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不知是第幾日,大概一個多月有,宋莊和巫秦婷日復一日替亙骨集團做苦工,幹些和當初在閣國差不多的奴隸活──清糞、搬運、埋屍體,什麼樣惡臭的工作都做過,這使得他們更懷疑日日吃好穿好的鄧莎,是不是真心有準備所謂的「計畫」。
對鄧莎而言,最膽戰心驚的莫過於面對干支本人。
雖然他不會知道自己正是當時親手斬下他敬愛的先任首領波殘的人,但要是被察覺是那船的奴隸,那肯定也是要屍骨無存。朝昭或許也多少摸出這點,萬一知道他身邊帶著的是當初的兇手之一,和干支的合作也可能破裂,多少也庇護了鄧莎,相對的,鄧莎再一次犧牲自己,把自己「獻身」給了朝昭。
島上深林,宋莊滿身泥濘,在刨坑時問巫秦婷:「妳說那莎莎大姊不是有計畫麼?都多久了,朝昭那卑鄙小人會和干支一起把我們處決的!」
巫秦婷也不敢保證了:「她……她是告訴我們不要逃,她說的很確信?!?/div>
宋莊激動了些:「她過得多好!她總是依偎在朝昭身旁?;蛟S她先前真的有計策,但現在我們完全看不出來有任何進展,不是麼?」
這時,鄧莎也不知何時出現的,她就站在坑口邊,居高臨下的瞪著他們。
宋莊發現是她,眼神甚至不迴避,怒意滿滿的瞪她,好像在怒視仇人。鄧莎不悅的開口:「已經是賤畜的身分了,還不打算認命麼?有力氣抱怨閒聊,理應也有力氣挨打吧?來人,帶走。」她命人來抓走宋莊,巫秦婷拚命想阻止,伸出手要抓住宋莊,卻被上方的鄧莎一腳踢開,她甚至一眼都沒有看向巫秦婷。
那一刻,摔落坑裡的巫秦婷,信任裂出了碎痕。
宋莊雙手被捆,被帶到一處無人密室中,此處骯髒,無窗無光。
鄧莎拿著刀和鐵鞭進來,命手下出去,她親自把門關上,甩著兩把刑具,雙眼直視宋莊走去。而宋莊一直看著她,眼神仍像在看垃圾一樣。
突然,鄧莎把刑具丟棄,推倒了宋莊,她直接騎坐上宋莊的腰,彎下纖若柳枝的腰身,勾起靈蛇般的舌頭往他臉上舔吻,誘惑而嫵媚的說:「你呀,很有膽識嘛?讓我看看你這種時候,是不是能像平常的脾氣那樣硬……」
宋莊抗拒,即使雙手都被綁在身後也極力掙扎,他罵:「妳這混帳!虧秦婷這麼相信妳,妳居然三番兩次想背信於她!」
鄧莎故作無辜表情,婀娜多姿的妖嬈身段,在宋莊身上又來回磨蹭:「和她有什麼關係?放心,這裡完全不會有人知道的,巫秦婷也不會,你大可以好好享受……我?!顾吻f又一次扭身甩開她,身體像蟲子一樣努力逃離爬離她,此時鄧莎臉色一變,抓起剛才丟掉的鐵鞭,往宋莊側腹狠狠一下鞭打,兇惡的吼罵:「狗雜碎!你以為你是誰?你再怎樣掙扎都沒用,我要強暴你,只要你和我發生關係,你和秦婷就無法相好如初!她最後只能完全的信任我,她才會真正乖乖地聽我的話,跟著我活命!」
宋莊吐出一口血,仍瞪向鄧莎罵:「我早聽過妳的事……包含捉到五級罪犯易恭華,妳也是用不正當手段成功的吧?這種邪門外道的方式得到的功績,豈能有半點價值可言!」
鄧莎更怒的抽打他,回吼:「不準你用那張無知的嘴評論我!你根本不了解我,根本不清楚我經歷過些什麼。我告訴你,你這種什麼都不懂便自以為是,妄斷他人的傢伙,和殺人犯沒什麼不同!」
宋莊沒有言語回應,他疼得發不出聲音,而鄧莎仍對他上下其手。但過一會,鄧莎感受到他即使已經痛苦不堪,仍在抗拒自己的侵犯,突然就放棄了這個念頭。
鄧莎站起身,說了句:「你最好像你說的一樣正直,否則我一定把你碎屍萬段?!贡闾唛_密室門,自個兒走了出去,讓其他人把宋莊拉出來。
與此同時,在巴爾汝海外營地的新樂園組也非常頭疼,他們得知自己成了「叛軍」後,至今不知該如何是好。
唯一慶幸的是,巴爾汝還沒察覺她們已知情,嘴上仍口口聲聲說著他們當時打得確實是造反之人,殊不知,那艘船是盛國派來營救的。
可這下有活口回去,就代表新樂園組也上了賊船,被強迫成為叛軍的一部分。
這日,南希鼓起勇氣,主動詢問巴爾汝有關下一步該如何進行的問題。得到的回應是:「我們得繼續等,我已經讓另一區營地的人派船來接我們了,等時候到了,我們就可以回國啦?!?/div>
南希知道,這代表巴爾汝實際上早有辦法脫困,是故意在這等,讓盛國的船過來後再打他們,好以建立造反的宣戰宣言。而現在他口中要等地「另一區營地」估計就是指與亙骨集團合作的那邊人。
換言之,等他們來了,他們就真的要和盛國開戰了。
『繆?!視貋淼模任??!?/div>
在幾近絕望之下,是這句話,給了南希等待的力量。
亙骨集團本營島這,朝昭收到跨海來信,知道巴爾汝那已經向盛國發出宣戰,便準備全軍出航。
鄧莎等待已久的機會就是這個,只要她有機會連同自己、巫秦婷,或許還能帶著宋莊,上了同一艘船後就能把朝昭暗殺掉,接到新樂園組的同時再做掉巴爾汝,並在干支趕回來之前逃離海域,一切就將完美收場,她也能回盛國接受最終的審判,放下心頭上罪惡的大石。
深夜,鄧莎趁著守備漏洞去找巫秦婷,貼在她耳邊告訴她:「時候到了,我說的計劃要實現了。三天後我們就出航,我一定會帶上妳,宋莊我也會盡量試試,我算確信了,他是真的很愛你,我不會讓你們分離的?!?/div>
巫秦婷簡直感動得不能自己,握住鄧莎的手:「謝、謝謝妳……對不起,是我錯怪了妳,莎莎?!?/div>
鄧莎拍拍她的腦袋,溫柔地親吻了她的額頭:「我也做錯了很多事,離開這裡後,我們再把一切說開吧?!闺S後趁人發現前快快離去。
只是,計畫趕不上變化。
三日轉眼就過,但亙骨集團並未出航。宋莊與巫秦婷都好奇出了什麼事,但也不像有發生什麼意外。朝昭並沒有調動士兵,成了賊船的楓江號也沒打算收錨,天國號更是在整修,這讓兩人很是失望。
又過一天,巫秦婷抓到機會想靠近鄧莎,卻被她周圍的手下推開:「妳幹什麼?不幹活愛亂閒晃的賤畜!」還被狠狠的揍了一頓,鄧莎卻好像連注意都沒注意到,秦婷被一群賊兵壓在地上打。
巫秦婷感覺又被背叛了,或許她心中的姊妹根本是在騙她,這只是讓她死得更安心的謊言。
但宋莊並沒有落井下石,他看巫秦婷如此灰心,反而安慰:「這回我覺得她沒有說謊。如果她真心想騙我們,當時應該不會說出『三天』這麼短,而且明確的日子。何況她能直接殺死我們,沒有必要三天過了還讓我們在這猜忌她。」
事情如宋莊所料,鄧莎又趁著一個午夜來找巫秦婷。
她小聲又急的說:「前幾天出了意外,是干支,他從別的地方回來了,他想問進攻盛國的時間,所以我蠱惑朝昭讓他先別出動,否則我們和他直接待在同一艘船上,肯定會被察覺。」
巫秦婷說:「那妳打算怎麼辦,他這話不就代表他絕對會跟著我們出發麼?怎麼可能躲得過!」
鄧莎說:「相信我,我會想辦法只讓朝昭帶我們出去的,干支不會動到我們。我保證,最後行動時他不會和我們一起同船。」
這次巫秦婷猶豫了,但眼前的人始終是她姊妹一般的夥伴,她還是選擇握住她的手。
然而,巫秦婷再一次的失望了。
七日過去,朝昭召集所有自己的手下,宣布道:「時日無法多候了,全軍預備,明日清晨風向一順,我們便啟航,以天國號出發去迎接巴爾汝將軍人等!此戰或將直接延伸至與盛國之決戰,五大戰艦天國號、魔爪號、死神號、三足號與楓江號皆將出航,首領干支大人亦將與我等同行,共乘天國號。請各位開國勇士們須抱持全力決心,開闢未來榮光指日可待,曉得與否?」嘍囉與士兵們整齊劃一的戰吼回應,而巫秦婷卻是低頭不語。
當天深夜,鄧莎果然又來找巫秦婷,但巫秦婷卻渾身裝備,看起來完全不像準備入眠。
鄧莎揪住她的袖口問:「妳要去哪?明日我們就要出航了!」
巫秦婷甩開她:「我不能再相信妳了,妳分明保證過干支不會上船的!可朝昭稍早說的話妳不會沒聽見吧?妳要告訴我妳在他身邊待了這麼久,會完全不知道這件事麼?」
鄧莎說:「他突然變得心急,急著要把叛國決戰提前打響,我真不知為何事態會變得如此!」
巫秦婷對鄧莎毫無掩飾的發怒:「我也想相信妳,但妳讓我們等,我們也等了,而且等了很久;妳說我們三天後出航,三天後什麼都沒有;後來妳說干支不會來,干支也來了;那妳說會讓我們能活著回去,我們是不是就死定了?」
鄧莎已經不知道該說什麼,她心裡也很冤,可確實對巫秦婷也很愧疚。她只得伸出手,希望巫秦婷像之前一樣能握住自己:「拜託了,我真的是為了妳好,算我求妳,再相信我一次……好嗎?」
只是,巫秦婷已經無法信任她,她只看了一眼鄧莎伸出的手,回答:「我要走了,妳要就現在殺死我,絕對不要派人來捉我們,否則就是變成鬼,我也會恨妳恨到永生永世,永不終止?!?/div>
隨後,她不留一點情面地轉身離去,留下鄧莎一人在奴隸帳前,緊握著拳。
巫秦婷按事先約好的,同宋莊來到那較為無人的港口一帶,等著要趁哨兵交接時行動。
宋莊見巫秦婷前來時,臉上的表情不只是即將逃逸的緊張,還有絲悵然若失的愁鬱。他大概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便對她說:「雖然我不太認識莎莎大姊,但我相信,她真的有為妳努力過?!?/div>
巫秦婷回:「我們專注於眼前吧。」
他們躲進附近無光無火的樹林,昏暗之中緩緩前行,他們先前完全沒有走到這麼深過,要是被亙骨集團的手下發現,肯定是要被追殺。
行至一處,巫秦婷突然停了下來,他們倆都看到了此處布設了滿滿的狩獵陷阱,甚至還有地雷炸藥的標示,明顯正是要防止囚犯逃走或外來軍隊入侵所設下的重重難關。
巫秦婷指著前方,神態凝重的說:「宋莊,我很愛你,但我和新樂園組的夥伴互相需要,我相信你和你的弟兄們也是。我最希望的是我們倆能一起逃出去,但這裡四處都是敵兵,陷阱也多得誇張,要是待會我們其中一人不幸被陷阱纏住,或被敵人逮住無法動彈,我們另一人都不要等對方,直接盡全力逃上船就走,否則兩人可能都會犧牲,好嗎?」
宋莊問:「如果能夠挽救,我們何不互相幫助?說不定只差一點,我們就能一起逃出呀!」
巫秦婷也不情願的搖頭:「亙骨集團的賊兵各個泯滅人性,下手又快又狠,要是多花時間拯救,最終我們肯定都逃不了?!顾吻f沒有嘴上答應,只有僵硬的點了點頭,兩人才繼續緩步出發。
正因為先前他們從沒走到這麼深,他們也不知道這有無埋伏敵兵。
風大了起來,岸邊浪花滔滔拍打,夜空還飄起了小雨。
就在這時候,不知是誰踩下,甚至沒有發覺自己絆到了細線陷阱,那線一斷,一旁樹上高掛的警鈴立即清亮的叮噹作響──這一刻,他們倆才驚覺自己中陷阱了。
不遠處亙骨集團的手下聽到那刺耳的鈴聲,馬上就拔刀高呼:「叢林有人!就在北方樹林傳來的,快去劫殺咧!」
這時宋莊和巫秦婷馬上全力往小港口奔去,那兒是眼下唯一沒有敵人的地方,他們當下拔腿狂衝。港口就在眼前,快要奔出樹林不剩二十步,突然殺出五名敵兵大喊:「就知道有人想逃、受死吧!」
巫秦婷及時拔出提早準備的火槍,直接開了兩發,擊斃兩人??蛇€有三人持鋸刀衝來,宋英只有備劍,拔劍與之作戰,他還算武勇,硬是在劣勢中擊殺一敵,卻被另外兩人在雙腿上各砍一刀,重傷噴血,跪倒下來。
此時巫秦婷應按照約定逃跑的,但她並沒有那麼做。
宋莊大喊:「快逃!不是說好不等對方麼?」巫秦婷沒有回答,只在驚慌中拾起敵兵屍體握的刀,衝上去捅死一名海賊,與宋莊再次並肩作戰,將追兵徹底殺倒。
眼見港口就在眼前,能夠兩人一起脫出的小船就在不到百步的距離內,只要上了那艘船,把繫岸繩砍斷,乘著現在變大的風浪,肯定能迅速逃走。
宋莊興奮地高呼:「要成功了!我們要逃離這裡了!」
可就在此時,先前腿腳被砍的他突然雙腿失力,跌倒在地。
這一瞬間,生與死,已經分別開來了。
巫秦婷只跑的比宋莊稍微前幾步,沒想到這時,秦婷腳下的地面忽然引起巨大爆炸,震天雷響,頓時砂石成霧。
待塵霧散去,被那強烈爆炸衝擊震開至遠處的宋莊,馬上拖著疼痛不堪的腿腳爬過去。讓他絕望又驚訝的是,方才的爆炸是地雷,而那地雷的引爆,已將巫秦婷炸得皮開肉綻、臟器具裂、血流如瀑。
宋莊不敢置信,雙眼瞪得不能再大:「秦婷──!」
即使雙腿每一步都在悲鳴,他還是忍著痛楚的奔跑過去,到幾乎快失去意識的巫秦婷身旁。渾身血傷的宋莊將她緊緊抱在懷中,淚水忍不住潰堤留出的呼喊:「秦婷、妳不能死啊!妳……妳死了的話,誰帶我去閣國看雛菊?妳不是要帶我看山看水看巨袋兔的嗎?別閉上眼睛,別睡,我們就要成功逃走了啊!」
巫秦婷已經傷得血肉模糊,逐漸磅礡的大雨,像在洗滌她背負的罪。她緩緩舉起混著血和雨,快要無力的手,輕撫著宋莊的臉頰:「沒事的……我不是要死了,只是先去另一個世界……尋找我們的新樂園而已……等我找到了,我們就能沒有痛苦、永永遠遠快樂的一起生活了……」
宋莊激動的搖晃她漸漸失去生息的身體,撕心裂肺的哭吼:「不行啊……是從我遇見了妳,我才感覺到我有為了家族爭光以外的目的而奮鬥……我從小到大都是個孤獨的人,從來沒有像妳這樣真正了解我,願意陪伴我……妳是我最好的朋友,也是我在世上最愛的愛人,求求妳別走??!」
巫秦婷知道她的生時所剩不多,只溫柔笑了笑,或許那是在笑自己居然對他人真的有幫助,也或許是只是想讓宋莊安心。
她微弱地說出:「這是我應得的……我曾為了自己的私念,做出傷害了很多很多人的事……如果你知道了,也會恨我吧?」
宋莊的淚與雨混在一起,他已經不能言語,只有聲音漸漸變小的重複喊:「秦婷、我愛妳……巫秦婷……我真的很愛妳……拜託妳了,活下去……」
巫秦婷的最後一口氣,強硬睜開自己的眼,用盡殘存生命的保持對宋莊的笑:「我不相信那些宗教神論,但,我希望你之前和我提的輪迴轉世是真的……因為我好想再遇見你一次……下次,一定會更好吧?一定會……更好……」
最後一片花瓣飄落──曾經燦爛溫暖的雛菊,已經凋零,沒入了永遠灰暗的冰冷之中。
「對不起,繆希。我又騙了妳一次……」
直到最後,亙骨集團的士兵趕來了,他們看見的是宋莊抱著巫秦婷慘不忍睹的遺體,仰望著黑暗的夜空,乘著顛簸的風浪在小船上離去。
巫秦婷離開了人世,宋莊先前一直以為,自己會是帶著哀慟和不甘,喊出「不要管我了,妳快點走」的那個人。但現在他知道,比起說出那種話,什麼都說不出來的這一刻,遠遠更比那還更哀切、更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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