泉州,廣林茶館,黃昏時分。
「師父,你砸我的頭是想把我敲笨吧?」羅三一抱怨道。
「寶刀寶劍要千錘百鍊,不知道你這孩子敲過後能不能爭氣些。」鄧九公一邊敲著羅三一的腦袋,一邊道:
「我不想在有客人的時候數(shù)落你,給我收聲,老夫擔(dān)心你一整天,你給老夫敲上一時辰發(fā)洩也算合理吧?」
「鄧前輩,敢問關(guān)於陳家堡一事,不知道該不該聽從戚將軍的判斷。」陽承志道。
「如果照蒼山會的低調(diào)行事,本該繞過官府、甚至當(dāng)朝天子的聖旨也未必奉行。」鄧九公道:
「但是,倘若是戚繼光那傢伙所言,那麼確實該慎重考慮了。
那個來自登州的總兵在泉州駐軍六年,這六年期間不但解決為禍百年的倭寇流民,也處理了不少地方民變、山賊作亂。
他雖出生軍戶,但是卻是個鐵骨錚錚、一言九鼎的漢子,倘若他所言如此,那麼陳家堡牽連廣泛,並非單純誅魈而已;更重要的事,倘若西廠那群閹人也牽涉其中的話,事情會棘手至極。
畢竟我們蒼山會窮奇一生所學(xué),只為辟邪誅魈,若是與人爭執(zhí)…」
鄧九公說話略微停頓,眨眼間,他已經(jīng)竄身上了屋頂,隨即抓了個人直接摜在牆壁上!
「…尋常人根本不堪一擊。」鄧九公道:
「就算西廠的走狗也是如此,常人的身體根本挨不住我們認真一擊。」
被如此快若電閃的身法來回一揪,單單只是一掌推人撞在墻壁上,那人幾乎站起身來都嫌費勁,對方強行運氣起身的同時,一口老血噴了出來,昏死在地上。
陽承志上前捆縛住來人,而對方裝束則是西廠探子慣用的夜行衣,身上藏有西廠的白玉令牌,經(jīng)過搜身,還取出了一本寫滿監(jiān)聽訊息的冊子、一個複雜機關(guān)激發(fā)的暗器夾,以及短烏銃、鉛彈數(shù)枚,還有百枚有徒毒的鋼針;而那人身形陽剛,卻沒半根鬚角,是閹人。
「好歹毒的閹狗!」陽承志看到那堆殺人於無形的暗器,忍不住咒罵道。
「看來戚將軍所言不虛,此事西廠已經(jīng)涉入其中。」鄧九公道:
「西廠那群閹狗所作之事,只管取悅皇上或者內(nèi)宮深府,才不管民間疾苦或者其它人的死活。
殺人、煉丹、勾結(jié)魈鬼,求長生藥取悅太皇太后,確實是西廠會幹的事情。
凡是妨礙他們者,均扣上流民叛變的帽子,誅連九族。
陳家堡一事無法再拖延,西廠有探子在此,那麼勢必早已準(zhǔn)備好內(nèi)宮羽林軍,隨時肅清他們的障礙。
喂,傻徒弟,帶陽少俠到咱們練功的老地方避一避,明日天一亮就動身,剩下的老夫解決就可以了。」
「師父,太危險了吧?對方可是西廠…」羅三一還想說什麼,看到鄧九公臉上那有如刀鋒上揚的微笑嘴角,趕忙灰溜溜的帶著陽承志朝海港北方的山坡地方向移動…
他們才一走,廣林茶館就被幾十號人圍困,矮小的鄧九公站在人群中,他發(fā)出了爽朗的笑聲,身上刀勁有如九天驚雷盤繞,電光竄繞…
「你們這些閹狗,也不打聽打聽,泉州五雷堂的名號,從唐朝至今無人能撼動。」鄧九公道:
「鄧羅黃林戴,驚疾兇飛狂,泉州五雷堂,誅邪一閃芒。
小子們,你們真以為老夫進了蒼山會就不殺人?
對,是不殺人,不過把你們?nèi)珡U了,留一口氣茍延殘喘,倒不違背會歸,至於其他四個跟老夫齊名的傢伙們,他們可沒這麼好脾氣。」
一聲長嘯,西廠的殺手朝鄧九公撲了過來,只見電光竄動的瞬間,在茶館對面發(fā)號施令的太監(jiān)突然就被鄧九公抓住後領(lǐng),他大驚之下看著茶館,只見幾十名殺手早已橫七豎八的躺倒地上,只剩一口氣而已…
「泉州五雷堂容不得你們這些北京來的閹狗撒歡。」鄧九公把那太監(jiān)拋起三丈高,緊接著以手帶刀,一掌轟斷他的奇筋八脈,將那太監(jiān)摜在地上,摔成重傷!
「前輩。」一名武館的刀客來到鄧九公面前,道:
「稟告前輩,戴宗狂雷堂已經(jīng)備妥人手,聽後前輩差遣。」
「戴無天那小子不動手嗎?」鄧九公道。
「戴師父聽到西廠閹狗將入犯泉州,早就在往北京路上,沿途殺了幾十隻閹狗,打算入京找張大學(xué)士講道理去了…」刀客一臉無辜道。
「那麼有多少西廠的走狗入州?」鄧九公道。
「少說有一千。」刀客道:
「不過州外關(guān)口有林家堡飛雷堂的人把守,那群閹狗想用西廠玉牌入州只會被攔下;黃府兇雷堂則守在古代山林的『吳道』,防止西廠人馬走山林入州。」
「很好。」鄧九公道:
「看來今晚泉州外海的魚兒們可以飽餐一頓狗肉了。」鄧九公道:
「魈鬼禍端由蒼山會處理;至於人禍,讓『江湖』解決吧!
武林不只是有人匡復(fù)正道、斬妖除魔,也得有人除惡揚善,逞兇鬥狠才行。
而逞兇鬥狠,剛好是泉州人的特長啊!」
* * *
陽承志、羅三一,沿著小路來到海港附近的山坡,遠離鎮(zhèn)上的塵囂,儼然是個清修的好地方,沒多久,眼前就看到一間供奉王爺?shù)男R宇。
「到這裡就算安全了。」羅三一氣喘噓噓道:
「你怎麼都不喘氣的啊?」
「啊,我已經(jīng)負重急行慣了,這點距離也還好。」陽承志道。
「我叫羅三一,敢問大名?」羅三一道。
「在下名喚陽承志,登州隱陽山人。」陽承志道。
「好了,寒暄至此,讓我喘息一下。」羅三一解下肩上的潑風(fēng)刀,坐在地上大口喘息著:
「真是的,師父要撒野也先給個暗號吧!」
「撒野?」陽承志疑惑道。
「放開手跟人開心械鬥啊!」羅三一道:
「我們?nèi)萑筇禺a(chǎn),海鮮特好吃、刀子特別利、人他媽特別兇…
泉州五雷堂可以說是南方武林第一大鬧事聯(lián)盟,什麼大事情都會湊上一腳,就算官府也敢對著幹…
這次西廠來犯,根本就是千里送玩具,那群傢伙可開心了。」
「你不也是五雷堂之一的羅家人嗎?」陽承志道。
「是啊,羅家疾雷堂鏢局。」羅三一道:
「五雷堂從唐代就是世交,所以都會把子弟送去對方門派學(xué)習(xí),五雷堂的武學(xué)是互通的。
我就是討厭跟人打打殺殺,才跑去雷王門下學(xué)藝。
哪知道,入蒼山會雖不用管武林紛爭,但還得跟比人可怕的魈鬼搏命;這次更慘,不但還有魈煞,還他媽來了西廠攪局,天啊、天啊,我他媽死定了…」
「不至於會死定啦,羅矮子。」伊老大從王爺廟內(nèi)走出來,道:
「蒼山會入會選拔你就活了不是嗎?
喲,陽承志你也在啊!
太好了,咱們四個都碰頭了,看來可以動身誅魈了。」
「四個?」羅三一還在疑惑之時,只見陽承志的背後木箱打開,陽彌兒跑出來跟他揮手微笑。
「請把令妹許配給我吧!陽兄,陽大俠!」羅三一脫口道。
「什麼!?」陽承志一臉錯愕道。
「我羅三一沒在開玩笑,人生在世需盡歡,我羅家剩下我這獨苗,我到處找人相親、尋找姑娘成親,到哪都被嫌棄矮小,但是延續(xù)香火重擔(dān)快把我壓垮啦!
陽兄,我見到令妹可說是一種緣分、一見傾心,成全在下吧!求你了,拜託你了…」羅三一死纏爛打道。
「你想揍他我這有棍子。」伊老大道:
「那矮子就是喜歡漂亮姑娘。」
「這已經(jīng)算淫賊範(fàn)疇了吧?」陽承志吐槽道。
「有色心沒色膽,當(dāng)初去蒼山會選拔的路上就是這樣了。」伊老大攤手道:
「很好,三個小弟都到齊了,咱們休息一下就能開戰(zhàn)了。」
「不成,陳家堡裡面還有三十幾個童女…」陽承志話還沒說完,羅三一已經(jīng)扛起潑風(fēng)刀。
「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這功德我們攬了。」羅三一一臉英氣颯爽道。
「…你是聽到有童女吧?」伊老大拍臉吐槽道。