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文章的色彩學、色彩原理、顏色與顏料特性相關,為阿萊奇幻風的腦洞大開,跟真實生活原理不符合,可接受再食用*)
雪花降下的光景,在連續三日中不停歇。
白城的南方小莊園,某間酒館連續三日也將店內所有桌子一一合併,人們圍在了桌邊,討論子夜藍及深橘提出的問題。
「我們是可以通行讓墨綠去那邊一趟,但你們要保證他不會作出任何對白城不利的事。」其中一位代表色開了口。
在子夜藍和深橘還沒想好對應的方法時,另一道嗓音又傳起。
「還有,你們想過亞羅多會去那裡嗎?我記得他明年就會離開白城吧?這或許對他來說根本沒那麼重要。」
這問題奇恩也想過。
子夜藍正想著應答的內容……深橘無聲地暗下臉色。
「──我會讓他自願到場的。」要是墨綠那傢伙敢說不重要,別說明年了,明天曼尼爾就把他趕出白城。
「曼尼爾你想做什麼……」
「奇恩,我做事能二選一的時候,只會有二選一。」
你在開玩笑吧?
奇恩看深橘那副模樣,不是想和平解決問題的樣子,神奇的是,在場卻沒有任何人、對曼尼爾的主意有進一步的追問。
「好,既然你們能決定,這邊的流程我們也會解決。」
「等等,我說──」其餘的代表色們很快又將話鋒轉去別處,直到聚會結束,奇恩根本找不到時機介入話題。
在深夜回家的路上,奇恩再次問起曼尼爾的打算。
「你明天就知道了。」深橘隨口落下一句,順帶道別,逕自留下了還杵在原地未回神的奇恩。
兩位代表色也各自走回了自己的家。
*
白日,到處都能看見、走動的人忙碌於掃起道路上的雪,在白城中的亞羅多也參與著掃雪的行列。
當裝載畫布的馬車依序步入森林中的步道。
掃雪的工作也進入了尾聲,許多代表色前往溫暖的辦公宅邸。
墨綠則是與人潮走往了反方向。
──撲通!
亞羅多隨意在河邊撿起了石頭,河岸邊緣已經開始結冰,有些區塊也慢慢凝固,他往看似還是液狀的水面丟去。
石頭低沉跌入水裡的聲音陸續響起,亞羅多的思緒也不斷地打轉。
等到他要離開的時候,那一位送他來這裡的老伯要怎麼找呢?
「你在這裡啊?」是奇恩的聲音。
亞羅多往後回頭,看見了子夜藍和深橘。
在白城外的樹林間,曼尼爾和奇恩用手杖找尋亞羅多,他們在靠近河邊的森林裡觀望了一會,只見墨綠不斷丟出石頭。
「明年就不在了。」
亞羅多繼續丟起石頭,他現在看到白城裡的人就覺得煩。
曼尼爾用力呼吸了一口。
「曼尼爾冷靜一點……」
這道深呼吸,在奇恩耳裡彷彿聽到火山爆發的前序。
「奇恩,這裡是白城外沒錯吧?」
「是白城外沒錯。」說完後奇恩又直覺地感到一絲不妙。
「……等等無論發生什麼事,若有狀況就說你剛好路過,不關你的事。」曼尼爾將自己的手杖扔給了奇恩。
──啪嘰。
深橘大步向前,踩斷地上的一條枯枝。
「你聽好了,要討厭白城,也給我瞭解白城後再去決定──」
轉眼間,映上奇恩眸中的現狀,墨綠根本不打算交談,而曼尼爾抓起了亞羅多披風的領子,深橘再向前一步亞羅多就會落入……河中的懷抱。
現在不是分析情況的時候!奇恩收回自己的詫異,要上前阻止時,他卻又聽到深橘再次憤恨開口。
「我可以告訴你有關白城的事,而你,不能做出對白城、與純白代表色的大人,任何具有惡意、不利的事,不然你將失去代表色原有的力量,畫布上記錄過的代表色,就算變明亮也將永遠不被人們認出,包括你想記錄的事跡也將──永遠不被留下。」
亞羅多被吼地耳朵轟轟作響。
他看了一眼身後的河面、和正盯著他的曼尼爾。
「若你有下這種誓言的覺悟,我就告訴你原因,否則往後相似的事情,你只需要安靜,直到你離開白城的那一天。」
──這是在威脅他啊。
總結來說,白城的人們根本不相信外地來的人。
墨綠深吸一口氣後,他毅然開口。
「我,亞羅多,用我的墨綠代表色、力量,攸關任何自身的代表色發誓──」
墨綠一字一句地串起誓言,在語畢的同時。
協議在這強硬的手段中告了一段落。
雪花及冷風,此時刺寒地刮著奇恩的臉龐。
「……這樣也行?」奇恩吞下了內心無數的吐槽……算了,反正算是解決了。走向開始正常對話的兩位代表色。
當日,他們三人走回白城,一名同夥跑來告知他們流程通過的消息。
*
──嘎!
緊閉厚重的一扇門緩慢敞開。
幽暗的建築由門引進了外頭的光,霎時多了一道道的敞亮,當關上門,走廊左右的每面牆由接連的拱門組成,高處的彩繪玻璃窗一塊塊不規則地拼湊。
走進室內的三人,望著輝映而下又時而交錯的絢麗光彩。
「據我所知,從我們家族好幾代聽下來的消息,每位代表色純白的大人,很少主動作畫。」
而牆面上,掛了一幅潔淨的畫布,曼尼爾停下了腳步。
畫上漂浮著,高牆上光芒透射而出的玻璃色彩。
那是上一任白色留下的畫布。
「他們所思念的人們,幾乎不會記得純白,也因此……在日常中每位純白的大人不會作畫。」曼尼爾對著眼前的畫行禮了一會、奇恩和亞羅多也跟著彎腰鞠躬。
曼尼爾所知道的,對於大多的純白而言,沒有其他緣由作畫。
「這些大人本身就是明亮的代表色,也不需要再追求明亮。」
亞羅多耳邊仍傳來曼尼爾的解說,當他行禮完抬頭一看那幅畫,那片潔淨是純白加上的色彩。
汙濁的畫能記錄人的心境。
而明亮的畫布能顯示紀錄的事物。
墨綠將曼尼爾所說的完全拋在了一旁。
他的視線全是那幅純白的畫。
腦海中浮現了從沒見過的一位純白,他正說著話。
──當我有生以來畫下……第一筆自己的代表色。
曾想著,為何這世上的人,比起文字,更注重代表色所畫上的畫布呢?
那又是,持有純白代表色的我,所不明白的事。
純白所寫下的文字,人們也可以看見,但也僅僅只是文字,不記得純白這一個人,畫布也是一樣的。
那又是為什麼,人們那麼喜歡畫布呢?對其他代表色,他們可以記住彼此,將像是回憶的片段記錄在畫布上,甚至留下來給他人留念。
那麼純白所作畫的理由呢?
無謂的思考,曾讓我掙扎許久。
漫長的好幾年,在我每日的早晨,將畫布變為明亮時,去欣賞人們記錄的事物,有快樂的、感傷的、團聚的、離別而追思的。
我曾羨慕地無法正視那些畫作。
在有一年我忽然明白了,自己其實和他們沒有那麼的不同。
不管記不記得住彼此,人們各個努力用著自己的方式,留下生命的痕跡。
在我明白多年想不通的問題時,卻發現自己的時間比別人短暫許多。
可我並不覺得感傷,想開問題後,反而在日後的時光更懂得去把握。
時常閒晃到白色的安息之地,看著他們留下的最後一幅畫。
他們,全留下了很多相似的蛛絲馬跡。
若有感到幸福的事,就留在畫布中或是牢牢記住吧。
純白雖然與別的代表色不大相同,但本身就是明亮的我們,可以將那個時刻隨時地永遠留在畫布中,自己所擁有的,並不會比別人遜色。
那位純白的嗓音消失,許多光景又浮現在亞羅多的腦海裡。
看似節日,那位純白與白城的人們談笑的日子。
捕捉到難忘的風景,那位純白揮舞著畫筆,也將那些留在畫中。
春季,那位純白走在路上,目睹了含苞待放的花盛開的那一瞬間。
炎熱的夏季,他看著天空的鳥群翱翔,想像鳥群沐浴在涼爽的風勁中。
秋季,不管是在白城還是在其他鎮上,人們忙著囤積糧食準備過冬,而白城的食堂忙著研發新的料理,有效應運當季的食材節省食物。
熱情的廚師們,總將第一份新的料理留給那位純白享用,有時候太過於熱情,大量的食物讓純白常常吃不消而推辭。
在廚師們陷入心灰意冷的前一刻,那位純白總是會拿不要浪費食物擋箭牌。
而冬季,那位純白他賞著雪回想那年的時光,一年又一年地……直到那幅畫所記錄的事到了尾聲。
曼尼爾發現墨綠沉靜在畫中時、就保持著沉默,過了一段時間他與奇恩也發覺亞羅多看完了那一幅畫,墨綠在周圍又尋找別的畫布。
一幅、又一幅。
「這就是持有純白代表色的人們嗎……」
寂靜的空間內,亞羅多的聲音更顯得清楚,其他兩人沒有回應,在心中卻各自有了答案。
「若是看不見白色的人們,看到純白留下的畫布,那他們會看到這些嗎?」亞羅多又丟出一道疑問。
奇恩搖頭、而曼尼爾回覆。
「不會,他們只能看見心境的畫布。」
不然你將失去代表色原有的力量。
畫布上記錄過的代表色,就算變明亮也將永遠不被人們認出。
包括你想記錄的事跡也將──
永遠不被留下。
那一句句曼尼爾逼著亞羅多所說的誓言。
每回想一句再回望那些純白的畫布。
「這不就……跟我發得誓很像嗎。」
對一般的代表色來說。
對於有來往的人會被記得這件事,太理所當然了。
原本就是明亮的色彩,一直都是如此的話──
「那不就從一開始什麼也沒有了嗎?」
「看不到並不代表沒有,比較少人能看得見,純白的畫布還是貨真價實的在我們眼前,就像……現在的懷德大人。」奇恩對著亞羅多所說的同時,再次回想那一年摔在地上的畫布。
自己的代表色不會被思念的人記得。
當時的懷德大人才會拿他父母的代表色來代替。
「還有上一任白色所說的『人們各個努力用著自己的方式,留下生命的痕跡』。」
雖然不是完全,亞羅多大致也明白了。
他以為,白城的人們只有盲目……
墨綠抬望高處的玻璃窗。
外頭的雪輕盈飛舞,雪的影子在光折射的倒影上、在這室內的光影上,成為了一片片黑影,仍持續在雪季裡輕柔搖曳。
或許只是,他們及每個人的目光有所不同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