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執政官

 

  「皇國的都城如同我們一般常識所知的並沒有一個專屬於它的名字，當地人和旅人都直接稱其為「皇都」，原因是因為皇國的市民們認為，沒有任何一個單詞能夠配上埃米勒女神所欽定的城市。」

 

  「根據許多去過皇都的旅人講述，皇都除了由大量米白色構成的房屋外，最受人注目的是絕對是位處皇都中間高臺上的聖堂，聖堂外矗立的六根柱子，分別各象徵一位七百年前的英雄。」

 

  「聖堂被建造於在七百年前人類與蠻族戰爭結束之後，人類受女神引導戰勝蠻族，在舊時蠻族的都城上，建立起都市，同時也為紀念女神的功勳而創立埃米勒教派與崇敬女神的聖堂，而容納有聖堂的都市就被稱為皇都，它的宏偉與莊嚴吸引了無數的吟遊詩人為其嘔歌，多少史詩、遊記讚嘆過他的動人。」

 

  當柯帝第一次來到這邊時，他也是如此的讚嘆，皇都這令人震懾的美麗，將他寫在寄回給阿賈斯信上。一直到他被囚禁於都市的底層為止，他才理解到光明的背後總有黑暗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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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迪格特的侯爵宅邸中，亞克與緹雅正聽著從王國圖書館遠道而來的學者講述世界的情勢。

 

  「『皇都是個矛盾的城市』，真正熟悉皇都的旅人會如此評價這個地方，皇都的上下層儼然是兩個世界。上層的市民幸福美滿、安穩度日，下層的居民則每天與罪惡和死亡共存。」學者以毫無起伏的語調不斷講述皇國的情況，比起關注亞克和緹雅的情況，他更沉浸在自己淵博的知識之中。

 

  「皇都的上層是以市民、行政及教會所構成的地方，充滿著秩序與均衡的美感。下層則是過去無法夷平的蠻族都市殘渣，由不具皇都市民資格的人或者各式罪犯構成的法外之地，由於當地執政官的默許，使下層得以存在至今。」

 

  「這是一種對女神的褻瀆，你們知不知道！」講著講著突然激動起來的學者，將亞克和緹雅從昏睡邊緣喚回現實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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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柯帝剛來到皇都時，曾與當地的行政官員聊過下層的情況。為何做為人類王國的典範以及以供奉女神為榮的皇都，為何要將下層這樣的犯罪溫床留存在皇都之中。根據該位行政官員的回答，柯帝得知這是歷代執政官獨斷的命令之一，作為基層的他們並不知道如此實行的理由。

 

  「執政官啊。」由於與執政官會面的行程已經安排到半年之後，於是柯帝只好親身前往下層的深處查探。

 

  皇都的下層是螺旋式的結構，加上由螺旋主幹道向外延伸的甬道，以及錯綜複雜的向上層以及向外的聯絡用道路組成，對不熟悉的人來說若進到深層的區域相當容易迷路，柯帝只好在下層中較熟悉的上方區域進行探查。

 

  「即使在上方區域就已經這樣嗎。」妓院、賭場、傭兵，連奴隸都可以買賣。遊走灰色地帶的各式行業直接在街頭上明目張膽的招客。

  「走道裡也有一般的民宅和商店存在。蠻族？嘖。」柯帝咋了聲舌，他見到一個帶有鱗片的酒客喝得爛醉，剛被酒館甩出門外，對虔誠的埃米勒教徒來說對蠻族的反感有如生理反應一般。

  「竟然連蠻族都能存在於下層嗎。不，看來是混血嗎？」柯帝的臉色變得難看

，人類與蠻族間的混血更是被視為埃米勒教義中的禁忌，以這樣方式誕生的孩子大多都會受到人類社會的排擠，活不到長大成人。

 

  柯帝繼續在下層再繞了一陣子後，也發現有一些上層的市民會來到下層。在這皇都之中並不禁止上層的居民到下層消費遊玩，同時也沒有任何的限制；但若是下層要去上層就會受到嚴格的盤查，一般來說不放行才是正常的情況。

 

  柯帝簡單繞了幾圈後，覺得再往深處邁進可能會迷路，便結束一天的探訪，回到上層由皇國為他準備的使館休息。他這次來訪皇國是想與執政官們建立友善的關係，藉此維護雙方城市的貿易利益，因此申請了皇都的使館以供使用。

 

  柯帝將早上查探時所記錄下來的筆記拿出來，從中挑選重要的部分紀錄於信件上面，每月一次將其寄回迪格特鎮上。

 

  「…我推論，執政官將下層保留於皇都之中，是為了整個都城的穩定，是將人們的慾望集中管理的手段……與皇國的交往正逐步進展，未來將有與執政官晤談的機會……願一切安好。」將這封信交給使館內的下僕請他寄出後，柯帝看了下天色後，另外書寫了一份複本，並將以特殊材質做成的紙條夾在信紙的夾層內

，以信封封好收入懷中，前往與人約定好的下層酒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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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在皇都這樣聖潔的地方，執政官竟然允許蠻族的居住，即使是在骯髒的下層，也是對女神的大不敬！」學者將雙手重重的拍上亞克和緹雅的桌上。亞克和里昂滿臉都是學者噴出的口水

  

  「咳咳，失態了。」學者察覺到自己的不敬，重新整理了自己的衣領。

 

  「再來我們要介紹皇國的政治模式。」學者拿起粉筆，在板上開始書寫起來。

 

  「皇國做為以宗教立國的國家，將埃米勒教的教義視為國家的核心來運作，但埃米勒教中的神職人員並不接觸俗事，所以將正式委託給【決策會】來做處理。亞克、緹雅誰可以告訴我，【決策會】是由什麼人組成的？」學者停下板書，伸手推了下眼鏡，緹雅站起來將手舉得老高。

 

  「我！老師，我會！」

  「緹雅同學。」

  「是執政官。」

  「很好。」

  緹雅一臉心滿意足地，雙手抱胸驕傲的坐下。

 

  「沒錯，決策會是由五名執政官構成的團體。執政官由皇國各貴族間的小孩中，挑選資質優異者進行培養，被選中為執政官候補的小孩，將在十歲時進入到聖堂由神職人員進行英才教育。不管這些候補最後有沒有被選上為執政官，只要是曾經被選為候補的人，長大成人後都是皇國中各方面十分突出的人才。也就是說…」學者走到窗戶旁指了指在與古雷葛對練的里昂。

  

  「像小少爺那樣的人，在皇國大抵上就會被選為候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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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柯帝按照時間，來到了約定的酒館，選定了角落的位置坐下，酒館中已經有不少人來到了，柯帝舉手向酒保要了一杯皇國特產的烈酒。

 

  柯帝喝了一口酒，強烈酒精讓柯帝感覺到有點燒喉「還沒來嗎？」柯帝正說著時，一位穿著寬大黑色斗篷的人走了進來，帽子壓得很低看不到臉長什麼樣子。不過在下層的酒館裡本就什麼人都會有，並沒有因此引起太多的注意。

 

  黑衣人逕直走到柯帝對面坐下，同時也向酒保要了一杯啤酒，查探了一下周遭無人注意後，從懷中掏出信封後與柯帝手中的信封進行交換。

 

  「調查的如何？」黑衣人聲音壓得很低，無法聽出性別。

  「重要情報幾乎都被上層封鎖，要到半年後才有辦法與執政官見面。」

  「【幾號】執政官？」

  「三號。極北之地的動靜呢？」柯帝壓低了聲音。

  「沒有變化，士兵依然不斷減少，詳細的自己看信件，看完記得丟進火爐。」

  「知道了，我會繼續嘗試情獲取情報，幫我向古雷葛問好。」

  「嗯。」說完後，黑衣人一口飲盡杯中金黃的啤酒，便收起柯帝給予的信件起身離去。柯帝打算再坐一陣子，否則兩個不同時候進來的人一同離去，多少還是會讓人起疑。坐著坐著柯帝又向酒保要了一杯烈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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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正題，亞克和緹雅，你們知道這五位執政官分別叫什麼名字嗎？

」

  「老師，他們沒有名字，只有編號。」這次回答的是亞克。

  「非常好。這些被選為執政官候補的孩子，在正式接班為執政官後將會捨棄自身的名字，象徵脫離俗世的牽絆，並將全心全意的為女神以及國家服務。一般來說執政官的繼承會發生在現任執政官死亡或退休之後，在此時就會舉行繼承儀式……」學者再次陷入自己的世界之中，滔滔不絕得談論皇國的情況。

  

  亞克看了一下外面的天色，已經接近黃昏了 。

  「碰！蹦！」

  「再快一點！」

  「你在猶豫下去，在戰場上就已經死了！」

  老師的授課聲音伴隨著遠方窗外里昂與古雷葛的練習聲，讓亞克漸漸進入了夢鄉。

 

  夢中亞克首先夢到是一位女性，這位女性只看的出來輪廓無法辨認出樣貌，同時身體周遭微微閃爍著白光。

  「亞克。亞克」女性的聲音輕輕的喚著亞克的名字

 

  「一定要小心…」說完這句話之後，女性的蹤影就消失了，不知怎的這些話語讓亞克覺得有些心暖。

 

  下個瞬間亞克的周遭被整片的黑幕包圍，一陣子之後，眼前漸漸地浮現出了迪格特鎮的景色，西北方的高塔讓亞克一眼就認了出來這是迪格特鎮。但是與平時的熱鬧繁華不同，整個鎮上滿滿都是燃燒起來的建築物。

 

  遠方的宅邸如同鎮上的建築物一樣，陷入了火海。亞克的意識轉到宅邸之中，宅邸中的僕人與護衛通通都不知去向，原本裝飾在走廊上的花瓶通通碎了一地，不時還有奇怪的爪痕在牆壁上留下了怵目的凹槽。突然眼前晃過幾個人影，亞克突然感到腦袋一陣抽痛。

 

  意識斷掉幾秒鐘後，亞克的感覺自己進到了阿賈特的辦公室中

，辦公室裡古雷葛與里昂都在，里昂的樣子看起來比現在還要更高挑一些。他們倆人都在站靠近大門的地方。相對的，在對面的辦公桌旁有個龐大的黑影和身形高挑的女子，黑影的目中發出紅光，其中一隻手的爪子抓著一個不認識的女孩子，一旁還有癱倒在地上的阿賈特與緹雅，衣服上已經被血跡用的髒污。

 

  「提雅！里昂！師父！」亞克大聲的喊叫，但聲音像是哽在喉嚨之中，無法讓眼前的人聽到。注意到亞克呼喊的只有黑影，他轉過頭來看了一眼亞克，是扭曲到難以辨認原本是人臉的野獸臉龐，他用那扭曲的臉硬是向亞克擠出一個詭笑，然後伸出右手的爪子，向緹雅身上砍去。

 

  亞克趕忙動起腳步向黑影衝去，用不知何時握在右手上的劍向黑影劈去，但只被推方輕輕一揮就撞到房間的牆上，眼看爪子將要刺進緹雅的身體之中。

 

  「緹雅！」亞克伸出右手，大喊了一聲。

  「怎麼了亞克？」

  緹雅用她的臉向亞克投出了疑問，側著頭進到了亞克的眼前。

  「做惡夢了嗎？」緹雅問

  亞克點了點頭。

  「是嗎。那我今天叫廚師煮點好吃的，當做惡夢的補償吧。」說完緹雅便興致沖沖的離開教室向廚房跑去。

 

  外面的庭院已經點起油燈，太陽幾乎下山了，亞克打了打自己的臉頰，感覺清醒了許多，老師的上課早已結束，外面的古雷葛正向窗戶內的自己吆喝，要亞克趕緊下去。

  亞克的手中滿是冷汗「剛剛的，應該只是惡夢吧。」亞克在心中對自己這樣說道。

 

三年了，亞克已經滿十歲，劍術已經進步許多，，雖然還是比不過里昂，但也已經能與里昂有來有往的對練。亞克看著開始成長的身體，手中握緊拳頭，揮別了惡夢的陰霾，向庭院走去。

 

  在幾週後，侯爵家將幫亞克慶祝十歲的生日，規模不大，但宅邸中與亞克認識的人們都會參加，與過去在男爵家生活時相比，亞克相當鍾愛現在的生活，不希望這樣的日子會迎來結束。

 

  「我也要變強，我也要成為能夠守護人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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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都地下最深處?審問室

 

  皇都的下層除了做為市民的宣洩慾望的場所使用外，從下層的某些路徑可以通往已經被埋在地下的蠻族城堡內部，雖然城堡的上半部已經被夷平，但還是留有當時殘存的許多地下設施。雖然地下的通道大多都因崩塌的關係無法走到深處，於是成了許多流民的居住場域。但對某些熟知城堡內部架構的人，便能充分的利用此處。

 

  「在這地方不管做什麼事情被發現，都可以把錯推給以前蠻族留下的魔法蠱惑，不會有任何一點責任到我們身上來。」柯帝的意識有點模糊，只聽得出來是個女子的聲音。

 

  「雖然埃米勒教規定不可以對犯人進行拷問，但你沒有犯罪就不算犯人了對吧。嘻嘻。」女子一邊講出讓人瞠目的歪理，一邊繞著柯帝走著。

 

  從外界來看，埃米勒教在人類國家中的所有行為，幾乎完全代表著正義和正確。對某些狂信徒來說，光是質疑女神或者教義的“異端”就足以構成殺害的理由，甚至還會唾棄這些異端的屍體。

 

  現在柯帝人正被束縛在專用的審問室中，審問室外是由執政官所組織的騎士團負責看管，騎士團都是精選過後的埃米勒教的信徒，對於這房間發生的事情一概都不會過問，也不會讓教會的人員知道。

 

  柯帝感覺腦袋好像被扎了好幾根針一樣，一直感覺到意識模糊和記憶的斷片。

  「我…剛剛還在酒館…喝酒的，這裡是…哪裡？」

 

  房間中現在除了柯帝外還有兩個人存在，一人為魁武的男性，手背上有個明顯代表“二”的符號。另一人為女性，身材高挑而且瘦長，同樣的在他的脖子上也有一個代表“五”的符號存在。

  

  「好了，是叫柯帝對吧，柯帝?科特斯。」女子用相當撫媚的聲音抬起柯帝的下巴，同時端詳著柯帝的臉龐。

  「還算我喜歡的類型呢。二號，可別把他用死了。」

  「…」二號一言不發，只是看著柯帝

  「還是先回答你的疑問吧，這裡是哪裡。」女子說著便將手往臉上一抹，瞬間變成酒館裡酒保的樣貌。身體幾處經過不規則的拆解與重組後，就連骨架也看起來變成了男性。

  「咳，喂喂，應該是這樣的聲音吧。」女子的聲音快速變換幾次後，變得與酒館中的酒保如出一轍。

  「抱歉啦，柯帝，這裡是皇都的最下層，是審問犯人的地方，雖然你沒有犯罪，但我們覺得你可能會妨礙我們的計畫。」女子兩手的手指在眼前不斷的繞圈圈，好像是對柯帝感到有些愧疚。

  「你跟你那夥伴的酒中我稍微做了點手腳，不過在這樣高品質的烈酒中下毒實在是太糟蹋了。你說對不對？」女子用酒保的臉擺出相當不滿的表情。

 

  柯帝感覺到雙手雙腳都被鐵圈綁住，完全沒有辦法移動，看來他們是玩真的。柯帝一咬牙下定決心，他並沒有背叛家族和國家的打算。

  「好啦，再來我們談談你在這邊期間的一些事情吧。」女子用從酒保的樣子，變回最一開始出現在柯帝眼前的樣貌。

  「首先你不用想逃跑的，這邊是下層的最底下，不熟悉路線的人只會迷路在這個迷宮裡面。再來你也不用擔心有人發現你失蹤後會發出救援，因為我會很好的替代你來演出柯帝這個角色。」女子從口袋中拿出一個膚色的物件，將他套往臉上，同時聽到幾聲骨頭移位的聲音後。一瞬間之後女子不管身材、臉龐還是聲音又都變成跟柯帝全無二致的模樣。

 

  「再來，就請你好好的配合我們的實驗吧。不要露出這麼好奇的表情嘛，基本上我們還是會留你一條命的，畢竟還有你的利用價值存在，若是你之後還留有理性的話，來跟我約會一場也沒有什麼關係喔。」化成柯帝的女子向柯帝拋出了一個飛吻，然後用柯帝的聲音在審問室裡發狂似的大笑，聲音因為地底回聲得關係，聽起來更加的可怖。

 

  此時身上有二號刺青的男性，將一小瓶紅色的液體灌進柯帝的喉嚨之中，

  「咳，咳…？？」

  柯帝這才注意到，他的喉嚨已經發不出聲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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