可自拔。
既然無法有個明確的概念那不妨想一想,假如生在那樣的一個世界,一個光明不夠光明,黑暗處處潛伏,身為光明的使者體內卻蘊藏倒戈黑暗的危機,你的命運已經被安排好,要做的事情都在神明的計畫裡,也因為神明的關係,與你親近之人生命都時刻受到威脅,而這神明卻並不打算保住除了你以外的人,你該怎麼做?
是選擇將所愛之人藏匿到連神明都找不到的角落,遠離神明紛爭,茍且但甜蜜的過完這一生?
是選擇無條件遵從神明,讓自己成為一名完全的信徒,不去懷疑神明的決定,而是讓自己去合理化祂的安排?
還是將神明當成一個和自己相同的人,自己與祂不過是契約關係的雇主和員工,對工作的合理性提出質疑,甚至在不合理,甚至是無法保障自己親近之人性命時罷工不合作?
對這些概念的假設就是轉生系作品吸引我的一點,由此延伸可以一窺作者對於世界的看法。
可只有這樣困境的轉生系輕小說就會吸引我嗎?
當然不行,轉生到奇幻世界,就是要戰鬥,用刀劍戰鬥,用魔法戰鬥,用各種現實所沒有的酷炫方式TM戰鬥啊!
2. 戰鬥的流暢感
以前一段時間我非常喜歡武俠小說,彼時閱讀小說的判斷首先是有沒有戰鬥,有就繼續讀,沒有就拋棄。從那時到現在,有戰鬥的小說依舊會多少吸引我觀看,粗略地說,我喜歡上的大概是賭上生命拚死搏殺的場景。
可是我真的只是喜歡上其中的暴力嗎?那為甚麼我卻沒有愛上COD或HALO?只是因為比起親身蒞臨,旁觀他人的痛苦掙扎更愉悅嗎?
因著武俠小說,我的閱讀延伸到其他有描述戰鬥的故事,也由物理上的戰鬥,到有了魔法、科技、超能力的戰鬥。你有看過魔戒裡面,甘道夫在頭頂放了光明照耀後,就抄著劍砍翻半獸人的大戰嗎?魔法真是酷斃了。
奇幻故事引入的世界觀,讓魔法在每個作者筆下都有各種不同體系的展現,小說與動漫、動漫與遊戲,彼此不斷承認並擴大奇幻世界下的戰鬥規則。最令我印象深刻的大概還是少年漫畫裡面,即便到現在依然火熱的超能力大戰題材。
要說為甚麼我會在過去著魔的想看這種奇幻戰鬥作品,不假思索的回答,因為這些人擁有我做夢都想要的能力天賦,將自己代入其中時,渺小的自己也變得偉大起來。
而我有時也會臨摹著怎麼寫出好的戰鬥場景,不過大多以失敗收場,怎麼讀都不夠味道。我憑著過去的直覺總結困難。第一個是關於流暢度的困難,一場戰鬥通常有著大量密集的動作組成,而攻防之際常常會出現超出作者現實經驗的動作,這就要考驗作者的想像力,是想在敘述時,出現了一個想像中不合理的動作,好比一個畫家把人物骨架畫歪的不協調感,那會令原先順著一定軌跡的閱讀體驗停頓,開始思考這一動作的合理性,疑心既生,電流也被從中阻斷。
聽起來增加合理性是個很好的解決方案,畢竟細節越多,敘述會變得越加可能,但連剛識字的孩子的知道,太過詳細的敘述也會拉長閱讀時間,拖慢了閱讀節奏,看到一整面文字只為了說明一個人拿起水杯的合理性,雖然也有其趣味,但如果是為了追逐閱讀快感而來,反倒會使閱讀的慾望煙消雲散,只想翻頁尋找劇情進展。
這樣說來,想給人不跳過的順暢閱讀體驗,以及邏輯與想像嚴絲合縫的閱讀體驗,一方失去平衡就會讓整個敘述走了味。
我甚至會因此想像,為了確保讀者對戰鬥的想像可以順暢無阻,又不至於被合理性的解釋耽誤,作者開始採用規範化的語言補足溝通效率。比如武俠小說中的熟詞,「翻翻滾滾拆了幾十招」,「如何如何落了下風」,讀者能夠藉由這種作者的結論立刻掌握住戰局概況,雖然有點偷懶,但不失為一種戰鬥的平衡之道。
至少這種偷懶方式比滿頁塞滿了狀聲詞,然後說是創意要好得多。
3. 關於戰鬥的戲劇性
我好像有了「流暢」這一指標來判斷一場戰鬥描述的價值,藉由漫畫分鏡或成龍電影更直觀的體驗,我更能理解觀眾的情緒是怎麼被一瞬間發生的動作,藉由流暢感所彰示的明確意義吸引,牢牢揪著直到最後一刻而釋懷。
讓人們一顆心懸到高處,最後又安全降落的戰鬥,我又想到史記中記載項羽率領的西楚聯軍,在鉅鹿危城之前與秦王師的殊死決戰。
而鉅鹿之戰展開前,又會令我向前推想,楚軍遭受秦末最後一位名將章邯夜襲,主帥項梁戰死軍陣崩潰,六國好不容易藉由幾場勝仗建立起的信心,一下子便土崩瓦解。秦軍擊敗定陶的楚軍後北上渡河伐趙,與王離軍會合後軍容大盛,看似所向披靡的秦師又再次如同當年席捲各國反叛勢力。
趙國急遣使者向各國諸侯求援,考慮到唇亡齒寒的十餘路諸侯各派軍隊前來救援,但到了鉅鹿城附近後都一一偃兵息鼓,礙於秦軍威勢屯兵不動。唯有陳餘在趙國使者的怒斥下撥了五千援軍朝章邯發起攻勢,最終全軍覆沒,這下更讓眾人起了怯戰之心。
鉅鹿之戰便是在這麼絕望的背景下拉開了序幕,一座全人類都斷定遲早陷落的危城,連戰皆捷不可戰勝的秦師,以及一支數量不及對手四分之一,剛遇大敗喪失了戰爭以來的精神領袖,盟友皆作壁上觀的孤軍。
在這樣的背景下,項羽率軍衝鋒,並在取得戰果後不見好就收,而是破釜沉舟,反客為主圍攻王離軍。「於是至則圍王離,與秦軍遇,九戰,大破之,章邯引兵卻。」袖手旁觀的盟軍在此時看見了勝利的曙光,爭先恐後加入戰局,一舉擊潰秦軍指揮系統,秦軍將領或被擒或自殺,就此解了鉅鹿之圍。
此處戰鬥展現的價值與處境的轉變息息相關,在戰爭之初我們看到的是聯軍的怯懦,秦軍的不可阻擋,還有鉅鹿城內趙軍的絕望。這一印象在陳餘的五千援軍如石沉大海的覆滅後達到了頂點。
而最關鍵的主角項羽卻是個與諸侯們想法截然不同,甚至近乎莽夫的存在,他絲毫不顧宋義戰略上的顧慮,也不擔心已經歷過定陶之戰的楚軍,要是再次戰敗後將不可能再回復元氣,僅僅是實現援助趙軍的承諾,以及楚雖三戶亡秦必楚的執著,抱持這樣愚直的價值,反而在這場從開始就註定的戰局中,硬生生扯出一道奇蹟的裂口,讓恐懼失敗的聯軍們隨著戰局推展,紛紛開始相信勝利的可能,並與楚軍一起傾盡兵力投入這場決戰之中。
到了戰局最終,戰前人們堅信不移的事實與價值全都改變了,有著當世最先進軍制和不敗將領的秦軍是可以被戰勝,深謀遠慮的自保成為了怯懦,孤注一擲的愚直創造了奇蹟。
一切變化都是那麼的富有戲劇性。
這也許又是戰鬥的另一個魅力,戰鬥本身就是一個人面對挑戰,不得不回應的最激烈手段之一,另一個就是逃跑了。而觀看各種價值經此挑戰後發生的變化,越是有戲劇性就越是好看。藉此我大概又能為戰鬥敘述給出第二條指標,也就是戲劇性這一價值。
直到開頭的一切都變了。
4. 戰鬥前的情況
說了那麼多,也該談談關於佩姬第五卷的戰鬥了。
佩姬的第五卷的開頭第一篇篇名是〈卷末的囈語〉,內容是承接上卷中央教會隱而不發的陰謀,以及為了聖神萊爾的約定前往謝維圖拉爾領。
中央教會一線早在故事剛開始佩姬以詹的身體遭遇人偶守衛時就已經鋪下,從此我們可以知道,中央教會的影響遍及全國各地,連謝維圖拉爾領這樣地楚帝國邊疆的地方也有教會勢力存在,而他們的動機直到現在也並未明朗。
聖神萊爾對於教會暗中掌控帝國,甚至有些敗壞神祇名聲的行為也並未干涉,似乎打算藉此達到甚麼目的,這部分也並未明說,唯一知道的一件事情是他將要與下戰帖的敵人派出佩姬作為代理騎士決戰。
那敵人無疑是卷一就出現的BOSS魔女芮拉,其實力還遠在使徒之上,而佩姬此時早已失去變身詹的能力,真正開戰時只能寄望於萊爾的神蹟。萊爾會願意保下佩姬,但佩姬身邊的人呢?還記得卷二時佩姬父母雙亡時,萊爾既未提前告知,也沒有在事後提供訊息。
最後一個訊息是關於耶格凱爾,這名建國者與前穿越者遺留下的日記,在日記末尾沒有絲毫意氣風發,只有對神祇的驚懼與命運的無奈。隨著一股莫名的不安,佩姬的馬車終於抵達了睽違兩年的家鄉,而後像是電影開場一樣,出現了
眩光劍「佩姬」
The LightSword - Peggy
決戰篇──
這樣的字幕。
使用這樣的開場,是明確告知讀者這一卷的目標就是與芮拉的決戰,而跟芮拉戰鬥的理由是從卷一開始,從自己選擇轉生成佩姬就決定的宿命之戰。
從卷一的誕生,卷二的因巨大變故離開,輾轉過了兩年,也就是兩卷內容,佩姬終於回到家鄉,要將目前已知的問題做個了斷。
在謝維圖拉爾領的還有誰?除了被詹折磨過的爺爺,以及顢頇的領主叔叔外,對佩姬重要的就剩下伊莎,而她在卷四時就已經有過敘述,她為了能再次見到詹不惜將自己獻身給魔女芮拉,成為與佩姬同等的使徒。
芮拉的打算很簡單,她要利用伊莎的忌妒心還有對她與佩姬的情誼,讓佩姬陷入進退兩難的困境,並在這困境中趁隙侵蝕萊爾的使徒,讓其從信仰光明的陣營逐漸轉向黑暗的一邊。
於是在她的設計下,第五卷的第一場戰鬥開始。
5. 戰鬥的風格
原本只是一次久別後的劍術練習,而後是一步步轉變成一場你死我活的決鬥。
在開戰前,佩姬已經意識到伊莎成為芮拉的使徒,而伊莎雖然小心維持著友好,卻在相處中一步步將自己對詹的愛意,還有對佩姬的懷疑表現出來。
這些只是導火索,真正讓局面失控的還是伊莎提出質疑時,佩姬第一反應是要維護作為佩姬的自己,維護與黑暗過去分割的新人生,所以並未正面回應,只是說了句詹已經不在了。
等待答案長達兩年,甚至願意獻身魔女的伊莎又一次被朋友排拒在外後,她想到了被詹拋棄的痛苦,再也無法忍受心中怒火,率先攻擊了這世上她唯一的朋友。
這是由伊莎挑起的戰鬥,卻是屬於佩姬自己的戰鬥。
第五卷的每一場戰鬥都有同樣的母題,就是與黑暗的自己和解。
這聽上去是很奇怪的問題,為甚麼不能接受詹?在變身成詹的時候不是沒什麼問題,甚至詹還在這個世界受到伊莎的愛慕,以及盧克的仰慕,為甚麼獨獨佩姬自己不能接受詹呢?
這一點我一開始也無法理解,但直到後來才能漸漸意識到自己閱讀的盲點所在,在此之前我想先繼續聊聊佩姬戰鬥的敘述風格。
「焚燒,然後劃破黑夜──火箭!」
伊莎施放的火箭如同她精心設計的咒文,像是流星一樣劃破黑夜──
在倉促之中捉起法杖拔腿就跑的我,釋放了儲存在手鍊的第一道冰牆,我斜斜地抬起手腕,讓冰牆跟著自己手掌傾斜的角度一併斜放,接著將散發森森寒氣的冰壁當作溜滑梯一鼓作氣滑了下去。
冰涼的觸感掠過裸露在長襪與褲裙之外的大腿,與伊莎的廝殺明明是那麼令人痛苦的事情,思緒卻不可思議的非常冷靜。我想,自己的大腦一定是有什麼地方缺了一塊,才有辦法一直以第三者的角度去思考自己該如何突破眼下的困境。
一道接著一道炸裂的火箭掀起了一陣又一陣的熱浪,焚風捲起我那彷彿流蘇的銀髮,同時拖累自己的動作,不停拍打臉孔的灰燼更是逼得我差點睜不開眼──
我不想傷害伊莎、我不想殺了伊莎,魔女一定是早就知道這一點才挑選伊莎作為自己的使徒,同時還灌輸了佩姬其實是詹無比重視的存在這樣詭異的觀念,藉此挑撥我和伊莎的感情。
要結束這齣鬧劇只剩一個方法,那就是對伊沙揭露佩姬和詹其實是同一個人的複雜關係。
可是,佩姬已經不是詹、佩姬厭惡詹、佩姬痛恨詹、佩姬憎恨詹,自己跟詹唯一的共通處只剩記憶,還有我們衷心地討厭彼此這件事情而已──
一直以不可思議的力量飄浮在空中的伊莎再次施放火箭,她是使徒,這點程度的不講道理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事實上,我懷疑如果詹在這個時候現身,他也有辦法跟伊莎一樣用詭異的力量在空中飛行。
我將魔杖的尖端對準朝自己襲來的火箭,釋放術式:
「凝聚、然後凍結吧──冰槍!」
這一小段敘述,由伊莎驅動火焰箭攻擊開始,佩姬邊逃跑邊釋放出預先準備的術式阻擋趨避,逃到了寢室之外,最終以冰槍反擊襲來的火箭告終。
在這短暫的動作中,與行動同步進行的還包括著佩姬的內心活動,戰鬥一旦開始她的敘述先後出現了面對危機的第一行動(轉身逃避並放出預防危險的術式)、感官的描述(冰與熱的觸感)、對自身境況的省視(自己面對困境的冷靜吐槽)、以及接下來可能的對策(對伊莎坦承自己詹的身分),最後將想法付諸行動使戰鬥進入下一階段(停止逃避採用術式正面迎擊)。
在瞬息的動作中,夾雜活躍的心理活動,再將心理活動得出的結論落實到實際動作上,在戰鬥流暢進行的同時兼顧著人物行為合理性和豐富性,這便是佩姬的戰鬥風格。
這場戰鬥的結果也有條不紊如佩姬這一瞬間所計畫的發展,到了最終她得以向伊莎坦承自己就是詹的事實,讓戰鬥在告白中落幕,伊莎的心結也在此刻解了開來。
但還沒有讓兩人沉浸在溫情中多久,第二戰緊接而來。
6. 戲劇性轉折
如果說剛剛與伊莎的戰鬥體現出的是作者在戰鬥流暢上的掌握力,那麼第二戰的發生就是戲劇性的表現,讓戰鬥的緊張程度再提升一個層次。
旁觀的魔女芮拉知悉伊莎不願再繼續戰鬥後,立刻讓另一名使徒派屈克出手解決伊莎。
一直弓著背的老人挺直了背脊,面露微笑。
下一刻,老人舉起由畸形觸手擬態而成的法杖,魔杖上遍佈無數充滿黏液的眼睛,那些眼珠各自望著不同方向,沒有一個將視線集中在自己跟伊莎身上。
不過那並不重要……
伊莎似乎意識到了即將到來的災厄,身為魔女使徒的她,發動力量時眼睛會變得通紅──
一切似乎都徒勞無功。
下一刻,無法描述的黑色閃光貫穿了伊莎的身體,連同她採取防衛動作交疊的前臂一併刺穿……
伊莎的眼神瞬間失去生氣。
在這段短短的文字敘述後,伊莎就已死於使徒之手,連防禦或逃跑的餘裕也沒有,反擊就更不用提了。這一轉折敘述的短而有力,親眼目睹的佩姬又被激發了內心黑暗的自己,這場戰鬥的意義,就從原本的佩姬與詹在溫情下的短暫和解,上升到了佩姬不得不強迫詹代替自己出面擊敗使徒的程度。
在第二次戰鬥發生前,作者筆鋒一轉進入了佩姬的具象化的內心世界,這世界中的詹與佩姬明確分成兩個部分,囚籠外的與囚籠內的。
還記得我之前的疑惑,為甚麼佩姬無法接受詹?在故事的前面,我已經見識過許多次佩姬變身成詹的場景,那時的詹看上去情緒平穩,沒有任何讓佩姬厭惡的理由,即便那是段痛苦的回憶,但既然變身後不會因這段回憶產生不可控的影響,為甚麼執意要將詹排除呢?
因為詹從頭到尾都沒有出現過。
或者說,詹的每次出場,都僅僅是將力量借給了佩姬,自我依舊被隔離於囚籠之中,於是有了這次變身前佩姬與詹的對話。
「你說的對,我想利用你,我想利用我自己。」
詹盯著我,盯著佩姬,盯著那個試圖與他分道揚鑣的同一存在,不同人格:
『……我才不會被妳利用,我是個自私的人,我所作的一切都為了我自己。』
這段對話中佩姬取得的僅僅是詹的變身能力的借用權,而非讓詹這一人格奪去主動權。由此可以推想在過去,佩姬就一直提防著詹奪去自己在這世界上以佩姬存在的可能。
因為詹自始至終在佩姬出現後就被認定為存在於佩姬體內的他者,在原本世界中因扭曲的因素誕生,用於對抗無法抵禦痛苦時出面解決問題的人格,到了新世界卻成為累贅多餘的存在,由於詹的存在讓佩姬一直生活在自己並不正常的懷疑中,而詹也一直配合的看顧著這樣對待他的佩姬,願意在關鍵時刻提供自己的力量,直到薩托事件後,佩姬親手封印了詹,既拒絕了力量來源,同時也斷絕了詹可能奪去身體的威脅,儘管詹並無此意。
而這道封印在伊莎與魔女的雙重刺激下,完全鬆動了開來,於是有了第二戰。
7. 另一種風格
詹不講道理的力量令我輕易傳送到了派屈克的身邊,專注於閃躲冰柱的他絲毫沒有注意到我的靠近。
我掄起拳頭,往他的腦袋就是一拳。
完全沒有料到自己會遭受突擊的派屈克像流星一樣筆直地向湖面飛去。
派屈克若是沉入湖底只會給他逃脫的機會,這不是自己能接受的事情。
我握緊拳頭,令湖結冰。
這個術式簡單到不行,想像也很容易──
不對,是只要在腦海裡想像派屈克被自己凌遲致死的樣子,一切都變得非常簡單。
撞上凍結的湖面,全身上下幾乎只剩骨頭的使徒渾身是血。
從空口緩緩降下的我走到了奄奄一息的使徒前面。
踐踏、踐踏、踐踏,踩碎他的盆骨──
毆打、毆打、毆打,敲爛他的腦袋──
第二戰是與第一戰截然不同的戰鬥,化身為詹後的戰鬥也不再是靈巧的身法配合魔法的優雅風格,轉而變成拳拳到肉,招招致命的如野獸撕咬獵物般的生死搏鬥。
不,野獸也不會做到這種程度,說是有深仇大恨的人在支解凌殺敵人才對。
而戰鬥越是殘忍就越合芮拉的心意,能夠將他身上的黑暗纏繞的越深,直到他也淪為黑暗的使徒為止。
而戰鬥卻不是以詹墮落告終,而是在萊爾第四卷預先埋下的緩衝機制導致變身時間結束,變回了佩姬,不成人形的使徒也讓殘破的身體趁機逃離現場,這一次雙方神祇的使徒交鋒就此告一段落。
在零碎的敘述後,我想讀者可能或多或少能體會到由一個朋友兒戲般的鬥劍練習,到雙方展開決鬥,再到兩名正牌使徒的廝殺,其中轉折飽含的戲劇張力,以及風格的切換自如,就是作者戰鬥敘述的魅力所在。
8. 飛翔的結尾
在小說而言,敘述的地位有可能稍不及人物與概念重要,但人物與概念都需要透過敘述表達,敘述的技法會從根本上影響故事的質地。
有時讀到某一段敘述時,我會因為情緒受到感染,而感覺恍若飛翔。
在讀到第五卷最後時,我的感想就是如此。
在經歷了第五卷的最終決戰,也就是我並未提及到,使徒派屈克奪去孫子愛德蘭身軀赴約的決戰,光明最終短暫地驅散邪惡。
而萊爾也履行了對自己使徒戰前允諾的事情。
「佩姬──我曾經承諾過妳,我會在自己力所能及的範圍之內為妳謀取幸福。」
一個令人熟悉的蒼白輪廓在月色下逐漸清晰──
『祂』啪的一聲打響了指節:
「由於諸神所設置的結界縮限了神祇能夠用於干涉世界的力量,因此我所能辦到的,就只有將差點迷失在輪迴之中的伊莎給暫時攔下,這類無關緊要的事情而已。」
望著由無數彷彿螢火蟲般細小光點逐漸堆砌而成的伊莎,我難以置信地遮住了嘴。
淚水在眼眶裡不停打轉,我曾以為已經就此天人永隔的伊莎如今正好端端地站在自己面前。
「這是僅此一次的奇蹟,將已經辭世的靈魂帶回現界的機會就只有這麼一次……妳得好好感謝耶格凱爾,要不是他留下的臂環能夠暫時擴充妳作為人類所能容納的存在限界,我也沒辦法帶著伊莎過來找妳……」
叨叨絮絮的萊爾囉哩叭唆地解釋了一堆,可我卻一個字都沒聽進去。
這就是讓我宛如飛翔的敘述。
不過我仔細想了想,似乎有比飛翔更貼切的字眼。
『灑落吧,我的夢境。』
宛若夢中。
最終還請容我把第五卷中的決戰留下空白,畢竟不論作者還是讀者都該知道,最好的部分應該要親身體驗才行。
這是我對於前一篇雜談的補足,當初說好要比較好的講述四五卷,但實際卻只在講第五卷的一小部分戰鬥而已,但我相信會喜歡這篇小說風格的讀者,只需要看這一部分的戰鬥敘述,就能找到理由去翻閱整部小說。
老實說我並不滿意這篇呈現的角度,有許多地方因為想得過多,結果表現出來失去了閒聊的輕鬆感,多了一種莫名的煩惱。
這也是因為我在撰寫這篇時,不擅長寫戰鬥場景的我不斷思索著該怎麼談論這部分,不知不覺這份煩惱也延續到了言談之中。或許即便如此,關於戰鬥的部分我依然沒有說足夠清楚,也想過那麼就乾脆更嚴肅點談論會不部比較好?還是別了吧,過年看小說,該是很愉快的事情。
希望讀者們看完這篇閒聊以後,也能用愉快的心情去閱讀佩姬這篇小說,任何和小說都行,畢竟不管是讀小說還是寫小說,本該是件愉快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