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間五十年、下天の內(nèi)を較ぶれば、夢幻の如く也。一度生を受け、滅せぬ者の有る可き乎?
人生五十年,與下天長久相較,如夢又似幻。一度得生者,豈有不滅者乎?《敦盛》
洪瑞巖與戴仇,在兒時便是好友。而小時候他們常常讀著武士的故事用著樹枝遊戲。
「受死吧!今川義元!」戴仇拿著樹枝朝洪瑞巖奔去,微胖的身軀看起來有些搞笑,戴仇卻是很認真在扮演織田信長把洪瑞巖當成了信長成名之戰(zhàn)的對手。
「我是德川家康啦!笨蛋!」洪瑞巖不甘示弱的反駁然後抓住了樹枝做了個鬼臉。
戴仇很喜歡織田信長,統(tǒng)狹間之戰(zhàn)、火燒比叡山到本能寺之變。這些信長的故事他都如數(shù)家珍。而洪瑞巖則是喜歡德川家康,也覺得也名列「天下人」的豐臣秀吉也不錯。在長大之後雖然覺得信長算是英雄,但說是天下人不太夠格,也與戴仇爭論過。從中學爭論到大學都不膩。
戴仇與洪瑞巖都隨著時光匆匆長大,高三聯(lián)考洪瑞巖很爭氣考上臺大法律系。而戴仇很是聰明卻沒什麼考運。進了警校後來又努力的上了警察大學畢業(yè)成為了刑警偵查佐。而瑞巖考上了司法官選擇成為了檢察官。他們常常碰面。
「戴瑞巖大檢察官啊!算我拜託你開票是會死是不是啦。」
「啊幹你說那邊有槍我也知道,就是條件沒辦法開搜索票給你衝啊,再等等啦。」
「幹你娘每次我們都懶覺提著防彈衣都來不急穿就衝啦,不然就是其他人破案,是要等個屁!」
「我就有難處,你也知道……」
「知道三小你們這些做官的,整天的沒完……」
「你這話不對,你自己也是當官的。」
「靠北啊!不管啦,這張搜索票你就給我想辦法。」
「你不按規(guī)矩衝幾次,我都幫你擦屁股了。你當警察那麼衝早晚出事情啦!」洪瑞巖轉過身望向窗外。
「不要跟我說五四三,就搞定這張搜索票!」
「要票沒有啦,覽叫一支。」
「幹你娘雞巴……」戴仇點了煙,用力碰的一聲捶了洪瑞巖的桌子便甩門離開,出了地檢署開車走了。
洪瑞巖看見窗外戴仇的車從地檢署離開,緩緩走到辦公桌拉開椅子整個人重重坐了下去。拿起蓋杯喝著高檔茶葉泡製的茶水嘆了口氣。
「我也很想開啊……」他輕聲呢喃著。都各自有難處,許多事情就是得等。戴仇破案能力很好也很敢衝現(xiàn)場,槍戰(zhàn)破大案上報上電視都有。可也常常太衝沒有請搜索票就撞,每次幫他擦屁股善後就飽了。筆錄還寫的跟現(xiàn)行犯一樣甚至許多事情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說不定自己起訴的還有冤獄,刑警什麼幹不出來?
想到這不禁就打了個冷顫,今天下班是該去地藏庵拜拜捐錢求個心安了吧。
一尊關公雕像在煙霧繚繞顯得飄渺,煙霧有桌上香爐的檀香與這間辦公室主人的香菸交纏。整間辦公室就像火災一樣。把腳交疊在桌上的便是戴仇。這裡是刑警隊他的組長辦公室。也是人稱三組中的禁地,進去必死無疑。許多組內(nèi)刑警都這麼傳說。畢竟戴仇性格火爆,常聽見辦公室傳出國罵不然就是拍桌。但就是偏偏破案就升的快。不然做事跟黑道差在擁槍合法不合法而已。
不過戴仇也不是那麼對犯罪感冒,甚至案件都篩選過抓不抓人也是考量過。因為他也收黑錢。在這環(huán)境下,不收黑錢也是很難的事情。他剛下刑事就背逼迫著收,而同學無論如何都不收,還惹上議長最後被調(diào)到金門釣魚。於是從環(huán)境被逼迫後到習慣也花了許多時間。甚至現(xiàn)在會去收帳插乾股。
脾氣火爆,但可以壓制妥協(xié)。過了些年,他也成家立業(yè)坐上局長。地方黑白兩道都弄得服服貼貼,因為也觸碰政治力在站對派系下被提拔成了刑事警局局長。甚至是下任警政署長的熱門人選。這把警政署內(nèi)一些人弄得緊張兮兮的,包括競爭對手警政署保安組長江委宏。兩人火花不斷。讓現(xiàn)任署長很是煩惱,弄不好自己難退休。行政院長還關切過,讓屁股下的椅子燙了起來。
八月十六三重公館鬥毆甚至算是大規(guī)模械鬥,因為黑金參選人周成志崛起擾動一池春水競選立法委員。策畫了暴亂。戴仇氣得跳腳但還是要把候選人都請到局裡喝茶,周成志還假惺惺地拿出錢說是善後的善款,還私下塞了錢給戴仇跟打點關係。媒體還將三位候選人聯(lián)合捐款安撫暴亂後續(xù)寫了幾篇。就是一場自導自演的搓湯圓遊戲。
周成志還什麼都不是的時候戴仇抓過他幾次,還在一清專案期間將他送到綠島。如今想漂白從政得到保護傘,不知一切為什麼讓戴仇很是不滿。卻不能拿他怎樣。
很快選舉結束,周成志當選卻隔天被發(fā)現(xiàn)死在臺南。更離奇的是江委宏也死了,兩人陳屍地點近在眼前。戴仇卻沒有因為江委宏的死成為警政署長,而是在十年後才坐上這個位置。期間又因為幾個大案在媒體助攻下成為了人人口中的警界英雄戴探長。
坐上警政署長後的戴仇與年少菜鳥刑警截然不同,但故事也還沒結束。
他要選市長,而在將近二十年的歲月裡。洪瑞巖在這個總統(tǒng)上任後被提名為檢察總長,也進入了政治的修羅場。
洪瑞巖因為過於正直這條路上坎坷許多,到本土派總統(tǒng)上任後才出頭。而戴仇則是舊國家派從地方勢力吸收加上包裝後準備踏入政壇。在這將近風風雨雨的二十年兩人都有所變化,戴仇不再有勇無謀的衝動,就是個笑面虎,惹到他都不好過。洪瑞巖經(jīng)過本土意識洗禮雖然是正直,但也穩(wěn)當做人做事。只是對舊國家派政府期間的所作所為非常厭惡。他看過太多那個沉默年代中政治力介入司法的影子甚至直接操作,五年變十年,甚至無罪變槍斃。在內(nèi)戰(zhàn)條款中總統(tǒng)的權力無限上綱,硃批一改便像改生死簿一般容易。
洪瑞巖也常常翻閱被稱為「沉默年代」那段期間的卷宗,說不定自己也是那段時間的殺人兇手之一。只是自己不知道。
有個臺南武廟案,警政署的高階警官與黑金立委當選人陳屍在廟旁巷內(nèi),身上都帶有彈孔。死因皆是多處槍傷,兩人身上的傷口是不同槍枝造成,而槍只有找到立委當選人周成志手上磨去編號的制式手槍,經(jīng)過調(diào)查造成周成志死亡的兇器卻不知何物,甚至調(diào)查到後面就停止偵查,卷宗靜靜地躺在庫房將近二十年成為懸案。
「喂,是我。」
「林公有何指教?」
「通知你一聲,卷宗有人動過自己注意點。」
「我知道了,要選舉了總有小動作。是哪裡做的?」
「最高檢察署那邊,你自己小心。」
「知道了。」電話結束通話。
安平海邊,蚵農(nóng)在收蚵時撈出了一把鏽跡斑斑的手槍由海巡署接獲報案偕同刑警偵查。經(jīng)查該槍枝還能擊發(fā),案子送到地檢署意外查出是造成臺南武廟命案造成周成志死亡的槍枝。還跟一起證物庫查扣槍械丟失案有關。案子先是指向時任局長戴仇。戴仇被列入關係人被地檢署約談後請回。在地檢署門口他微笑面對記者們的追問。
「你認為是選前抹黑的操作嗎?」
「能不能透漏相關資訊間方談了什麼?」
戴仇咳了一聲清清喉嚨。
「感謝各界關心,我相信司法會還我公道。這是民主派動用國家機器對我的抹黑。因為怕年底市長選舉被我拔得頭籌不得不進行的惡劣、無恥的動作!謝謝關心!」隨後戴仇上了車返家。報紙與政論節(jié)目都在討論這件事情,檢察總長與監(jiān)察院都開了記者會表示該辦就辦,絕對毋枉毋縱對惡勢力宣戰(zhàn)。
由於時間過於巧合,在戴仇的認知就是有人動了卷宗然後案情突然發(fā)展,像是下套一般。卻不知道只是巧合罷了。
那把槍,是他的。
將近二十年前選舉期,警政署長的大位也風風火火的進行爭奪。在那年八月協(xié)調(diào)選舉引發(fā)的首都大鬥毆時,在周成志塞錢給戴仇後戴仇又突然叫住周成志。說是江委宏要在選舉前拿下他,策動周成志對江委宏起殺機後又派人尾隨將周成志除掉,槍械則往海裡一丟。動用許多關西卡住偵查。這一卡就是二十年。他看著電視上的畫面覺得洪瑞巖為了本土派選舉來重啟調(diào)查,對洪瑞巖起了殺心。
今天晚霞很漂亮,一臺車被貨車攔腰撞上後被掃射冒著火光在夕陽下。
然而日落。
「今日總統(tǒng)發(fā)表第一任期任職演講,並對第二任期連任表示有信心。近期更是針對舊國家派時代警政系統(tǒng)由檢察署起訴多名警界高官與官員,監(jiān)察院也提出調(diào)查報告提出彈劾等。」
臺灣臺北地檢署檢察官不起訴處分書節(jié)錄:
公訴人 臺灣臺北地檢署檢察官
被 告 戴仇
上列被告因殺人案件,業(yè)經(jīng)偵查終結,認應為不起訴之處分……被告於拘提前身亡,依刑事訴訟法第255條被告死亡者不起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